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正如管寧所猜測的那樣,公孫康雖然嘴上說只是尋常的宴請,可卻是把襄平城內所有的名流和軍政官員都請來了,並且鄭重其事地向衆人介紹管寧,儼然是向衆人炫耀着什麼。不過對於這一切,管寧也並不在意,在公孫康的介紹下和所有人打招呼,暗自卻是在衆人當中尋找目標公孫恭!
不過讓管寧有些意外的是,在參加宴席的衆人當中,卻是沒有公孫恭的影子,這讓管寧有些奇怪,難道自己猜錯了?公孫康並沒有讓公孫恭出席這個宴會?
就在管寧奇怪的時候,公孫康爲管寧將在座的衆人都介紹了一遍,卻是眉頭一皺,在周圍仔細看了一圈,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隨即公孫康便是朝着身後一招手,招來了一名家僕,低聲對他問了幾句。雖然公孫康的聲音很小,但管寧就坐在公孫康身邊,卻是聽得仔細,公孫康正在質問那名家僕公孫恭的下落,顯然公孫康也不知道公孫恭爲何沒有出現在今天的宴席中。
那家僕明顯是知道公孫恭的下落,只是臉上卻是一副爲難的模樣,不過被公孫康這麼一瞪,只得是老老實實全盤托出。那家僕說話的聲音很小,坐在大廳內的那些客人自然是聽不到,可在公孫康旁邊的管寧卻是聽了個仔細,原來那公孫恭昨日雖然被公孫康命人強行從勾欄院拉了回來,可今天一大早又是溜了出去,現在正在勾欄院風流快活呢!
聽得這個答案,不僅是公孫康氣得滿臉鐵青,管寧也是一臉輕蔑,這個公孫恭顯然是爛泥扶不上牆,如果不是趙雲先前的計劃需要這個公孫恭,管寧根本不屑於與這樣的紈絝子弟接觸。
公孫康雖然也很不待見這個弟弟,但今天這個宴會可是很重要的,如果身爲公孫家二公子的公孫恭不在場,萬一讓管寧誤會公孫家的誠意,那可就糟了!當即公孫康便是黑着臉,低沉着聲音對家僕喝道:“現在立馬帶人去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抓回來!越快越好!快去!”
公孫康語氣帶着絲絲寒意,熟悉公孫康的家僕也是知道大公子這是很生氣的徵兆,也是不敢耽擱,連忙是點頭稱是,快步退出了大廳。而公孫康也是裝出了一臉笑容,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笑着和管寧以及在座的客人們推杯換盞。管寧在一旁看着公孫康的表現,心裡也是不由得讚歎,這個公孫康雖然年紀不大,但這城府卻是頗深,倒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從大廳外傳來了一陣嘈雜,在座的賓客先是一愣,不過這些可都是遼東官場上的人精,立馬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喝自己的酒。管寧很快便是發現,從大廳的側門突然偷偷貓進來了一個人影,直接往大廳的角落裡面鑽。
管寧能夠看到,公孫康自然也能看到,見到那道人影之後,公孫康的眼中立馬便是露出了一道怒意,重重地將手中的酒盞往矮桌上一放,大聲喝道:“二弟!你給我過來!”
公孫康突然這麼大聲喊了起來,讓原本還滿是嘈雜聲的大廳立馬便是靜了下來,大部分的賓客都是轉頭望向了公孫康,只有極少部分同樣看到先前那道人影的賓客纔會把頭轉向了那道人影。只見那道人影一顫,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顫顫巍巍地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卻是一名身穿華麗錦袍的男子,對着公孫康拱手一拜,說道:“大,大哥!喚小弟何事?”
不用說,這個男子就是公孫康的弟弟,公孫家的二公子公孫恭了!在座的衆人,除了管寧以及一直呆在管寧身後的龐德之外,都認得這個公子哥兒。管寧眯起眼睛看着公孫恭,此人身材瘦弱,面色有種病態的蒼白,顯然是由於酒色過度所致,倒是眉宇之間,還依稀和公孫康有些相似,只是這氣勢卻是相差甚遠,和公孫康相比,公孫恭簡直就像是一隻受驚過度的小貓。這樣一個廢物,真的有利用價值嗎?管寧在看到公孫恭之後,甚至開始懷疑這次的計劃是否能夠順利執行下去了。
公孫康看着眼前的親弟弟,一臉怒意地哼道:“二弟!今日我們公孫家宴請管先生,昨日我就告訴你了,讓你今日務必要來參加宴會!爲何你卻是姍姍來遲?之前你到哪裡去了?還有,爲何你身上盡是酒氣?說!”公孫康最後一個字簡直是用吼的,嚇得那公孫恭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被公孫康這麼一質問,公孫恭的臉色越發蒼白,支支吾吾地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公孫康也不是真的希望公孫恭回答,要是他說出實情,讓在座的賓客得知,公孫家的二公子竟然在宴請貴賓的時候還跑去勾欄院,那公孫家的臉可就全丟光了!公孫康哼了一聲,喝道:“二弟!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平日你胡鬧也就罷了!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你竟然還是如此荒唐!父親如今染病在牀,這遼東偌大的基業就要全靠我們兄弟倆照應,你這個樣子,讓我如何放心得下?”
