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朝堂上議論紛紛,劉協樂的看好戲的時候。
殿外,一聲尖細的叫聲響起了。
“大司農樑大人到!”
一時之間,樑誠成功的成爲了衆人的焦點,大殿之中,包括劉協在內都紛紛側目,看向了殿門處。
清晨的陽光灑進來,地面上的影子越拉越長。
少時,一道清瘦的黑影緩緩走來,劉協的位子雖然高高在上,但是心底裡卻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然而這一切都是曹操的錯!
劉協嘴邊掛着微笑,眼底裡卻全是冷意,袖口裡的手掌緊緊的拽着拳頭。
而眼前這個人正是曹操的左膀右臂,想要扳倒曹操,誅滅曹氏,就得先斷其手腳。
劉協見到樑誠來了,立馬露出一副幸喜若狂的樣子。他正準備等樑誠下拜的時候,讓其不必多禮。卻沒有想到,樑誠還真的就不見外。
“陛下,剛纔在外面就聽見有人找我,不知道是誰呢?”
樑誠淡淡的喊了一聲‘陛下’,算是行禮了,根本沒有打算有任何的跪拜動作。見劉協愣在了當場,樑誠嘴角牽了牽,環顧四周。
準確的說是看保皇黨一派的那羣人,冰冷的眼神就連董承都感覺背心涼颼颼的,其餘人等更是紛紛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噢?應該就是這位大人找我了吧?不知道‘您’有什麼事呢?”
見沒有人說話,樑誠可不想這樣結束這個話題,一早就看到這個單單站在隊列之外的官員。樑誠並不認識他,雖然樑誠是大司農,可這傢伙也只是掛個九卿的名頭而已。
早朝都沒有上過幾次,怎麼可能認識在場的官員。好像到現在除了知道曹操是司空之外,郭嘉、荀彧等人是幹嘛的,樑誠都還不太清楚呢!
對對,郭嘉應該是個祭酒...至少歷史上是這麼說的。
其他人樑誠就更不瞭解了。不過,有一點,樑誠知道,這貨既然跳出來找茬,那他就是敵人。
再看到天子劉協的表現,太假了吧?!皇帝也是帝,影帝也是帝,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吶!
樑誠挑了挑眉,這件事情不僅僅是劉協的默許,貌似他也參與進來了。
昨夜樑誠一直在思考,琰兒和這後宮的妃子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爲什麼會被邀請到皇宮還受罰?往往哪怕是官員的家眷在皇宮裡犯了錯,只要不是什麼大罪。
皇帝,貴妃爲了顯示自己大肚,最多隻會在嘴巴上說幾句便揭過了。
可昨夜分明是故意的,樑誠如何不氣。不要說一個傀儡皇帝劉協,就是他祖宗劉邦敢欺負他家琰兒,也得吊起來打!
“額...”
被樑誠清冷的目光掃過,出來挑事兒的那人偷偷的瞄了一眼董承,見對方面無表情,什麼也不表示,頓時有些慌了。
在朝爲官的傢伙都是人精,這人雖然跟着董承混,但也不敢輕易的得罪曹操的人,更何況還是貴爲九卿的樑誠。
樑誠這傢伙很少在許都,就算在許都也很少上朝,出現在朝堂上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除了曹營的人,其他人對其知之甚少。
官員不說話,樑誠可不會放過他。樑誠幾步上前,面對着面,仔細的打量打量了此人的穿着。
“看你這服飾應該是郎中三將之一吧?”
能夠出席早朝的,除了皇帝特別通知的人,都是‘大官’。
這郎中三將指的是車郎將,戶郎將,騎郎將。此三郎將統稱郎中三將,主宿衛護從,秩俸比千石。
護衛皇宮的?自然是董承這個光祿勳的直系屬官咯。
光祿勳,由秦郎中令演化而來,主管宮廷內的警衛事務,但是實際的權力不止於此。皇帝的智囊班子集中在這裡,同時這裡又是候補官員集中訓練的地方。
可是在曹操的地盤兒上,他就只是一個擁兵五千的皇宮守將。
董承這是挑破臉面要開打啊?!
樑誠微微皺眉,暗歎一聲,‘董承沒有腦子,曹操今日不上朝也是故意的吧!’“是,下官李弘,官職戶郎將。”
李大人也不想‘慫’,可是面對面的和樑誠說話,已經是倍感壓力了,哪裡還敢頂撞他。李弘偷偷的抹了一把汗水,儘量去看董承那黑着的臉。
聞言,樑誠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昨夜射死的那個守將,和後來又碰見的定是另外兩個郎將咯!守個夜,竟然需要俸祿千石的大員,還是兩個!
‘董承,既然你找死,老子就送你一程!’樑誠眯了眯殺意凜然的眼睛,李弘不經意間看到了,嚇了一跳,手上的笏板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砸在花崗石的地面上,寂靜的大殿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就在劉協和衆大臣好奇的伸長脖子觀望是怎麼回事的時候。
樑誠已經微笑着彎腰將李弘的笏板撿起來遞給了他。
當樑誠再次轉身面向天子劉協的時候,臉上殺意盡斂,換上了平日裡的波瀾不驚。
“樑大人還是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剛纔我們討論的是,樑大人竟然在早朝的時候遲到了!難道樑大人是要陛下‘恭候大駕’嗎?”
