話說太史亨爲了不使老夫受挾制,自刎於童蒙的長刀之上。
太史慈痛失愛子,人生作爲悲慘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焉有不悲傷的道理?
“哇呀呀”的咆哮如雷,老淚橫流,他淚眼模糊的朝着童蒙衝去,誓要斬殺這廝爲子報仇雪恨不成!
童蒙冷笑一聲,左臂一擡,“啪啪啪”射出弩箭三支,正中太史慈面門。
可憐太史慈,一世英雄竟然喪命於此!
主將被殺,東吳士兵漸漸的失去了抵抗,多有投降者。
相比太史慈父子殉落在長江畔,黃炳和韓漢算是幸運的。
他們兩人從漢陽城水軍大寨逃出來,一直落北而去。
行至半路,他們遙遙望見對面黑影憧憧,趕忙點燃火筷,進行警示預警。
江面上行駛的正是前來接應的夏口周瑜水師。
周瑜親自帶隊,五萬水師大軍出動了六成以上。
夏口水寨之中,監軍魯肅帶着兩萬水軍鎮守。江夏城則有老將朱桓和大將朱凌鎮守;江邊更有大將張布帶着四千騎兵往返巡邏。
看到前面徒然點起贏弱火光,周瑜大驚,急忙使人停止前進,派人駕小船前去打探。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火光,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先發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直到那士兵帶着黃炳、韓漢二人登上樓船戰艦,他內心一緊,猛然一口鮮血涌出喉嚨,“哇”的一聲噴吐出去。
站在他身旁的諸將趕忙上了攙住搖搖欲墜的他,又使士兵拿來太師椅,扶他坐下。
黃炳、韓漢二人撩袍跪倒,聲言謝罪。
周瑜指着二人,怒火叢生,厲聲問道:“某使汝二人引兵攻敵,因何只身而回?我那上萬兵馬何在?”
黃炳匍匐在地,不安的說道:“末將帶兵趕到漢陽的水軍營寨,曾派兵觀察四周敵情。那時漢軍水寨一片寂靜,除了水浪聲,別無他聲。而且今夜江面上夜色如漆,沒有火光,根本就看不到十丈之外的動靜。
見到敵營哨兵躲在瞭望臺的小屋內,末將使兵士們以火箭襲之。敵軍一片哀號,敵營頓時混亂。
哪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敵軍早有準備。
敵軍漢陽守將乃是荊州大將文聘之子文厚。他見我等衝入水寨,徑直驅動樓船與我的戰船相接。倉促之間,末將沒有躲開……”
傾聽着黃炳的訴說,周瑜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但是臉色越來越白。
就在此時,漢陽方向傳來隆隆鼓聲,夾雜着叫喊聲,樓船快速前進的破水聲漸漸傳來。
周瑜猛然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冷聲喝道:“汝等還不起來,莫非要本都督治你等之死罪不成?”
言畢,他甩袖從二人眼前走過,來到船邊,看着遠處那越來越近的火光。
“掌燈!”他頭也不回的傳令到。
隨軍參贊諸葛瑾趕緊將命令傳了下去。
不一刻,周瑜四十多艘樓船之上火把盡起,把這一片水域照的通亮。
周瑜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着,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望向遠方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凌厲了。
一旁的諸將看在眼中,卻急在心底。一個個都不敢言語,生怕那句話不對,再次激怒這位大都督。
對面的餓戰船很快追了上來,高大的樓船竟然不下四十餘艘。
爲首的主帥指揮座駕上,一位年輕的大將穩穩地端坐在樓船二層平臺上,遙遙的望着周瑜。在明亮的火把光芒照耀下,他那英俊的臉上顯出一種成熟的老練,是那種三十歲而立之後的老練,而不是單單的老成。
他望着已經年過近五旬的周瑜,面露恭敬的說道:“對面可是周公瑾周老將軍?昔日武陵一戰別來無恙乎?晚輩土盎這廂有禮了!”
不錯,這爲大將不是旁人,正式剛剛上任的荊州都護使土盎。
本就十分憋屈的周瑜被土盎這一番恭維,搞得更加憋屈。
這不是明白的在欺負自己嗎?一個小輩……
自己竟然敗在一個小輩手中!昔日陳宮連番侮辱自己,今日又被一個小輩欺負到頭頂上了。士可殺,不可辱!這連番被辱,我周公瑾豈可容忍?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公瑾就要爆發。
卻又聽到土盎言道:“都督若是想要與某一見高低,某倒無妨。不過試問都督,是要以麾下三萬餘兵馬與某麾下四萬多剛剛打了勝仗的精兵相對峙,孰勝孰敗?某還是勸告都督早些帶着麾下兵馬返回江夏,休要不識實務,損兵折將可就不划算了!”
他言畢,又向着周瑜把一個包裹晃了一晃,交給下屬兵丁,提着那包裹駕小船給周瑜送了過去。
周瑜使人將來人拖上了樓船,派人接過包裹,問道:“汝家主將可有告知你,這個包裹中有何物?”
來人言道:“至於何物,倒是沒說。不過我家都護使講了,這個包裹需要都督您返回江夏之後再看!”
