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鈞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要吞併袁術兵馬之後,轉頭來對付我軍?”
荀攸搖頭道:“這只是其一。他對袁術和豫州向來虎視眈眈,吞沒其衆,佔領其城,乃是自然之理。若只爲對付袁術,他大可分走一部分兵馬,暗渡陳倉,偷偷回軍,與在豫州膠着的部隊匯合,突襲拿下豫州,將這洛陽丟回給主公,豈不又得豫州,又得朝廷褒獎?”
崔鈞微微頷首:“看來這曹操果然心懷異志,比二袁更難對付。”
劉赫見他們一時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作罷。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便曹操得了袁術的兵馬,與我軍相比,也相去甚遠,他若有所異動,我隨時可以將其剿滅。”
荀彧說道:“那主公有何打算?”
劉赫雙目看向書房之外的天空,緩緩說道:“即刻發出詔書,褒獎曹操爲朝廷奪回國都,擊敗逆賊袁術,令其將城中各處,還有皇宮內外,打掃整潔,一個月後,我親率大軍十萬,奉迎天子還朝。”
荀彧卻說道:“主公若要前往洛陽,則可快不可慢。一月時間,足以令曹操追殺入豫州,徹底剿滅袁術,收其部衆,屆時曹操將擁兵不下於十六七萬,若是把守住洛陽內外各個險要隘口,再對主公和天子發難,只怕我軍極難脫險。”
荀攸也贊同道:“不錯,以屬下建議,十日之內,採購大批糧草,之後便立即發大軍前往。同時召回關、趙二位將軍共三萬騎兵,駐守河內,若有變故,半日便可馳援洛陽。再招張、高二將,領漢武卒和金刀營,駐守上黨。招葉將軍率領神機營並兩萬步卒,駐守河東,三處大軍,成掎角之勢,威脅洛陽。”
“另外,若能成功佔據洛陽,當對曹操明升暗降,可表其爲衛將軍,留在朝中,派我軍大將,接掌其所有兵馬,駐紮兗、豫二州,如此縱然他有何等野心計謀,也如無根浮萍,再難有所爲也。”
崔鈞附和道:“不錯,曹操信使尚未抵達,想必是故意拖延時日,想要等自己徹底滅袁術之後,再請我軍前往,好讓他有足夠時間做佈置,他卻沒想到主公有飛鷹衛隨時盯着洛陽動向,一日之間,便可知洛陽所有消息。他要慢,我軍便要快。”
經兩人一說,劉赫也徹底明白了過來。
“好,就依公達和州平之言。即刻發召,同時告知衆大臣,十日之後,啓程前往洛陽!”
消息一出,朝中所有大臣,個個歡欣鼓舞,喜出望外,他們原以爲等劉赫自己發兵奪下洛陽,至少也要一兩年以後,沒想到如今這麼快就得以實現還都之願,也就代表着,他們的“擁立新君”之功,已經近在眼前了。
一時間,所有大臣都在府內奔走相告,急着想要將當日提出的舉薦名單儘快定下來,如此新朝建立之後,憑藉如此大功,這些名單上的人,必能得到莫大重用。
而城中百姓也是喜極而泣,如此大事,他們也是與有榮焉,至於那些商旅,更是驚喜莫名,當初撤離洛陽之後,可是讓諸多商旅損失不小。如今重回洛陽,他們生意再得以擴大,正可支援雲海郡之建設,好爲自己博取爵位一事多多出力。
這個時候,曹操卻正在親自率軍追擊袁術殘部的路途之中,夜晚時分,營帳之內,曹操面沉如水。
“我軍擊敗袁術,不過是三天前之事,怎得劉赫兩日前就已得知,如今連天子的聖旨都發到了我的手中,此人消息未免也靈通得有些過分了吧?”
程昱也是一臉不解:“從河內前往洛陽打探消息,再傳回太原,便是快馬加鞭,日夜趕路,至少也要兩日路程,再尋得我大軍蹤跡,命人來傳詔令,最快也要四五日時間,這劉赫卻能在三天內辦到,只能證明他一直有派人暗中監視我軍一切動向,只怕是我軍剛對袁術發動埋伏之時,消息就已傳往晉陽城,而且我大軍所到之處,皆有人實時監測。”
夏侯惇一臉驚駭:“若是如此,這劉赫手段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吧?如此日後若與他爲敵,我軍在何處埋伏,在哪裡駐紮,還不是暴露無遺,有何秘密可言?”
曹操臉色鐵青,手中緊緊握着那份鑲嵌着金色絲綢紋路的詔書,語氣十分果決地說道:“劉赫必須死。往日我原以爲自己已經極爲高估他,如今方知,此人手段之多,層出不窮,若不能趁此良機將他斬殺,日後再想動手,怕是再無機會。”
“不錯,我軍戰勝之後,沒有立刻往晉陽傳訊,只怕已經惹得劉赫有所疑心,如今他有十萬大軍隨行而來,定是想一舉接管洛陽各處,將我軍勢力徹底擠出司隸之地。若讓他得逞,下一步便會有天子詔令在前,數十萬大軍威逼在後,令主公再撤出兗州和豫州,主公便是不從也得從了。”
程昱語氣有些急切地說着。
夏侯淵說道:“可是我軍追擊袁術,尚未成功,如果此時返回洛陽,袁術必回逃往豫州,與其本部大軍匯合,如此我軍豈不是功虧一簣?”
