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發白,鏤方城西三十里。
密林深處,無數雙鬼氣森森的眼睛,正凶神惡煞的盯着那微光籠罩下的大道,此刻天色將明,他們已經整整潛伏了一整天。
龐德嘴角銜着一根雜草,伏在草叢之中,目不轉睛的盯着林外空無一人的大道,眼眸之中殺機凜烈。
半晌後,夜中沉寂的飛鳥驚起四起,西面的大道上,忽然間有了動靜。
龐德的眉頭一動,凝目向着西面,細細的掃視而去。
卻見大道上,一團團黑色的影子,正向着這邊疾行而來。
晨暉的映照下,那此黑影越來越近,視野也越來越清晰,驀然間,龐德的眼眸驟然一亮。
因爲他已看清,來者,正是張飛軍的旗號。
“等了一夜,終於等到了,陛下果然是料事如神,那張飛當真是風急火燎的前來救鏤方城了,哼,來得正好。”龐德嘴角掠起了陰冷的殺機。
他當即傳下令去,命諸軍準備作戰。
輕聲的號令,一層層的傳將下去,片刻間就遍傳了全軍,一萬將士盡皆可聞。
這些大楚的健兒們,熱血陡然沸騰起來,緊握住刀槍,眼眸之中涌起躍躍欲試的殺機。
半晌後,那支倭軍,急匆匆的從大道前而過,全然沒有注意到,林中竟藏着萬餘伏兵。
龐德見時機已到,突然大喝一聲:“全軍,投擲火雷!
號令傳下。林中無數火光亮起,士卒們將火把點起,迅速的點燃了手中罐狀物上的引信。
這些陶罐中所填充的,皆爲火藥,乃是顏良新制的小型化火藥桶,顏良將之命名爲“火雷”。
此番顏良命龐德,以一萬兵馬偷越蓋馬大山,爲的就是殺張飛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精心打造的“火雷”。正是顏良送給張飛的大禮。
火星哧哧的燃燒,呼嘯聲中,三四百枚火雷幾乎在同一時刻,被從林中扔了出去,扔向了那些完全沒的防備的倭軍。
這個時候,張飛尚縱馬如風,風急火燎的飛奔。
他的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搶在楚軍之前。趕回鏤方城。
此地距鏤方城只有三十餘里,直到此時,張飛都未收到鏤方城陷落的消息。這讓他心情安穩了許多。
“顏賊。你就算有雕蟲小技,又焉能算計到我,這一回,你的詭計只怕是落空了吧。”張飛心中暗忖,嘴角揚起了絲絲的不屑。
正當此時,兩旁的密林中。忽然之間,亮起了無數的火光。
伏兵!
張飛的腦海,陡然閃過這兩個字,臉上震怖無比,驀的驚悟。
他這時才知道。原來顏良的計策,根本不是奪取鏤方城。截了他的歸路,而是藉此爲誘餌,引誘他匆匆的回救,半道上卻以伏兵襲擊。
好一條陰險之極的詭計!
張飛驀然驚醒,急是大叫:“諸軍休要驚慌,速速停止前進,就地結陣迎敵。”、
號令傳下,那一隊隊受驚的倭人,急是停下了步伐,彼此間背背相靠,大盾橫於兩翼,槍刀手居於中央,鋒刃朝向大道兩側。
這是張飛退守倭國幾年來,精心琢磨出來的一套陣容,這套陣容專用於行軍之時,防止遭受伏兵的襲擊。
張飛也沒想到,他的這套陣形,會在這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楚軍人數未必有多少,他們只想殺我個出奇不意,我這套陣形只要能擋住他們的突襲,形勢稍一明朗,必可反守爲攻。”張飛橫矛而立,胸中激盪着自信。
張飛滿以爲,林中的楚軍伏兵,會呼喊着殺出來,如尋常的伏兵一樣,對他的兵馬進行兩面夾擊。
然而,張飛料想中的伏兵盡出沒有發現,從林中出來的,卻是數不清的星火。
那幾百枚閃着星火的罐子,呼嘯飛來,飛越倭軍士卒的頭頂,飛入了他的軍隊之中。
“楚賊在耍什麼把戲?”張飛一時驚異未明。
片刻後,火雷響了。
轟!轟!轟!