周瑜十分好奇,本想觀看,但是轉念一想,別讓他們小看了我!故,他轉身對侍衛言道:“你們先給我收起來,回去再看!我倒要看看這個土轟之子有何禮物給我!”
看到周瑜手下那個包裹,來人又取出書信一封,言道:“此信乃是我朝後御史大人陳宮老大人臨走之際留下的,囑託小人有機會見到都督之後,將這封信交給都督。”
周瑜現在一看到陳宮的書信,氣就不打一處來。
猛然,他站起身,從侍衛手中接過信,看也不看就撕了一個粉碎。
來人看到他把書信死了一個粉碎,笑着說道:“我家老大人說了,其實這封信根本就沒有字,因爲他知道你一定會把信撕掉的。真正的信,乃是口信。陳老大人言道:‘將軍一世英武,才識淵博,可惜心胸狹窄,氣度不開。若是都督依舊如此,怕是不日便到盡頭!’”
言畢,他轉身來到船邊,縱身形跳入江中,蹤跡不見。
周瑜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單手拄着太師椅,連聲說道:“陳宮老兒,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連叫數聲,一口氣沒有上來,他竟然背過氣去。
看到東吳首艦之上一衆戰將慌亂成一團,土盎哈哈大笑,把手一揮,麾下四五十艘戰船鼓聲同起,一同開拔,朝着東吳戰船羣衝去。
見到周瑜昏迷過去,諸葛瑾只得接過指揮權,指揮諸將引兵後退。
土盎帶着麾下樓船戰艦一陣衝殺,衝撞的那些小帆快船在水中搖擺晃動,箭矢更是不要錢的往東吳水軍戰船上射去。
諸葛瑾等人哪裡還有徵戰的心思,只得護送着周瑜往夏口撤退。
一直撤退到了夏口水寨,在大寨中守護的監軍魯肅心中放心不下,一直都在寨內瞭望臺上眺望着漆黑夜下週瑜船隊消失的方向。
忽然聽到水上聲響大作。
因爲聲音十分急促,他趕到十分不妙,急忙喝令士兵掌上火把,登上樓船,準備出迎。
就在這時,遙遙望見高大的樓船出現在黑夜之中,上面火把歪斜,倒也可以看出來,是周瑜的首艦。
魯肅十分果斷,一聲令下,帶着兩萬士兵,驅動四十多艘樓船戰艦迎接出來。
看到周瑜等人都在船上,魯肅讓諸葛瑾等人先進水寨,自領樓船戰隊向後面守望,並沒有看到敵軍追擊的船隊,這才返回夏口。
原來土盎指揮着戰艦衝殺一陣,看到周瑜的主艦已經遠去,遂收兵回城。
回到水寨之中,諸葛瑾等人將周瑜擡到岸上,安排人將其送回江夏。
可憐周瑜,一代豪傑能文能武,可謂全才之人。竟然因爲小小的一口氣,傷心、傷肺、傷身體,最後竟然……
哎!嘆世間氣爲何物?
難言其意也!
周瑜醒來,見魯肅、諸葛瑾等人,又詢問戰況,欲見太史慈父子。
魯肅、諸葛瑾二人面面相覷,唯唯諾諾,不敢直言。
周瑜氣短是氣短,可是相當的聰明呀!
他看到兩人臉色不對,又不見太史慈父子前來,心中不好,猛然坐起來,伸手抓住魯肅的雙手,顫聲問道:“子敬,難道子義他……?”
魯肅沉重的點點頭,說道:“都督節哀!那土盎所送包裹便是子義父子之首級!”
說完,他怕周瑜難過,別過頭擦拭淚水。
周瑜聞言,“哎呀”一聲慘叫,噴出一口鮮血,折身倒在牀上,再次昏迷不醒。
二人大驚,急忙找來大夫爲其救治。
一番忙活,大夫終於把他從死神手中救了回來。
可是,他臉色蒼白的嚇人,目光呆滯,茫然的看着遠方,默然不語。
大夫說他這是心病,需要將養一些時日。
諸葛瑾、魯肅二人遂交代好下人,便離開了。
是夜,周瑜嘔血半升,再次昏死過去。
幾名隨軍大夫都已束手無策。
近黎明之時,他又緩緩醒來。
見諸葛瑾、魯肅及諸將皆在,他艱難的說道:“吾非不欲盡忠報國,奈天命已絕矣。汝等善事吳侯,雖大業待定,然共守江東當得可行!”
言畢,他頭一歪,再也沒有了呼吸。
是年,周瑜五十一歲。與曾經歷史上的年齡相比,他可算是賺了很多。
諸葛瑾、魯肅等人收拾其遺物,發現其書信等物,遂送往吳郡吳侯孫權處。
孫權得知周瑜身故,痛苦不已,拆其書信,乃推薦魯肅代替自己。
書中所寫:“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統御兵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圖報效。奈死生不測,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軀已殞,遺恨何極!方今劉罡在西,疆場未靜;曹昂在北,可聯合共抗西漢;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呂蒙、陸遜皆可用之才,守南北之地非此二人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鑑,瑜死不朽矣!”
孫權信其言,且知魯肅之能,遂使魯肅代周瑜爲大都督,統領江夏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