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朗氣清,安民軍大部隊,正在城外一處狂野上拉練,跑步的跑步,操練的操練,射箭的射箭,場景蔚爲壯觀。
中途休息之時,劉赫等人一起坐到了一顆大樹之下,喝了幾口水。
“真是想不到啊,三年前,我等去上黨征討張角時,也不過數千人馬而已,如今卻已經有了超過十萬大軍,當真世事無常。”
劉赫感慨了一句。
“都是大哥帶兵有方,愛民如子,方有百姓和士卒們如此擁戴。如今連許多鮮卑人,對大哥都是崇拜至極,着實奇妙。”
關羽說道。
“呵呵,這些鮮卑人,本就崇尚強者,更何況如今投靠過來的,絕大多數都是鮮卑普通百姓,或是中小部落,他們長期受那些大部落以及王庭貴族的壓迫欺凌,自投靠我軍以後,我們這些曾經的敵人,對他們不但沒有欺壓,反而使他們的日子比以往好上許多,他們自然對大哥推崇備至。”
張勇一邊擦拭着自己的劈天蓋地斧,一邊笑着說道。
“一提起鮮卑,不知道那三位首領回去以後,如今這鮮卑部族情況如何了,嘿嘿,小弟總覺得應該會十分有趣。”
朱燁摸了摸下巴,那眼神看向遠方,似乎在想着什麼好玩的事情。
劉赫拍了下他的腦袋,笑罵道:“就你想得多。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那三人回去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各自死忠的支持者,憑藉者帶回去一批戰俘,以及簽署了開放胡市的文書這兩件功勞,大家對他們做了俘虜一事,也就沒有那麼計較了。”
“如今鮮卑部族之中,已經分成了四大勢力。魁頭率領大約二十幾個部落,趕走了原本在朔方郡西側的軻比能,自己佔據了涼州北側和朔方郡西北側數百里的草原。”
“而騫曼也有三十幾個部落支持,佔據了朔方郡的正北方,陰山山脈以北的一片草原。”
“三人之中,以那步度根得到的擁護最多,有四十個左右部落支持,佔據了從五原郡到雁門郡以北的大片草原,乃至於幽州代郡以北,也有他的勢力範圍,兵馬也最是雄壯。”
“最後就是那倒黴的軻比能。原本他有機會一統鮮卑,可是三大首領回歸之後,原本支持他的一些部落紛紛倒戈,他帶着自己最初的那一批兵馬,和極少數依然支持他的部落,只得灰溜溜逃回幽州北部,那邊出了他以外,還有一些獨立的鮮卑部落,更有烏桓、扶余等族,勢力複雜,即便是步度根,一時之間也難以插足進去。”
聽着劉赫這一番頭頭是道的講解,衆人也頻頻點頭。
程良有些納悶地問道:“誒?大哥不是絕大多數飛鷹衛人手都調往洛陽等地了麼?怎麼還對鮮卑之事如此瞭解?”
劉赫笑道:“探查消息,可不一定非得靠飛鷹衛啊。”
這麼一說,程良就更不解了:“那還能靠什麼啊?難道鮮卑人自己會把消息給咱們送來?”
一旁的張勇哈哈大笑起來。
“三哥,這回你還真猜對了,這些消息就是鮮卑人自己送來的。”
“怎麼可能,他們能有這麼聽話,我咋不信呢。”
程良一個勁地搖着頭。
“三哥啊,你以爲大哥設立三處胡市,就真的只是爲了跟鮮卑人做生意這麼簡單麼?三處胡市之中,魁頭勢力的人主要去朔方郡臨戎城,步度根勢力則在五原郡九原城和雁門郡強陰城都有遍佈,騫曼勢力的,則在臨戎城和九原城都有往來。從這些前來交易的鮮卑人口中,要想探聽出這些事情,簡直是太容易不過了。”
“哦對了,除了鮮卑人之外,臨戎城的胡市之中,偶爾還會有一些匈奴部落的人過來交易,其中不少匈奴人還紛紛抱怨,說爲何沒有在上郡設立胡市。如今與我大漢一直做對的匈奴人,主要就是南匈奴的休屠王和左賢王兩部,其中休屠王實力最強,如今他一死,左賢王和其他一些閒散部落哪裡還有膽氣和我等爲敵?只怕用不了多久,單憑這一個胡市,就能收了匈奴各部了。”
“我的娘誒,這一個胡市的威力可比咱們這大軍強多了啊!”
程良嘴巴張得老大,能塞得下一個雞蛋了。
劉赫笑道:“三弟又說錯了。若沒有軍事上殲滅其主力,如今這胡市也斷然沒有如此成功的可能啊。只有將人打疼了,打怕了,對方纔會聽你的,纔會安安靜靜坐下來跟你好好做生意,否則買的哪兒有搶的快?”