公孫康這一頓呵斥,卻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公孫恭留,罵得那公孫恭連頭都不敢擡,差點沒有鑽到褲襠裡面了。而在公孫康身邊的管寧卻是聽出了一點味道,公孫康如此呵斥公孫恭,只怕不是怒其不爭,最重要的卻是爲了在在座遼東重要人物面前彰顯自己的權勢,順便打壓一下和自己有同樣繼承權的公孫恭罷了!經過公孫康這麼一鬧,只怕遼東官場上又有不少人會選擇投靠到公孫康帳下了!
公孫康如此好手段,讓管寧也是不由得暗自讚歎,同時心中也是有些鄙夷公孫康的爲人。爲了自己的權力,竟然如此打壓自己的親弟弟,公孫康此人性情如此涼薄,可不是一個真正值得依靠的人啊!這樣的一個主公,就算管寧現在沒有效忠西秦,也不會選擇投靠此人!
公孫康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算計,卻是在管寧心裡起了反效果,一邊呵斥公孫恭,一邊暗自觀察周圍衆人的反應。果然,在坐下有幾名軍中的將領,在看到公孫恭那副窩囊相之後,都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搖頭嘆氣,顯然是對公孫恭的表現很失望。見到這個情況,公孫康那是心中暗喜,不過臉上還是板着一張臉,冷哼了一聲,對着公孫恭就是喝道:“好了!今日這場酒宴你也不用參加了!給我滾到自己房間去面壁思過去!”
被公孫康這麼一喝,公孫恭連忙是連連稱是,起身倒退着離開了大廳,由始至終,公孫恭都沒有擡起過頭。等到公孫恭走了之後,公孫康的臉色一變,卻又是換上了一張笑臉,轉頭對管寧說道:“管先生!舍弟不爭氣,倒是讓先生見笑了!先生!來!小子敬先生一杯!”說着,又是拿起酒盞,對管寧一敬,管寧也是連忙舉杯回禮。而在座的賓客們也是立馬恢復了之前的熱鬧景象,兩三成羣相互敬酒、交談,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剛剛那場鬧劇的影響。
而沒有人發現,就在公孫恭離開的時候,原本一直守在管寧身後的那名隨從,卻是不知道何時消失無蹤了。不過就算是有人發現了,也不會在意,因爲沒有人會去管一個小小的隨從的去向。
且說那公孫恭在大廳內被自己的大哥給罵了出來,這一出大廳,剛剛還滿是驚恐之色,轉眼臉上就是佈滿了陰晦,啐了口口水,哼道:“媽的!什麼東西!”不過這話公孫恭卻是用極小的聲音說出的,如果不是很靠近他,決計是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罵罵咧咧了一番之後,公孫恭一轉身,卻是轉而朝着侯府大門方向走去,並沒有按照剛剛公孫康所說的回自己房間面壁思過。只是公孫恭卻不知道,就在他剛剛離開的那一瞬間,在他剛剛所站立的那個走廊,忽然閃過了一道人影,卻正是剛剛跟着從大廳內溜出來的龐德!
龐德看着公孫恭的背影,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過了一會兒,龐德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一翹,冷哼了一聲,轉身一閃,整個身子便是消失無蹤。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公孫恭就出現在了襄平城內最有名的勾欄院棲鳳樓門口了。看到公孫恭出現了,那之前一直在棲鳳樓門口的老鴇立馬就是嬌笑着跑了過來,輕輕拍打了一下公孫恭的胸口,笑道:“哎喲!二公子!奴家就知道嘛,二公子怎麼會捨得這千嬌百媚的姑娘!來來來!二公子,你剛剛走之前的酒食桌子,奴家可是一點都不敢動呢!就等着二公子再來,連姑娘們都還在那裡等着呢!”說着,老鴇便是一把拽住了公孫恭的胳膊,直接就把公孫恭往棲鳳樓裡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