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大舉南下已經超過兩個月,但長時間的對峙又往往會使人產生錯覺,似乎戰局會永遠這樣僵持下去,但事實卻證明絕不可能,在訓練了五十天後,曹操下達了東征的命令。
在江陵臨時丞相府的大堂內,曹操身披鎧甲,頭戴金冠,腰佩倚天戰劍,正向數十名大將和十幾名謀士安排此次東征計劃。
在大堂正中擺着一座一丈高的木架,上面掛着一幅詳細的荊州地圖,曹操已在地圖上用紅藍兩色筆畫了行軍路線,他緩緩對衆人道:“在說計劃之前,我先要獎賞于禁將軍和臧霸將軍!”
于禁和臧霸立刻起身行一禮,曹操笑道:“兩位將軍探明瞭道路,爲這次東征立下首功,每人各賞千金!”
“謝丞相賞賜!”
曹操擺擺手,讓兩人坐下,這纔對衆將繼續道:“我最擔心的是,二十餘萬大軍乘船東進,但水戰不濟,就害怕遭遇江夏水軍主力攔截,最後逃命無路,使我們二十幾萬大軍全部喪身江底,所以我遲遲不敢出兵。”
說到這,曹操用木杆一指地圖上雲夢澤中的藍色箭頭道:“但於、臧兩位將軍卻替我解決這個難題。
我們大軍可從陸路穿過雲夢澤,抵達赤壁烏林,同時可以從夏水和雲夢澤水路運送糧食物資,保證大軍的供給。”
“然後是水路!”
曹操用木杆一指長江上的紅色箭頭,“其餘三萬水軍乘八百艘戰船沿長江東進,最後在赤壁烏林集結。”
這時,曹操見夏侯惇欲言又止,便問道:“元讓,你有什麼問題?”
夏侯惇躬身道:“適才丞相說,擔心江夏水軍截擊我們的戰船,現在我們戰船同樣向東而行,丞相爲何現在又不擔心了?”
曹操微微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也,就像我從不擔心江夏水軍會殺來江陵一樣,我也不會擔心劉璟會攔截空船,只要船上沒有我們主力,劉璟就絕對不會攔截,我心裡很清楚,元讓就不用擔心了。”
夏侯惇不敢再多言,退下了下去,曹操又對徐晃道:“公明,我給你一萬軍,你務必給我拿下竟陵縣,掃平我身後所有的江夏軍,不準讓敵軍斷了我軍的後路。”
“遵命!”徐晃起身行了一禮。
“蔡和將軍何在?”曹操又高聲道。
蔡和站在大堂的角落裡,他沒想到在這個重要時刻,丞相居然第二個就找到了自己,他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緊張,連忙站出來施禮道:“卑職在!”
曹操微微一笑,“蔡和將軍,你可領一萬五千水軍趕赴襄陽,從樊城率五百艘千石戰船沿漢水南下,在竟陵縣只有二十幾艘江夏水軍封鎖江面,徐晃將軍會配合你擊潰這支江夏水軍。”
說到這,曹操又一指地圖,“然後你可率船隊從沔陽鎮進入雲夢澤,在赤壁烏林與主力匯合。”
在樊城還停泊着兩千多艘大小戰船,如果不用着實可惜了,好在可以通過雲夢澤過來,不用再繞道夏口,這也是于禁的重大發現,解決了曹操最頭痛的問題。
“若你能將戰船駛到赤壁烏林,我將記你大功,加封你爲漢東亭侯。”
蔡和激動萬分,躬身道:“卑職絕不會讓丞相失望!”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曹操最後的目光投向了曹仁,“子孝,鎮守江陵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劉璋的巴蜀軍不用擔心,關鍵是躲在武陵的劉備,他很可能會乘虛攻打江陵,你不可有一絲一毫大意,聽見沒有!”
曹操的語氣十分嚴厲,嚇得曹仁心中一顫,連忙道:“屬下不敢!”
這時曹操目光緩緩掃向衆人,他的目光變得異常堅定,對衆人道:“我平生的最大願望,就是消滅地方割據勢力,統一華夏,這一天我已等待了二十幾年,今天將邁出最重要的一步,掃平荊州,兵指江東,這一戰我們必勝,望諸君共勉!”
“共勉!”衆人一聲高喊,激昂的聲音在大堂裡迴盪。
三天後,二十五萬曹操大軍兵分三路從江陵浩浩蕩蕩出發了。
一路由四萬水軍分乘八百艘戰船沿長江向東進發,而另一路卻是二十萬主力,走華容道陸路向東進發,並且有上千艘新造的各種小船滿載着糧食輜重進入夏水。
還有一路由一萬軍隊組成,由大將徐晃率領,向竟陵縣進發,由此,征服江夏的戰爭終於緩緩拉開了序幕。
........
武昌凌天酒館內熱鬧異常,這座可以容納三百人就餐的酒館座無虛席,酒館已被劉璟包下,今天是他兒子劉致的滿月酒,江夏文武高官皆來赴宴慶賀。
滿月在漢朝極爲重要,這是嬰兒第一次見外人,有長者會給他相面,同時也意味着嬰兒渡過了最危險的一個月,開始邁出人生第一步,值得慶賀,所以父母長輩都要擺酒慶祝。
對於江夏乃至荊州,州牧長子的滿月又非同尋常,這也是所有的下屬第一次見到他們未來的主公,具有一種特殊的政治意義,甚至夏口的幾名大將也特地趕回來見劉致的第一面。
酒館內人聲鼎沸,笑語喧天,衆人推杯換盞,笑談風花雪月,所有人都知道大戰即將開始,這或許是戰前最後一次宴會了。
劉璟端着一隻黃口銀絲耳杯,在一張張桌前走過,酒到杯乾,感謝衆人來捧場。
“小州牧怎麼還沒有抱出來?”徐庶喝得面紅耳赤,一向說話謹慎的他也開起了玩笑。
旁邊賈詡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怎麼?看完孩子就想溜了嗎?你的罰酒六杯,還差四杯呢!各位,讓不讓徐長史走?”
