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陽城外十里長亭中,亭內的桌案上擺着數只酒杯,離別的氣氛渲染着杯中的酒水,讓人難以下嚥。
劉協緩緩端起一杯酒,向敖烈敬了一杯:“皇兄,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珍重。”敖烈笑呵呵的接過劉協遞來的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摸着劉協的頭頂說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的離別,正是他日相逢的開端,某相信你一定能做個好皇帝。”
用力地點了點頭,劉協慢慢轉過身,向着自己的車架走去。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兩滴眼淚悄悄的滑落。
“諸位,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敖烈感謝諸位前來相送,這便請回吧。”敖烈對着前來送別的文武大臣們,拱手團團行了一禮。
今日前來送別的,都是和敖烈私交很好,或者說是對敖烈十分讚賞的大臣們。除了劉虞父子和蔡邕之外,皇甫嵩、朱儁、鍾繇、杜畿、伍瓊伍習兄弟、王越等人,都在其中。聽到敖烈告別的話,劉和邁步走了過來,伸手在敖烈的肩膀上一拍,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要對敖烈說,但最後卻只說了一句:“照顧好母親。”敖烈點頭答道:“大哥放心。”
劉和之後,其他人也一一上前與敖烈道別,各自對敖烈說了幾句關心的的話。最後,劉虞和蔡邕同時來到了敖烈的面前。敖烈彎腰行禮道:“父親,岳父,您們二老還有什麼要叮囑烈兒的麼?”
劉虞張了張嘴,也想說幾句讓敖烈保重之類的話,但最終話到嘴邊,卻全然變了味道:“切不可驕傲自滿,你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不知道爲什麼,今早爲父總是感覺有些心驚肉跳。路上一切小心些。”
“行了行了,你呀,總是對後輩們不滿意,也不想想你在烈兒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沒他做的好呢。”蔡邕笑着截斷了劉虞的話,臉上帶着慈善的微笑,悄悄對敖烈說道:“這次回到幽州,把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你父親年紀大了,變得越來越固執。你和琰兒得抓緊了,儘快讓他抱上孫子,讓小一輩的來收拾他。”敖烈驚愕的看着蔡邕,全然想不到平時總是一本正經的岳父,竟然也有這麼賴皮的一面。
當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天色已經接近正午了,比預計的出發時間晚了很多。敖烈翻身上馬,再次對着前來送行的一衆文武大臣們拱了拱手,說了一聲後會有期。然後就策馬向前奔馳而去。
趙雲舉槍高呼:“血殺所屬,出發!”近萬名血殺營精銳同時調轉馬頭,其動作之整齊,就好像是事先演練過千萬次一樣。趙雲之後。馬超挺槍斷喝:“虎賁所屬,出發!”鐵甲鏘鏘的碰撞聲中,萬名虎賁精銳整齊劃一的同時轉身,排着整齊的隊列跟在血殺營之後。血殺和虎賁都轉身前行後。呂布手中方天畫戟向前一指,四萬名幷州軍也跟着踏上了歸程。因呂布麾下的高順接引敖烈進城有功,再加上呂布說服徐榮。兩件功勞算在一起,劉協親封呂布爲奮威將軍,領幷州牧,隨同敖烈一起返回。這裡還要提一點,就在剛剛,劉協出人意料的冊封敖烈爲幽並大都督,其餘職位不變,也就是說,在原有職位的基礎上,敖烈還有提領幽、並二州所有兵馬的權力,隱隱成爲了北方的軍事領袖。對於劉協這樣毫不吝惜的封賞敖烈,其餘大臣早已是司空見慣,也就見怪不怪了。從這一刻起,呂布正式歸到了敖烈的麾下,成爲敖烈身邊又一員猛將。
旅途是美麗的,但征途卻是枯燥的。一路上無話可說。轉眼兩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一天,敖烈率領大軍來到了司隸與冀州交界的沙縣,到了沙縣,就等於是正式進入了冀州的境內。
沙縣位於太行山側,道路的兩邊都是高山,地勢極爲險峻。剛剛進入沙縣的時候,敖烈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驚悸,而且還伴隨着強烈的危機感。感覺不太好的敖烈立刻下令大軍在沙縣外休整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在繼續出發。
安營紮寨之後,敖烈悶悶不樂的坐在中軍帳中,仔細思索着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但是任憑他如何猜度,也沒有理出頭緒來。心中煩悶之下,敖烈叫來了賈詡和李儒,把心中的危機感告訴了他們。賈詡和李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說,洛陽的防務已經趨於正軌,長安又有張濟鎮守,理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纔對。幾人前思後想,也沒能想到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最後,敖烈只得無奈的把心中的驚悸歸結到了呂布的身上,到達冀州境內之後,呂布就要和敖烈分道而行了,明日一早,呂布就會率領幷州軍向西北方向回幷州,而敖烈則是取路東北迴幽州。雖然呂布已經正式成爲了敖烈的部下,但畢竟呂布還兼着幷州牧的職位,總要回幷州去安排一下才行。
沙縣東北方向二十里之外,一座平整的山頂上,袁紹陰沉着臉,向着敖烈大軍的方向看去,口中說着:“敖墨寒竟然停止進軍了,難道他看出了什麼嗎?”
