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萬黃巾賊雖然指揮混亂,裝備落後,不過做起困獸之鬥也是相當可怕,聚集在城中的街巷房屋,抵抗官軍的進攻。
皇甫嵩面不改色,下令道:“放火!既然黃巾賊不出來,就燒死他們!”
城中的居民百姓早都逃散,此時城中除了六萬多黃巾賊之外,剩下的還有十幾萬黃巾賊家屬,不過皇甫嵩是一個能夠築京觀的人,對於這些手無寸鐵的老弱自然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官軍毫不猶豫的把城中黃巾賊糧草中的草料全部都搬了出來,堆在房屋上,一個火把扔上去,數排房屋頓時就熊熊燃燒起來,一時之間整個曲陽城好像變成了一座火城,無數跳動的火焰不再像是翩翩起舞的精靈,而是化作了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魔王,吞噬掉了無數的生命。
熊熊的火光燃燒着,映照的皇甫嵩的面色一片通紅,而從大街小巷中傳出的慘叫聲則是此起彼伏,斷斷不覺。
“啊!好燙啊,燙死老子了。”
“孩兒他娘,快出來啊。”
“你快跑,別管我了!”
數十萬條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面前消失,饒是劉燁這等殺伐果斷的猛將也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別過頭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名將腳下的墊腳石應該是戰敗將士的屍山血海,而不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要是白起長平一戰坑殺的不是四十萬趙軍,而是四十萬趙國百姓,還會被尊爲戰國四大名將麼?
而皇甫嵩似乎察覺到了劉燁的異樣,拍了拍劉燁的肩膀。
“玉卿是否覺得本將太過殘忍?”
劉燁沒有點頭,只是道:“黃巾賊犯上作亂,殺了也就殺了,這十幾萬老弱婦孺手無寸鐵,某堂堂七尺男兒,豈能下手?”
皇甫嵩則是哈哈一笑:“玉卿可知道伍子胥舊事麼?”
“請郎將解惑。”
皇甫嵩站在劉燁身旁:“楚平王殺太子建,太傅伍奢亦被牽連,連同二子伍尚,伍子胥兩人都要誅殺。
伍奢伍尚父子皆被誅殺,楚平王下令嚴查伍子胥,卻被伍子胥逃到了吳國,被吳王闔閭重用,後來伍子胥攜同兵聖孫武帶兵殺進楚都,一雪前恥。
而此時楚平王已死,伍子胥爲報仇雪恨,掘楚王墓,鞭屍三百,報了父兄之仇。”
皇甫嵩嘆一口氣,指了指火光燃燒中的房屋:“玉卿你看,黃巾賊家屬之中亦有數萬幼子,若是今日不殺,焉知日後會不會再有一個伍子胥來掘本將的墳墓,甚至是大漢歷代先帝的帝陵?”
“斬草要除根!”皇甫嵩拍了拍劉燁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劉燁呼出一口濁氣:“末將受教了。”
皇甫嵩笑笑,轉過身去看着在火光中熊熊燃燒的房屋。
“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員士卒大踏步而至,單膝跪地:“稟報郎將,有數千黃巾賊從城門奪路而逃,往北而去了。”
皇甫嵩眉頭一皺,剛要下令,劉燁當即請命:“郎將,曲陽城中大局已定,不如某帶騎軍追擊如何?”
“好吧,放跑了黃巾賊終究是放虎歸山,你去也好。”
……
曲陽城北數裡之地,三千餘潰不成軍的黃巾賊一路往北,還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曲陽城中燃燒的大火使得空氣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似乎在城外依舊能夠感受得到。
“周大兄,咱們逃到哪裡去?”
“真定,河東都行,黑山軍張牛角部與河東白波軍都有數萬大軍,到時候咱們未必不能東山再起,爲地公將軍報仇!”
說話那人人高馬大,一張臉好似黑炭剛剛從鍋底掏出來,手中握住一杆長刀,雖然沒有騎馬,但是跑起來卻是虎虎生風。
“那咱們到底去哪啊?”
周倉哼了一聲:“官軍搞不好還要來追咱們,先跑到山裡躲一陣兒,避過這陣風頭,大夥兒再商議到底是投奔黑山軍還是白波軍。”
三千黃巾賊平素裡便仰慕這黑臉大漢的勇武,如今地公將軍死了,心裡也沒個想法,因此便跟着他一起走了。三千餘人一路向北,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到底有沒有追兵。
忽然間,前方道路旁邊,一人忽然跳起便跑,周倉吃了一驚,伸出手道:“弓箭何在?”
旁邊一陣淅淅簇簇,一副牛角弓被遞到了周倉手中,他拈弓搭箭,將一副牛角弓拉成滿月狀,嗖的便是一箭射了出去。
可惜周倉雖然力大,不過晚上看不清楚,因此這一箭落在長草之中,卻被那人逃走了。
周倉周圍的一羣黃巾賊頓時亂作一團,叫嚷起來。
“咱們是不是被官軍給發現了?”
“完了完了,這下必死無疑。”
“周大哥,怎麼辦?”
周倉被吵得心煩意亂,登時大怒:“都住口,聽俺分說!”
“這廝向北逃跑,不去曲陽城中,看來並非是皇甫老兒麾下官軍,不必驚慌,我等逃入山中再做打算。”
衆人聽到周倉這番有理有據的解釋,紛紛信服,於是乎繼續跟在周倉身後,一路往北。
而逃跑的那人全力奔跑,一直衝到兩座丘陵之間,喘着粗氣停了下來,彎腰雙手按住膝蓋,擡頭喊道:“大兄,雋義大兄。”
從丘陵山探出一顆腦袋,張口道:“周成,你小子喊什麼,上來說話。”
周成手腳並用的跑到丘陵山,面前長草之上負着百餘人,而剛纔喊話那人在月光下露出身影,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肩寬腰厚,好一副燕趙男兒的氣概。
“雋義大哥,從曲陽城中逃出了幾千黃巾賊,正朝着咱們這兒跑了過來,人有點多。”
聽到周成的這番話語,周圍的百餘人議論紛紛。
“幾千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就是,要是幾百人還好說,咱們總共加起來也就是三百人。”
“雋義大哥,要不然算了吧?立功也不能把命丟在這兒啊?”
聽到衆人勸說,那“雋義大哥”則是哼了一聲。
“住口!大丈夫生於亂世之間,就要建功立業,聽我安排便是。”
聽到雋義大哥如此說,一干人頓時不吱聲了,而是將身形伏的更低,隱蔽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