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衍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話會引來衆人的反對,但卻沒有想到這些反對的聲音竟然如此激烈,饒是他再冷靜,也免不了嚇了一跳。看着那些紛紛跳起來指責自己的身影,法衍的心一直不停地往下落,簡直是跌到了谷底!法衍突然意識到,自己提出這個建議,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好了!都坐下吧!”就在這個時候,羅陽的聲音憑空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是把其他所有人的叫囔聲給壓了下來。聽到羅陽發話了,王累等人也不敢太過囂張,都是狠狠瞪了法衍一眼,隨後又坐了回去。羅陽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法衍,笑道:“法大人!你所謂興法度,卻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辦好的!依你之見,應當如何去辦?”
深深吸了口氣,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法衍想要退後也辦不到了,只能是一條路走到底了!當即便是沉聲說道:“回稟主公!屬下所指重修法度,並不是如衆位大人所言,效仿暴秦之重刑酷法,而是以公正爲準,執法嚴峻!若是如此,就算是重修法度嚴苛,但百姓也不會有所怨言!”
羅陽越聽越有興趣了,這法衍已經多少有點後世依法治國的理念,不過因爲時代的侷限性,還是不能完全看透。但能夠做到法衍這一步,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極爲難得了!見到羅陽似乎對法衍的話很有興趣的樣子,趙韙身後的一干人可就急了!這和儒家、法家的學派之爭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若是按照法衍所說,那豈不是間接剝奪了他們作爲世家子弟的特權?這可是萬萬不能實行的!當即王累便是立馬跳了出來,對着羅陽拱手說道:“主公!萬萬不可行此謬論!當年暴秦之亡,正是因爲秦王聽信李斯之言,用重典,行暴政,使得天下民不聊生!秦二世而亡,根源便在此處!前車之鑑,主公萬萬要想清楚啊!”
“王大人此言差矣!”法衍好不容易看到羅陽有點興趣,這王累就來搗亂,要是被他這麼一通說,讓羅陽打消了念頭,那法衍豈不是功虧一簣?當即法衍便是上前一步,對着羅陽拱手說道:“主公!秦之暴政,錯在執法不公!與法度並無關聯!若是因爲暴秦之事,而視法度如洪水猛獸,豈不是因噎廢食?”
法衍這麼一反駁,頓時就是惹得王累等一干儒家文官又是掉頭呵斥,法衍這一張嘴,哪裡敵得過對方那麼多人,就算是他心中有再大的道理,也是被辯得無話可說了!羅陽見了,臉上頓時就是浮起了一絲煩躁,用力一拍,喝道:“住口!統統都給我坐回去!”
羅陽這一發火,那身爲頂尖高手的氣勢立馬就是從羅陽的身上散發出來!有羅陽開了這麼一個頭,坐在羅陽右手邊的趙雲等人也都是紛紛冷眼望向了叫囔得最兇的王累等人,那雙目光,盯得王累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全身就像是要凍僵了一般!這下他們才反應過來,現在可不是劉焉坐在上面,他們要是真惹怒了羅陽,只怕羅陽可不會給他們什麼面子!當即,王累等人都是滿頭大汗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羅陽滿臉不屑地看了一眼王累等人,又轉頭瞥了一眼趙韙和賈龍,這兩隻老狐狸倒是穩坐釣魚臺,一言不發。其實剛剛羅陽從郭嘉口中得知法衍的身份之後,就已經慢慢想明白了爲何法衍會如此失助的原因。法衍的父親法真,乃是當年跟隨劉焉一同入川的,不過法真沒有爲官,而是專心做他的學問,可見法真並沒有加入到董扶、趙韙一黨當中,而這個法衍自然也就孤立於趙韙的那個圈子之外。至於賈龍,他手下大多數都是武將,而且都是益州本土人士自成一派,法衍在他們看來,那也是個外人。以前還有劉焉顧念法真的一點香火情,現在劉焉不在了,法衍自然是變得兩邊都不待見了!
冷哼了一聲之後,羅陽轉頭再望向了法衍,心中還在慢慢盤算着,法衍的話自然是正確的,在歷史上,劉備入川之後,諸葛亮和法正等人便是共同編撰了《蜀科》,算是重修了益州法度!由此可見,法衍的主張絕對是勢在必行的,只是現在無論是諸葛亮還是法正,都還只是一個小屁孩!但歷史上編撰《蜀科》,那可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代表益州舊制度的董扶、趙韙等人還掌握了益州不小的力量,恐怕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
想到此,羅陽便是對法衍說道:“法大人的建言雖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此事卻是不急,法大人先退下吧!”