曹操當即說道:“妙才、元讓聽令。”
“末將在!”
“令你二人統兵一萬,繼續追殺袁術,不但要將他斬殺,還要趁勢攻取豫州之地,此事若敗,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夏侯淵與夏侯惇斬釘截鐵回道。
曹操赫然站立:“傳令全軍,今夜早歇,明日一早,五更造飯,極速回軍洛陽!”
他大軍剛出洛陽地界並不遠,第二日,天矇矇亮時,就全軍拔營,二夏侯領兵往豫州而去,曹操親自帶兵趕回洛陽,一天一夜之下,便成功回到了洛陽城門之外。
城中留守的將領,自然認識自家主公,趕緊打開城門迎了進來。
曹操行色匆匆,正要下令,不想那守城將領,似乎有比他還着急的事情。
“主公,出大事了!”
曹操頓時一臉警覺:“何事驚慌?莫非劉赫大軍已經趕到?”
那守將一愣,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不是,末將並無任何關於大將軍之消息。”
曹操這才鬆了一口氣:“那究竟是何事?”
守將趕忙說道:“主公命末將領一萬兵馬,駐守洛陽,末將在城中各處巡視,卻發現此城並非空城。”
曹操一聽這話,登時有些惱怒:“這算什麼大事?洛陽偌大城池,縱然被劉赫遷走大半百姓,總該有人留於城中,此事也要驚慌,擾亂軍心,當斬!”
“主公且慢。”戲忠說道:“我看這位將軍面色,只怕其中還有隱情,不妨讓他說完。”
曹操這才喝斥道:“還不快說?”
那守將剛剛從鬼門關逃了回來,出了一身冷汗。
“是……末將巡視城中各處之時,有數百人一同來找末將,他們自稱是……”
他謹慎地看了曹操一眼,隨後才繼續說道:“自稱是大漢重臣,以及各大家族之主,其中爲首的幾人,有一個是潁川陳家的陳紀,還有河東衛家的衛覬,滎陽鄭家的鄭泰……”
旁邊程昱一愣:“怎麼會是他們?他們不是早該被劉赫處斬了麼?”
戲忠忽然想起了什麼:“啊,錯不了,當日洛陽之變後,這些人全部被劉赫命廷尉鍾繇抓捕收押,嚴加審訊,原本是要處斬。然而審訊時日漫長,中途又有黃河水患,劉赫全無心思考慮此事,而後他撤離洛陽,這些人必定也被留在的城內天牢之中,想必是袁術佔據城池之後,將他們放了出來,以示結好之意。”
程昱恍然:“嗯,如此一說,倒也合乎情理,袁術自恃爲袁氏一門繼承之人,身爲士族領袖,對這些人自然要多加善待,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如此之快就會被逐出洛陽,帶上這些老弱病殘,多有不便,只能捨棄了下來。”
他對曹操說道:“主公,這些人雖已是聲名掃地,然終究爲士族中執牛耳之人,還是前往一見,並妥善安置爲好。”
曹操皺着眉頭,似乎在想些別的,問那守將:“他們有多少人?”
守將不敢隱瞞:“那自稱陳紀之人說了,連帶親屬家眷,共有近三萬人,全部在各自府邸之中。”
“三萬人?”曹洪雙眼瞪得老大:“這已超過我軍如今兵馬的一半了。”
程昱倒是見怪不怪:“這些皆是我大漢一等一之大家族,據我所知,單是衛覬子侄一輩,連帶媳、婿在內,便有近二十人。若再算上孫輩,曾孫輩,還有家族分支,這數百家族,有三萬人,也在情理之中。”
可曹操卻是臉色十分難看:“他們可說過有何所求?”
守將回道:“回主公,以他們所說,所有家產已被劉赫查抄一空,如今袁術又已敗走,衆人飢腸轆轆,請主公速速撥下糧食讓他們飽食,最好……最好還要有酒肉,而且特意吩咐,要主公親自去請出他們這數百家主,在皇宮之中擺下筵席,以慶賀主公奪取洛陽。”
“什麼?”曹洪差點跳起來:“我軍所帶糧草,總共也不過剩下不足兩月開支,他們三萬人一張嘴,豈不是要分走我軍至少一月的糧草?還要有酒肉,當真白日做夢。若是之後與劉赫大軍交戰,那缺了糧草的就不是劉赫,而是我軍了。孟德,此事萬萬不能。”
曹操沒有說話,一旁程昱見狀,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也欲言又止了。
這時,郭嘉走了過來:“劉赫一進洛陽,便要將這些反叛朝廷之臣全部處決,主公念天下士人之面,苦苦哀求,劉赫非但不準,還當着主公之面,將他們斬殺,主公面對如此暴虐之徒,被迫無奈之下,才奮起反抗,不得已而殺劉赫,並擁戴天子。”
曹操聞言,雙目瞬間爆發出了神采。
“曹洪,我有一事,要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