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止於此。”錢理的話,讓劉赫的心臟都狠狠跳動了一下。
“還有?”
錢理說道:“當年孝武帝時,爲抗擊匈奴,籌措錢糧,而發佈緡錢令,對所有商賈、工匠,加收額外賦稅,對其營收、貨、車、船、田、宅、牲畜、奴婢、僕從等等,均課以重稅。如今傳言之中,說陛下要恢復緡錢令。”
劉赫怒道:“朕十餘年來,對商賈、工匠,一視同仁,爲他們行了多少便利,減了多少稅賦,他們莫非還不信朕,卻要去信這等無稽之談?”
錢理也是一臉無奈:“趨利避害,逃避風險,乃商賈本能,卻也不足爲奇。”
劉赫冷聲道:“商行那邊可有動靜?”
“有。”錢理彙報道:“近一個月來,商行之中的上千商戶,來往日漸稀少,而往青、徐、豫等地者,卻日益增多。商行本月流通交易,比之上月,下降一成有餘。”
“曹阿蠻好謀劃啊……”劉赫也不得不感慨了一句。
錢理執掌朝廷錢糧、財政大權,對於這些賬目和事務,自然尤爲關心,他說着這些數字時,面容之上,憂心忡忡,比之劉赫自己,都更甚十倍。
“陛下欲擴軍,強化軍械裝備,正當用錢、用人之時,發生如此變故,若不加約束,非但擴軍無望,只怕一兩年後,連如今的大軍,也將難以供養。”
錢理的心算能力,堪稱一絕,更何況朝廷錢糧賬目,每一筆他都十分清楚,他既然有如此結論,劉赫自然沒有半分懷疑。
“此乃釜底抽薪之策,曹賊委實歹毒。偏偏此等計謀,最是難破。發榜澄清,如石沉大海。緝拿造謠之人,更是給了對方更多口實。唯一有效之策,便是朝廷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加稅,反要減稅,可朝廷賦稅本已極低,如若再減,歲入又將難以支撐朝廷開支,當真是進退兩難。”
徐庶眉頭緊鎖,他對行軍佈陣,極爲精通,這政務、錢糧等事,卻非他所長了。
劉赫一時之間,也是愁眉不展:“誰給曹操出的這等毒計,賈詡?卻不曾聽到系統有提示他觸發特技的提示。郭嘉?這傢伙知人算人,乃是一絕,這等事絕非他的手筆。程昱、戲志才,都不像,那到底會是誰呢?莫非是曹操自己的計謀?”
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個頭緒來,這種徹底的無力感,已經是劉赫許多年沒有遇到過了。
“臣等一時也無對策,請陛下治罪。”
荀彧等人跪地請罪。
●тт kán ●CO 劉赫無力地擺了擺手:“三位愛卿何罪之有?此事極難應對,且容朕細細思之。元直,你初到京城,朕已賜你一座宅院,你暫且回府歇息。文若和道準,在此處理政務,朕四處走走。”
“遵旨。”
三人躬身領命,劉赫站起身來,走出了書房。
與此同時,在平輿城中。
“傳令下去,今晚在大將軍府,大宴羣臣。”
曹操志得意滿,衆人也都面帶喜色。
“此番劉赫來勢洶洶,諸般手段,防不勝防,如今得以將其擊退,全賴諸位之功,曹某明日定向陛下表奏,爲諸位請功。”
“多謝大將軍。”
曹操將目光看向了坐得比較靠後的一名文士,那文士看起來平平無奇,一身青袍,十分素雅,雙目細長,極爲有神,同時神色肅穆,甚至於帶着幾分嚴厲,哪怕在曹操和諸多大將面前,他也是這樣板着臉。
“長文。”曹操喊了一聲,那文士即刻拱手行禮。
“陳羣在,請大將軍吩咐。”
曹操臉上堆滿了笑容:“長文平日也未免太過拘禮了些。”
陳羣臉色絲毫沒有變化:“禮者,人之大倫,羣不敢輕廢。”
曹操知道他的脾氣,也沒有再說什麼:“此次獻上那流言之計,長文真乃功勳卓著。我欲表奏天子,封你爲南陽太守,以彰汝功,不知長文意下如何?”
陳羣冷着臉說道:“多謝主公。臣一心只爲報仇雪恨,官職高低,羣並不在意。”
“這是自然。”曹操露出了幾分痛恨之色:“那劉赫可惡至極,殘害忠良,專斷朝政,你潁川陳氏,也是當今士族領袖,天下名門,卻遭他滿門誅滅。若非長文外出遊學,正好不在家中,只怕也已遭了毒手。”
陳羣對着曹操拱手致意:“羣有今日,全賴主公搭救,否則也遲早難逃魔掌。”
“誒,長文不必如此,令尊在時,對曹某多有提點,曹某向來感恩在心,沒有片刻忘懷。”
說完之後,他擡起頭來,看了看衆多文臣武將。
“諸位,此次豫州一戰之後,我軍與劉赫,從此便陷入相持之勢。有長文如此妙計相助,從司隸、並、冀、兗等地,多有百姓、大戶遷居入豫州,如此一來,我軍便會日漸強盛,而劉赫卻是漸漸衰弱,此消彼長,早晚有勝他之日。”
“主公英明!”衆人齊聲呼喝。
“好。”曹操豁然起身,鷹目四顧,胸懷大暢。
“今宵,我與諸君痛飲,自明日起,人人發奮,壯大軍容,數年之後,再與劉赫決戰,待問鼎天下之後,與諸位於洛陽再飲。”
“多謝主公。”
一晃多日過去,立夏之後,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天氣一熱,西羌、高句麗等各處兵馬,出動也少了些,趙雲剛剛趕到幽州,只與高句麗大軍交戰一次,正要痛擊一番時,對方便迅速逃竄,趙雲性格沉穩,初來此地,不知地形,因此沒有追擊,不過有了他的到來,田豫和田疇也放心了下來。
各處戰場,雖然是捷報頻傳,可是一來都是些小爭鬥,即便得勝,也沒有令敵軍有多大傷亡,二來,那諸多謠言,流傳愈發廣泛,於劉赫治下逃離之人,也是一日多過一日,所以劉赫整日愁眉苦臉,即便是張妤,也是多日不見他的笑容了。
這日,他正是心中煩悶,便撇開衆人,獨自在宮中閒逛散步,聊以慰藉,不知不覺間,便走了宮中御花園。
似聞非聞之間,劉赫似乎聽到幾個有些尖銳的聲音,不知在何處交談着,他一時好奇驅使,便走了過去。
“啊,你也是冀州人麼?”
“是啊是啊,小妹是冀州渤海人士,姐姐你呢?”
“我是河間人,想不到入了宮以後,還能遇到同鄉,這皇宮規矩森嚴,實在駭人,以後你我相伴,權作姐妹,這日子也不至於太過難熬了。”
劉赫循着聲音走了過去,卻是兩名宮女,聽她們的話語,顯然是新進宮的。朝廷規矩,宮中每年都要挑選新的宮女和太監。
太監也好,宮女也罷,都是少年時期,就被選入宮中,這般年歲,青春正茂,本是活潑好動之時,乍一來到皇宮,被諸多規矩束縛,自然覺得有些拘束,難以伸展,因此同鄉之間,互相依靠,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劉赫並沒有在意
就在他打算轉身離去時,這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自覺地貼了過去,躲在一個亭子的大柱後面,偷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