聽得羅陽這麼一說,王累等人立馬就是鬆了口氣,這話的意思那不就是不採納法衍的建言嘛!衆人轉頭望向法衍,都是一副副譏諷輕蔑的神情,要不是顧忌這是在議事廳內,只怕都要紛紛出言嘲笑一番了!而法衍先是一愣,隨即臉上便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是他又不能拿羅陽怎樣,臉色連着變幻了幾次,最後只能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着羅陽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屬下告退!”
法衍退下之後,趁着衆人沒有注意,羅陽卻是悄悄對在身後服侍的親兵頭領李貴做了個手勢。那李貴如今跟在羅陽身邊的時間可不短了,已經不是一般的默契,一見到羅陽的手勢,立馬便是會意,當即便是悄悄地退了下去,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見到李貴去辦事了,羅陽也是暫且將此事壓下,隨後對衆人說道:“剛剛法大人所提的第一件事倒也是重要!如今益州民心不穩,若不早早想出個對策,恐怕日久必會生亂!諸位久居益州,可能爲某想出個法子來解決此事嗎?”
此事無關乎儒家法家之爭,也和世家的利益扯不上關係,衆人當然不會怎麼反對,當即便是紛紛私下商量了起來。最終,作爲趙韙一黨的核心成員,張修出列對羅陽拱手說道:“主公!益州民心之亂,源自於戰亂,益州無主!如今益州戰亂一定,主公應當及早向朝廷上書,自領益州刺史一職!這樣主公統領益州,也就名正言順,民心自然安定!”
羅陽點了點頭,撇開世家子弟的身份,至少張修這些人還是有些能力的,這一句話卻是切中了重點!如今在益州百姓心目中,劉焉還是益州刺史,可現在劉焉卻是成爲了階下囚,羅陽身爲荊州刺史,卻是佔據成都,的確有些不太對頭。羅陽也是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張大人之言確有道理!呃,就由張大人代筆,上書朝廷,某願自領益州刺史一職!至於這荊州刺史嘛……”
說到這裡,羅陽卻是停了下來,這荊州刺史的任命卻是有些麻煩,戲志才、郭嘉等人肯定是不能留在襄陽的,羅陽今後很多地方都要靠這兩人的!至於程昱和賈詡嘛,程昱要留在南陽幫助典韋駐守,也是離不開,而賈詡,羅陽可是不放心將荊州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他!況且,羅陽成立的錦衣衛,還要靠賈詡來主持大局。最後只剩下一個華歆有這個能力擔當這重任,不過羅陽卻是信不過華歆,別轉頭就被這傢伙把荊州給賣了!
思來想去,文官當中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了,看來最後還是得任命個武將了!倒不是羅陽信不過那些武將,只是歷史上,劉備就是將荊州交給了身爲武將的關羽,纔會導致丟了荊州,羅陽總是有種擔心,會重蹈覆轍。最後,羅陽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這荊州刺史一職,就交給黃忠將軍擔任吧!”
聽得羅陽確定了接任荊州刺史的人選,在座的一干益州官員全都是暗自嘆了口氣,荊州刺史可是個肥缺啊!雖然他們心裡也知道,羅陽是不會把這麼重要的職位交給他們這些新近投靠過來的人,但真聽到羅陽的安排之後,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失落。張修頓了頓,便是對羅陽一拜,說道:“屬下立刻就去辦此事!”
“嗯!”羅陽點了點頭,又是看了看衆人,說道:“某初入益州,對益州情況還不是很瞭解,所以諸位的職務暫且不變!”
羅陽這句話,卻是爲了按衆人的心,畢竟羅陽作爲新主子,無論是趙韙還是賈龍,都會多少有些擔心羅陽會過河拆橋,大肆削減他們的勢力。不過羅陽卻沒有這麼做,因爲他知道,這樣必定會引起這些益州世家的反彈,反正時間還長,羅陽可以慢慢來!
再商議了一些瑣事之後,羅陽沒有再多說什麼,畢竟現在戲志才還沒有到,郭嘉又不擅長這類事務,所以很多事情,羅陽也不好做出什麼決定。一切,都還要等到戲志纔到了之後,和戲志纔好好商議一番,再來做出決定。隨即,羅陽便是下令會議散去,讓衆人各忙各的去了。只不過在衆人剛剛散去的那一刻,羅陽卻是對正要起身的郭嘉使了個眼色,郭嘉立馬就明白羅陽的意思,本來要起身離開的,卻是又坐了下來,一動不動地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