袁術的身形在袁紹背後閃了出來,輕笑道:“別多想了,咱們這次的計劃天衣無縫,他敖墨寒這次是插翅難逃,就在讓他多活一晚又如何?”
“咱們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那可是名震天下的小霸王啊,咱們這次冒着天大的危險,設下天羅地網,可萬一要是打蛇不死,咱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了。”劉岱有些猶豫的聲音響起。
袁遺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劉岱的肩膀,輕聲說道:“怕什麼,他敖墨寒再厲害,還能擋得住咱們的十幾萬大軍麼?現在咱們的人都化妝成了村夫,隱藏在了沙縣之中,沙縣人口也不少,他敖墨寒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哪些是普通老百姓,哪些是咱們的人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東郡太守喬瑁接口道:“可是咱們十四路諸侯中,還有幾人不同意圍攻敖烈,他們萬一要是走漏了風聲,可如何是好?”
廣陵太守張超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譏諷的笑道:“就憑陶謙和孔融那兩塊料,諒他們也不敢得罪咱們。”
一直想掌控幷州的上黨太守上揚附和道:“好了,大家都不必擔心了,事已至此,開工沒有回頭箭,你們都忘記了當初在虎牢關,敖烈是如何欺侮咱們的了?此人不除,我等日後寢食難安。”
袁紹冷着臉,回頭環顧了衆人一圈,開口說道:“有時間在這裡發牢騷,還不如仔細查驗一下,咱們的計劃有沒有疏漏。你們,可都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分頭安排妥當了?”
袁術笑着回答:“大哥你就放心吧,沙縣中安排了一萬多人,沙縣外道路兩邊的伏兵也早就迂迴包抄到位了,在敖墨寒他們的必經之路上,某也吩咐人埋藏好了硝碳硫磺,沿途的山上都有伏兵,到時候大火一起,先薰他個半死,然後萬箭齊發,兩邊的伏兵在擇機殺出,就是那敖墨寒長上一雙翅膀,也是插翅難逃!”
聽着袁術的回答,袁紹的心總算是踏實了一些。這次袁紹聯合各路諸侯伏擊敖烈,事關重大,萬一事情暴露了,劉協那邊不好交代不說,就是幽州的軍士們在事後來尋仇,也是一個大麻煩。這個計劃,是袁紹和各路諸侯以及朝中的王允共同制定的。前幾天在朝堂之上,王允提出讓各路諸侯迴歸本地,就是給袁紹等人創造條件,讓他們先行一步,趕到前面佈置陷阱,只等着敖烈往裡鑽了。否則以王允的老謀深算,怎麼會急不可耐的公然得罪各路諸侯,在朝堂之上,直言外地諸侯不宜久居洛陽呢!這一切,都是袁紹和王允串通好的的驚天陰謀!他們的目的只有用一個,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敖烈!因爲敖烈擋住了他們共同的利益,再往深處講,是敖烈阻擋了整個士族的利益,敖烈自討董以來的種種手段,已經深深的觸動了這些士族的利益。後來在重組洛陽防務的時候,敖烈又提議廢除西園軍,組建禁軍,把那些世家子弟從軍中清理了出去,讓小半個天下的世家子弟失去了一個絕好的晉升機會,這就更加激怒了士族的代表人物——袁紹和王允。別忘了,袁紹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四世三公的好家世之外,他也曾經是在西園軍中鍍過金的。西園軍,就是那些世家子弟們晉升的天梯,然而現在,這道天梯,卻被敖烈無情的斬斷了。
司徒府中,王允獨自坐在房間中,拿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低聲自語道:“敖墨寒啊敖墨寒,你是絕對不會想到,等待你的,將是怎樣的絕境啊。”一想到敖烈被烈火焚身、萬箭穿心的下場,王允就激動地不能自已,乾脆連酒杯也不用了,拿起酒壺直接向嘴裡倒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