程良似有所悟:“嗯,小弟明白了。”
“好了,之前繳獲的鮮卑和匈奴的那些金銀珠寶,以及那批戰馬,都已經相繼售出了,這批貨物,還有三處胡市的交易,可是讓咱們的三位親家賺得盆滿鉢滿了,今早三位親家都已來到了陰館城中,一是爲了處理一些生意,二也是想與我等團聚一番。他們在甄家的酒樓中設宴,今晚我等好好宴飲一番。”
不管是劉赫分半年多陸續出售的那些珠寶和戰馬,或是胡市中和鮮卑人的交易,雖然也有許多大小商隊參與,可是大頭還是被張、蘇、甄三家拿走了。這三大鉅商,單單依靠這幾筆生意,從這北境到中原各地一倒手,就賺了總共不下數十億錢,抵得上以往數年之功,同時這些生意也極大的促進了商行的發展,到了年底不知還要有多少分紅,這把張定、蘇雙和甄逸三人笑得臉都快歪了。
一聽有酒席了,關羽等人自然是歡喜不已。
到了夜晚,陰館城城中心,一座四層的名爲望雲樓的酒樓上,整個酒樓閉門謝客,不招待外人,在四露之中,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然而,就在同一天夜晚,東漢王朝的都城洛陽,那巍峨的宮殿之內,此刻卻是一片肅穆。
幾個人影正在宮道上匆匆疾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之色。
其中爲首的,赫然是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
他們如今深夜進宮,不爲別的,就因爲他們得到了漢靈帝的傳召,宣他們馬上進宮。
而根據他們得到的消息,靈帝陛下昨日與宮女嬉戲之時,突發疾病暈倒,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前才醒來。
二人心中都明白,這位當今的天子,怕是要油盡燈枯了,宣他們面聖,自然是要交待後事。
這兩位分別是大漢文武官員之首,此刻卻在宮道上儼然有了比賽競走的意思,好似生怕對方比自己早一步見到天子,從而得到了比自己更多的東西。
兩人剛到寢宮門口,趕忙整理儀容,隨後一個寢宮大門緩緩打開,二人連忙走了進去。
那靈帝陛下,數日前才和二人見過面,彼時的他,雖然有些消瘦虛弱,可是臉色總還正常,但如今,他嘴脣發紫,面色蒼白,臉頰凹陷,彷彿是餓了好幾天的人一般。
何進和袁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各種情緒。
“何卿,袁卿,你們來了……”
靈帝一見到他們,忽然雙眼一亮,說話也有了力氣,他伸出了一隻手,試圖抓向兩人。
二人趕忙過去,握住了他的這隻手,滿臉悲慟之色。
“陛下,要保重龍體啊,大漢的江山,還要靠您呢。”
“咳咳……”靈帝咳嗽了幾聲,搖了搖頭。
“二卿不必寬慰,朕自知時日無多,傳二位愛卿深夜入宮,正欲交託大事。”
“陛下……”
兩人雙目含淚,似是悲痛欲絕。
靈帝握着兩人的手忽然加重了一些力道。
“朕生有二子,嫡長子辯,乃何皇后所生,本爲正統,奈何生性懦弱。少子協,爲王美人所生,自幼由太后撫養,生性聰慧機靈,深得朕喜愛……”
只這一句話說出,何進心中一緊,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重了幾分。
靈帝感受着手上傳來的力量,神色微微一變,語氣爲之一轉。
“然廢長立幼,非是正道,朕之一生,實爲昏庸,於國於民,無有功業,不可再爲社稷造下禍根,否則死後無面目見祖宗也。”
何進聞言,心中一鬆,隨後磕頭便拜。
“陛下聖明,實乃天下之福也!”
一旁的袁隗神色莫名,卻是看不出喜怒。
“二位愛卿接旨……咳咳……”
“臣接旨!”
“朕承大運,守武繼文,未嘗有成,今功業未成,天命將終。大皇子辯,即嫡長子,當繼大統,望其少加酷刑于天下,廣佈恩澤於四海,不負祖宗之基業也……咳咳……咳咳……”
說完這段話,靈帝的咳嗽聲愈發強烈起來,眼神也不復之前的光彩。
“今新皇年幼,特招……招……咳咳……”
何進和袁隗知道眼下這纔是最關鍵的,心中忍不住緊張起來。
“招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共輔新君……咳咳……”
二人聞言,心中大喜,剛想謝恩,不料靈帝卻還沒說完。
“另,遷現任宗正,皇兄劉虞爲……咳咳……爲大司馬,封當侯。朔方太守,皇弟劉赫爲……咳咳……爲司隸校尉,兼左將軍,封盂侯……咳咳……”
“卿等四人共同輔……輔佐新……新……”
話還沒說完,靈帝的手忽然一鬆,頭一歪,這位大漢朝的皇帝,就此駕崩,徒留下了一臉震驚的何進與袁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