一桌人都鬨笑起來,周不疑笑道:“長史若說一聲走,咱們再罰他三杯。”
徐庶氣得用指頭直敲桌子,恨聲道:“明天我再收拾你!”
劉璟見他們相處愉快,便拍拍他們肩膀,“各位儘管喝酒,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這時,劉璟一眼看見了趙雲,他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默默地喝酒,目前,趙雲暫時住在劉璟府中的客房裡,他的傷勢已經痊癒,但他卻從來不出院門一步,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情緒十分低落。
今天是他來江夏後的第一次露面,也是爲了看看劉璟的孩子,同時也是給劉璟一個面子。
劉璟暗暗嘆了口氣,他能理解趙雲心中的苦悶,那種被主公拋棄的痛苦,對於一向忠誠的趙雲而來,是難以接受,不過他也不是不能恢復,只是需要時間,用時間來治療他內心的創傷。
“兄長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劉璟在他對面坐下,關切地說:“如果覺得不自在,兄長先回去吧!”
趙雲搖搖頭,“孩子滿月是人生大事,我當然要見一見孩子,我沒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就在這時,內室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十幾名夫人簇擁着陶湛從內室裡出來,陶湛手中抱着正熟睡中的劉致,陶湛滿臉喜悅,正在張望尋找丈夫。
劉璟拉了一下趙雲的胳膊,趙雲也起身,跟着劉璟快步迎了上去,“夫君!”陶湛看見了丈夫,笑道:“把孩兒給大家看一看吧!”
劉璟小心的接過兒子,輕輕揭開了他臉上覆蓋的輕紗,旁邊早已忍不住的將領一起涌了上來,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趙雲就站在旁邊,他默默的注視着這個可愛的孩子,他遲疑一下,輕輕地捏住孩子那粉嫩的小手,這時,趙雲不知多久未笑的臉上終於慢慢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容。
四周笑聲不絕,大家都在發表自己的看法,“這就是小州牧麼?長得真是虎頭虎腦!”
“他完全就是州牧的縮小啊!”
衆人都大笑起來,這時,劉璟忽然看見門口一名親兵在拼命向自己招手,神情十分緊張,他心中詫異,便把兒子交給了乳孃,對衆人笑道:“只准看,不準碰!弄哭了可就沒得看了。”
乳孃抱着孩子一一給衆人過目,劉璟擠出人羣,快步來到門口,問親兵道:“出了什麼事,這麼緊張?”
親兵在劉璟耳邊低聲道:“剛剛接到江陵的飛鴿傳信,曹操在昨天上午正式出兵了!”
儘管曹軍出兵是在意料之中,但當消息真的傳來時,還是讓劉璟暗暗吃了一驚。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歡喜和小州牧相見的將領和文官們,沉思了片刻,對親兵低聲道:“去把魏將軍和甘將軍找來!”
片刻,魏延和甘寧快步走出來,兩人笑道:“我們在說小公子是一個練武的材料,都爭着想當他的師父。”
魏延心細如髮,他發現劉璟臉上的笑容不太自然,不由笑容收斂,問道:“州牧,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跟我來!”
劉璟帶他們二人走到走廊上,這才壓低聲音道:“剛剛得到消息,曹操出兵了!”
“什麼!”
兩人都吃了一驚,不由面面相覷,甘寧又沉聲問道:“什麼時候出兵的?”
“昨天上午。”
魏延也接口道:“從江陵過來,順風順水也要十天,還來得及,卑職立刻趕回夏口。”
“我也立刻連夜回去!”甘寧也呆不下去了,他是江夏水軍都督,身負重責,必須要立刻回去。
“你們先保守秘密,不可讓衆將知道,以免亂了軍心。”
“卑職明白!”
兩人各施一禮,匆匆去了,這時,劉璟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要保守什麼秘密?”
劉璟一回頭,只見黃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他苦笑一聲道:“師父看過致兒了嗎?”
“我看過了,是龍鳳之相,非同尋常,不過,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剛纔是說什麼秘密?”
黃忠有點不滿劉璟對自己的隱瞞,不悅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們二人這麼匆匆忙忙回去,一定是曹操出兵了,對不對!”
劉璟無奈,姜果然是老的辣,黃忠竟然一眼看破了,他只得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曹操昨天出兵了,二十餘萬大軍兵分兩路,殺向江夏。”
黃忠眼睛裡興奮起來,這一天他已經盼望多年了,他注視着劉璟道:“第一戰歸我,你答應過的。”
劉璟現在還沒有具體商議對策,他無法答覆,沉吟一下笑道:“這樣吧!師父先去府中,我馬上和賈先生及徐長史一起回來,到時我們一同商議對策,第一個戰機,我一定留給師父。”
“那我們就一言爲定!”
黃忠深深注視他一眼,轉身走了,劉璟平靜一下紛亂的內心,理順了思路,立刻吩咐親兵道:“去把賈先生和徐長史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