幾百枚火雷四處開花,將成百上千的倭人,瞬間炸上了天,聲勢之大,幾如天崩地裂一般。
無數的火團沖天而起,照亮了沉寂的天空,慘叫聲和未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短短數秒鐘內,三萬倭軍就被炸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張飛精心研究出來的陣形,頃刻間土崩瓦解。
方圓十餘里的範圍內,彷彿被從天而降的天火所吞噬,沖天而起的火光,將四野照得亮如白晝。
火藥所發揮出來的毀滅力,豈是弱小的血肉之軀所以抗毀,爆炸擊碎了倭軍的精神,那些戰鬥力本就不強的倭人,被嚇得個個魂飛膽戰,不顧一切的四面奔逃。
混亂中,張飛迷失了方向,他雖沒被直接炸中,但飛濺出來的火星,則灼傷了他的臉龐,令他痛得齧牙裂嘴。
“這是什麼東西,楚軍中爲何會有如此兵器?”張飛驚恐到了極點,完全沒有料到會出現這般狀況。
這也難怪,退居海外的張飛,已很長時間不瞭解中原戰事,自然也不知道,顏良的大軍中,已配備了火藥這種超強之物。
縱使虎膽如張飛,這一刻也完全被炸懵了。
樹林邊緣,龐德靜靜的駐立,看着這幾百枚火雷,同時起爆的壯觀場面,就連他自己,都深深的爲之震撼了。
“這就是陛下發明的火藥麼,我大楚有此物,放眼天下,誰還能擋。”龐德心中驚歎着。
埋伏在林中的那一萬大楚將士,眼見着這爆炸連天的場面,一個個也都看呆了,看得是無不倒抽涼氣。
這一刻,他們都在慶幸追隨了天子顏良,否則,誤作了天子的對手,只怕就會如這些倭軍一般,只有粉身碎骨,屍骨無存的下場。
爆炸漸息,坑坑窪窪,火星四濺的大道上,已是一片狼藉。
時機已到!
龐德躍馬橫刀,大喝一場:“大楚的勇士們,隨本將殺出去,殺光倭寇!”
暴喝聲中,龐德已如黑色的怒濤一般,疾射而出。
“殺光倭寇——”
“殺光倭寇——”
一萬楚軍紛涌而出,數不清的憤怒之士,挾着對倭寇侵略者的憤慨,洶涌殺出樹林。
龐德一馬當先,手中戰刀盪出層層刀幕,將阻擋在前的倭寇人頭紛飛斬落,無可匹敵的殺入混亂的敵羣中。
四面八方,楚軍隨後撞至,熱血沸騰的勇士們,肆意的輾殺着驚慌的敵人。
火雷完全炸亂了倭軍的陣形,陷入混亂的他們,即使有三萬之衆,在士氣瓦解的情況下,又焉能擋住一萬精銳楚士的伏擊。
鮮血漫天飛舞,交織成一片赤色的血肉,殘肢斷兵,四下橫飛。
大道之上,殺戮狂起。
“不得慌張,給老子頂住!”驚醒過來的張飛,歇廝底裡的放聲吼叫,試圖壓制崩潰的軍心。
只可惜,這些倭人雖經過了他嚴格的訓練,但到底也只是愚昧的外夷,即使換作是當年精銳的漢軍,也無力迴天,更何況是現在。
被爆炸嚇傻破了膽的倭軍,再被楚軍伏兵這麼一輾壓,頓時四分五裂,丟盔棄甲,哇哇嚎叫着抱頭而逃。
張飛惱火之下,連斬數名倭兵,卻依舊阻止不了這敗潰之勢。
看着如鼠亂竄的己軍,張飛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咬牙罵道:“倭人到底是倭人,無論老子怎麼訓練,他們依舊扶不上牆頭的爛泥啊。”
兵敗如山倒,張飛無力收拾殘局,只能下令撤愛,向着東海岸瘋狂撤退。
正當張飛扭頭而逃時,方沒逃出幾步,驀覺一股凜烈之及的殺氣,正如決堤的洪流,向着自己瘋狂捲來。
心中一震,張飛急是側目瞟去,卻見一員虎熊的楚將,正向他疾殺而來。
那威烈的殺氣,隱隱竟透着一股子絕頂高手的氣概,就連張飛也暗自爲之一震。
“好啊,顏賊,竟然派了這麼一個絕頂武將來對付我!”張飛心中一凜。
瞬息間,龐德已疾射而至,手中戰刀斜蕩而出,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竟彷彿將空氣撕裂,挾着真空的壓力撞來。
張飛也雄心大作,絲毫不懼,丈八蛇矛平射而出,攪起一股渦狀狂力,正面迎擊。
轟!
一聲金屬烈鳴中,兩騎錯身而過。
張飛只覺猿臂震盪,那蒼涼剛猛的力道,竟是讓他感到胸中氣血微微一震。
龐德勒馬回身,橫刀而立擋在張飛跟前,緊握戰刀的手,也微微有些發麻,暗忖傳說中的張飛,武藝果然不弱。
路已被攔,想要殺將出去,就必須殺退眼前之敵。
張飛眉頭一凝,蛇矛向着龐德一指,厲聲道:“我燕人張飛矛下,不斬無名鼠輩,那賊將,報上你的姓名來。”
“張飛餘孽,到了這般窮途末路,你還敢逞狂,老子龐德今天就取你首級,獻給天子。”龐德不屑一喝,縱馬舞刀再次而來。
聽到西涼龐德的名字,張飛的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感受到了這個名字的份量。
但龐德挑釁般的言語,卻激怒了張飛的自尊,眼見龐德殺來,張飛喉頭一滾,暴嘯一聲,舞動蛇矛,怒迎而上。
電光火石的一瞬,兩員絕頂戰將,撞在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