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之中，會把人進行臉譜化，是好是壞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後來世人一說起劉玄德，那是仁義的劉皇叔，說起曹孟德，則是不擇不扣的建雄。
可真正在這亂世之中爭雄的人物，各個都是極爲複雜，遠非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眼下曹昂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在還未嶄露頭角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人物。
也正是如此，今日便是他展示自己的最佳機會。
“曹子脩拜見父親大人！”
躬身一拜，不卑不亢，神色如常。
儘管知曉這是曹操對自己的考覈，可他卻沒有任何緊張。
如此氣定神閒的一幕，別說曹操頗爲滿意，旁邊他麾下的文臣武將紛紛點頭。
“我兒自幼便熟讀經史子集，前幾日更有名師教導，他們都說你可以出師了，父親打算對你考覈一番，不要有所負擔，就當做尋常考覈便好。”
安撫了這曹昂一句之後，曹操也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文臣武將，似乎在詢問誰先開口一般。
畢竟這是對嫡長子的考覈，而並非是面對什麼外人，自然不可能上來就問出什麼極爲刁鑽的問題，所以誰都不敢率先開口。
衆多文武之中，只見並不怎麼受曹操器重，但是和曹昂關係極好的郭嘉一步踏出，對着曹昂一拜之後，隨即便開始了對他的考覈。
“聽聞傅慶先生說公子熟讀經史子集，郭奉孝斗膽一問，不知公子如何理解上善若水這一句。”
曹操自己就是一個文武雙全之人，此番文臣武將盡數前來，自然是要分別考覈曹昂的文采和武功，所以郭嘉纔有如此一問。
聽到這裡，曹昂臉上表情不變，直接就幽幽開口道。
“傅慶先生是文學大家，他曾言上善若水是最高的德行，滋潤萬物而不與萬物相爭，此爲上善。”
一語說出，四周荀彧程昱也是紛紛點頭，顯然覺得應當如此。
可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曹昂臉上當即就露出了睥睨之色，隨後更是狂言道。
“可本公子卻並不這麼認爲！”
傅慶是地位崇高的名門大家，對於經史子集頗有研究，甚至還曾爲靈帝之師，足以看出其學識，他說的話語甚至還被不少文人士子口口相傳。
眼下曹昂得其指導已是極爲難得，可他卻對這位大家的話語不以爲然，如何不讓在座之人震驚。
如此話語說出，曹操微微色變，那荀彧和程昱更是滿臉詫異，只有郭嘉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此時也是接起來了曹昂的話語。
“哦？既然如此，奉孝願聽公子一言！”
一語說出，衆人也紛紛打起了精神側耳傾聽，不知道這曹昂又有什麼自己的見解。
在這衆目葵葵之下，曹昂也是緩緩開口。
“上善若水，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這後面的幾個擅都是善於的意思，爲何前面的善則是最高的德行了？”
儘管是狂言，可曹昂也絕非說說而已，更是直接把原文搬了出來。
“依我之見，上善若水應該如同父親大人這樣如水一般潤物無聲，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卻仍能得天子信任器重，地位超凡卻能體恤百姓疾苦，如此方是最高的德行！”
如此話語說出，那一旁的荀彧和程昱二人都看愣了，心想這段還能如此解釋？
儘管他們在心中均覺得這是曹昂的詭辯之言，可文學本就是百家爭豔，只要有理有據白馬都能非馬，更別說曹昂此言倒也頗爲有禮了。
其中曹操聽到自己兒子如此話語之後，眼前當即就是一亮。
之前那些名師聲稱曹昂如何聰慧的時候他還不信，可此時真正聽到如此話語，他還是被徹底的震驚到了。
能有如此一番獨到的見解，足以看出其與衆不同！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在曹昂將後世各種槓精的言論組合在一起，說出如此一番有理有據的話語之後，別說眼前郭嘉了，那荀彧和程昱二人也紛紛沉默起來。
僅僅只是如此一眼，他們二人便沒有資格再考覈這位公子了。
或許是看出來了文臣不再說話，曹操把目光也放在了身邊這些武將身上，希望他們能夠對曹昂提出考驗。
片刻之後，那之前曾經被曹昂三言兩語唬得差點交出兵符的于禁也是一步踏出，直接就對着曹昂詢問了起來。
“公子，不久之後丞相就要進攻徐州，若是讓公子統兵，不知公子可有什麼計劃？如大軍從何處出兵，什麼時候進攻，還請試言之。”
沙場征戰雖說快意瀟灑，可真正決定勝負的卻是行軍佈陣的方法，也正是因爲如此，于禁纔有這樣一問。
他也不奢求曹昂能夠提出什麼妙計，只要是行得通，並且沒有太大破綻就行。
如此一番話語說出，之前被曹昂言語所震驚的謀士，此時也紛紛再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再度成爲文臣武將的焦點，曹昂依舊沒有任何惶恐，思忖半晌之後，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攻打徐州如何出兵什麼時候進攻還是其次，這些各部將領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討交。所以父親若是打算進攻徐州，勝負不在自身如何調度，而是在這徐州之內！”
這樣一番話語說出，那于禁當即就是一愣，如此話語若是曹操說出，或許他會深信不疑，可由眼前沒帶過兵的曹昂說出，實在是難以讓他信服。
一聲冷笑之後，這于禁話語也多了幾分懷疑。
“公子該不會不懂這些，故意轉移話題吧？”
面對于禁的猜疑，曹昂並未解釋，隨即又繼續開口道。
“眼下徐州呂布陳兵於下邳，劉備駐軍於小沛，看似互爲犄角，若有外敵入侵可相互援助，可暗地裡這二人卻不共戴天。
“呂布爲人衝動，若能分化二人，引他攻打劉備，我們再乘虛而入，徐州不難平定！”
如此一番話語說出，在場衆人當即眼前就是一亮。
其中於禁還滿臉懷疑地看了一眼荀彧，因爲這曹昂所說的話語，和荀彧方纔獻上的驅虎吞狼之計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