朝堂上的站位雖然尊卑有分,但是曹操是武將出生,他的位子自然是在右方首位,而曹營的人馬也不敢站在左方的首位。
因此,大殿裡的隊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曹操的人佔據右列,皇帝的人和中立的人站在左列。
站在左邊爲首的董承冷冷的聲音響起了。李弘頓時間鬆了一口氣,連忙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老大的事情還是老大自己去解決,哪裡有讓小弟衝上去送死的道理...
董承這句話可就說的有大有小了,若是皇帝不追究還好。要是皇帝追究的話,這話就是指樑誠不分尊卑,比皇帝還來得晚?還要皇帝等候?難道樑誠比皇帝還要大嗎?!
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一起說了吧?”
樑誠並未如董承所料那般被他的聲勢所壓倒,而是淡定的聽着,好像在看戲。沒錯,樑誠給董承的感覺就是在看一出‘耍猴戲’!
爲什麼是耍猴戲?這個詞兒莫名的就出現在了董承的腦子裡。
“陛下!昨夜,有一夥賊人深夜闖進皇宮,還殺了數百名守城的士兵!經過證實,這夥賊人的首領正是樑誠!還望陛下明鑑!”
既然樑誠不服軟,董承也就‘不客氣’了!他立馬跳出來,指正道。
董承這傢伙也是老謀深算,然而剛纔的話則是漏洞百出。
昨夜皇宮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情,在場的大臣們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
數百名守衛被殺?你董承手下總共才五千人!再說,就算是他們站着讓樑誠砍,也要殺上小半個時辰了。樑誠有那麼好功夫嗎?
真當他們是傻子?只提死的守衛,隻字不提昨夜董承的外甥董飛也死了。表面上顯得關愛士兵勝過他的外甥,實則只是做作,徒增笑柄而已!
曹營人馬不屑,中立人馬捂嘴偷笑,保皇黨羞澀低頭氣憤難耐。
“不可能,不可能,我相信樑大人是不會犯下這種殺頭的大逆不道之罪的。你是說嘛?愛卿?!”
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劉協開口了。劉協彷彿剛剛知道的模樣,倍受打擊,慌忙替樑誠便不平。
‘不演戲真是可惜了...’見劉協的表現,樑誠暗歎一句。
至此,事情也達到了今日的高峰。皇帝都開口了,衆人只能乖乖閉嘴等待樑誠的回答。
曹營的人呢,自然是希望樑誠矢口否認,只要樑誠不承認,劉協還能怎麼着?荀彧都使出吃奶的勁兒了,在那裡猛的眨眼睛。荀攸也不停的打着手勢。
而董承一邊的呢,當然希望樑誠承認咯!不過,想想也不太實際,可他們還有後招兒!
中立派的當然是看戲咯!鬧得越大越熱鬧,只要不燒到他們。宮廷大戲,不看白不看!
劉協的話裡也說的很明白了,昨夜這夥賊子是犯了殺頭的大罪,罪不容誅!只要樑誠承認,那...
“何以見得呢?”
突然,樑誠清冷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來!
隨之而來,令衆**跌眼鏡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傳來的意思。
“其實,昨夜還真的我闖進皇宮的。噢!對了,對了,不只是幾百個侍衛而已,我記得昨天還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叫什麼董將軍吧?!”
大臣們一時間愣在了當場,就連董承也是一臉吃驚的盯着樑誠。
頓時間,劉協本事紅潤的臉龐一下子青白交加,隨後成了豬肝色。
“大膽!”
劉協怒氣衝衝的大吼道。手掌高高擡起,猛的往桌案上拍去,瞬間,卻停在半空之中。
不管樑誠認不認罪,劉協都不會動他。劉協只是希望樑誠服個軟,再借機逼迫曹操交出點兒軍權。樑誠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可是很重要的。
可是,沒有想到樑誠這貨竟然,竟然...竟然撕破臉不要了!
劉協高高舉起的手放也不是,拍下也不是。他心裡真的很想大吼一聲,‘把樑誠拖出去斬了!’不過,若真的劉協下令來人將樑誠拖下去的時候,被砍的就不是樑誠而是他了...
“呵呵,愛卿說笑了,看來昨夜之事還得趕緊徹查啊!董承,你要抓緊了!散朝!”
最終劉協轉怒爲笑,幾句話將此事揭過,高舉的手順勢一揮,說了一句‘散朝’便負手而去。
……
散朝之後,荀彧、荀攸連忙走到樑誠的身邊。
荀彧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樑誠,擔心的問道。
“君親,今日之事咱們...”
荀彧的意思,曹操懂,荀攸懂,郭嘉懂,樑誠也懂。無非就是先和天子講和,他要什麼,能給的就給了。一切等到消滅袁紹之後再好好調解。
現在這個時間段,許都不能在生事端了。可這也只是荀彧一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要是天底下的人都是荀彧這般的老實人,也不會發生大亂了。
‘跟我講理?跟我論國法家規?仗着你有皇帝?呵呵...’樑誠沒有搭理荀彧,眼神一冷,淡淡的轉身而去。
留下荀彧一個人面露憂色,他雖然沒有郭嘉那樣能夠猜透樑誠的心思,但也知道樑誠什麼樣子是喜、什麼樣子是怒。
荀彧最希望的是曹操和劉協能夠像霍光與漢宣帝一樣。
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