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相距十餘里,彼此相對而行,很快便遭遇到了一處。
“哈哈,果然只有百餘人,合該我馬某人立功之時了。”
這位馬將軍狂喜不已,急忙催促着手下士兵加快划船。
不料對方那十艘走軻,在看到他們衝過來之後,當即便調轉船頭,迅速逃遁。
“想跑?沒這麼容易,快,追上去。”馬將軍不斷催喊着。
然而,這百餘名江東士兵,雖然看起來個個慫包,但划船的本事卻是不小,雙方都是順流而下,而江東的船本身就在荊州船隻的前面,荊州這數十艘走軻,追趕半天,也沒能追上去。
“可惡,當真沒用,滾開,本將軍親自來。”
這馬將軍立功心切,眼看一直追擊無望,心中着急,一把將身邊一名划船的士兵推開,自己接過了船槳親自動手。
果不其然,他所在的這艘走軻速度提升了不少,距離前方的江東船隻也漸漸逼近了上去,這讓馬將軍心中愈發興奮起來。
“將軍,他們拐進了支流了。”
一名小兵提醒到,馬將軍仔細看去,只見那十艘江東走軻,不再沿着大江前行,而是向右一拐,進入了旁邊一條狹窄了許多的支流當中。
馬將軍冷笑道:“哼哼,以爲這樣就能擺脫我了麼?我馬某人自幼就在江邊長大,以爲這區區的水網便能令我迷路,從而知難而退,簡直可笑,追上去。”
這條支流左右不過六七丈寬,而且蜿蜒曲折,十分難行,江東船每拐過一個彎,這馬將軍都要着急大喊,甚至連連跳腳。
而最讓他崩潰的是,沒走多久,江東的船隻,又從這條支流中,拐入了另外一條更小的河流。
這條河流總共不過兩丈左右的寬度,不但更加彎曲,而且兩岸遍佈蘆葦水草,極爲阻擋視線。
“該死的,這幫傢伙怎得這般能逃,可恨他們總在百步之外,不然本將軍就是用弓箭射也要射死他們。”
馬將軍追殺了半個多時辰,早就心煩意亂,恨不得馬上將這百餘名敵軍抓到手,用盡手段狠狠折磨他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纔能令自己心中暢快幾分。
他這話音剛落,對面的十艘走軻,就莫名停了下來,而且調轉方向,看着他們,這讓馬將軍大喜。
“哈哈,你們也跑累了吧?好,就讓本將軍砍下你等首級,帶回去領功。”
他大喝一聲,手中划船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在他的眼裡,前方那些江東士兵,已經不是人和船了,而是一份份軍功,一摞摞賞賜。
然而,不等他笑出幾聲,那江東百人中的其中一個看起來將軍模樣的人,就忽然大喊了一聲:“兒郎們,還不動手?”
“唰唰唰……”
兩岸的蘆葦叢忽然被扒開,一隊隊江東士兵露出了身形,他們全部挽着弓箭,對準了荊州的船隻。
“啊……中……中計了……”
馬將軍臉色陡然變得慘白無比。
蔡瑁船隊這邊,又是一名將領,率領數百人,對着十艘江東走軻追殺了出去。
此刻,蔡瑁卻不復當時的豪情與得意,反而眉頭緊鎖,滿目沉思之像。
“不對……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那周瑜派出的探哨,也未免太多了些,加上剛剛這一隊,已是第十三波了。”
張允倒是不以爲然:“嗨,周瑜不過一個黃口小兒罷了,面對我荊州浩蕩水師,難免心有慼慼,他多派探哨,更證明此人膽怯,不值一哂。”
蔡瑁卻擺了擺手:“我看未必。第一波前去追擊的馬將軍,算起來也近兩個時辰了,至今都不曾回來,包括後面追擊江東探哨的兵馬和諸位將軍,沒有一人歸來,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將軍莫急,末將想定是江東兵馬逃得太快,一時追出甚遠,纔沒有及時趕回。我軍每次派出追擊的兵馬,少則兩倍於敵,多則四倍甚至五倍於敵,江東並無水師,縱然周瑜有設伏之計,也無如此兵力,有何懼哉?”
張允的話,讓蔡瑁稍稍安心:“嗯,季明言之有理。不過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轉守爲攻。”
張允忙問道:“將軍,如何轉守爲攻?”
蔡瑁哂然一笑:“這周瑜小兒手中兵力,遠遜於我軍,其善戰精銳,更不可與我軍同日而語,如此,我軍自當揚長避短。我看此處距離彭蠡澤,僅剩下兩個時辰路程,我當遣一支勁旅,先行一步,前往攻打柴桑。若能攻取,自是最好,即便一時之間不得戰勝,也可使其難以再如此滋擾我軍,待我大軍一到,柴桑城還不手到擒來?”
“妙啊,將軍真妙計也,末將願親往攻城。”張允當即請命。
蔡瑁點了點頭:“嗯,我料此事也唯有你能辦成,這樣吧,我予你五千兵馬爲先鋒,如拿下柴桑,記你首功。”
“末將領命。”
張允喜上眉梢,立刻跑了出去。
一艘樓船、數艘艨艟,組成了一隻威武的船隊,乘風破浪,向前進發。
也是天公作美,偏在此時,原本從西北方吹來的微風,此時忽然加大的風力,張允的船隊展開船帆,好似流星從水面劃過,留下了一道道水波紋。
張允胸有成竹,信心百倍:“連天意也如此助我,此戰焉有不勝之理?周瑜不過數千新練的水軍,豈能與我荊州水師對抗,此戰定叫他明白,何謂水戰之道。”
他正得意之時,船身卻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一般,忽然劇烈震動,隨後便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這江水之中,從來沒有暗礁,怎會如此?”
張允對這條江水十分熟悉,劉表入主荊州之後,對水路極爲重視,爲了方便商隊來往,糧草運送,對荊州境內大小河流,每年都會定期清理,以保證船隻不會觸礁。
此地雖然已是揚州境內,但多年來,揚州通過此江入荊州之船隊,不下上萬,從未聽聞有觸礁之事,因此他才心中十分詫異。
這時,一個士兵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將軍,不好了。江面之下,佈滿了暗樁,我軍船隊便是撞到了暗樁之上,已有數艘艨艟船底破裂,唯有此樓船,只是輕微裂開,尚無大礙。”
“暗樁?”張允臉色一白:“什麼樣的暗樁?”
那士兵回道;“這些暗樁,俱是大腿粗細的滾木釘入江底,距離江面尚有數尺,因此肉眼難以發現,暗樁之間,間隔丈餘,若要清理,只怕極費時日。”
“可惡!”張允憤怒不已,一劍砍在了旁邊圍欄上。
“豎子周瑜,安敢如此欺我?傳令下去,全軍儘快清理暗樁,待清理完畢之後,命二十艘走軻,在前方以竹竿、木棍爲憑,謹慎探路。”
“喏。”
很快,只聽得“撲通撲通”的響聲不斷,數千名荊州水軍士兵,紛紛跳入江水之中,着手清理暗樁。
這些暗樁雖然有數千根之多,然而荊州士兵個個水性極佳,他們鑽入水中,或兩人合力,或三人合力,沒費多少工夫,便可將一根暗樁從江底的泥土、流沙之中清理出來。
短短半個多時辰,這幾千根暗樁,就被清理了大半,而船底破裂的幾艘艨艟,業已修好。
張允神色稍稍安定,他充滿恨意地看着前方:“周瑜……如此奸計害我,我必殺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