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率軍從太行八陘之五的井陘關內躥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他的拜把子好兄弟文丑已經再度當了俘虜,被趙雲抓回了高柳城內。如果知道,估計他這次一定會後來了冀州。
前段時間,顏良和文丑合力攻打徐榮鎮守的幽州西線,雖然兵力超出了徐榮一倍不止,可就是死活無法突破那道該死的長城防線,雖然顏良勇武無敵,可徐榮壓根就不跟他在陣前鬥將,一直躲在堅固的城防之後指揮士兵們進行防守,硬是不給顏良半分可乘之機。
顏良和文丑在高柳城下耗了一個半月,付出八千士卒的生命,終於領教到了徐榮的厲害。正當兄弟倆在擔憂袁紹會不會責怪他們作戰不力時,袁紹的好外甥高幹向他們發來急報,聲稱在晉城西南發現了劉和的蹤跡,讓他們派兵來圍堵劉和。
顏良一琢磨,覺得在幷州境內抓住劉和或者弄死劉和比攻破高柳的功勞還大,而且還能從高柳這個泥潭裡面暫時撤離,不跟徐榮這個難纏的傢伙死磨,於是乾脆跟文丑一起率領全部兵馬返回了幷州。
劉和沒給顏良圍困自己的機會,在晉城外面虛晃一槍就跑路了,這一下弄得興沖沖返回幷州的顏良有些惱火,他擔心自己再次率軍北上攻打高柳時會遭到劉和所率騎兵從後方攻擊,所以便採納了逢紀的建議,乾脆不在幽州西線尋找戰機,而是直接取道井陘前來切斷幽州與冀州之間的聯繫。
顏良這麼一整,效果暫時沒看到,但卻實實在在的坑了兩個人,一個是好兄弟文丑,一個是袁紹的盟友公孫瓚。
如果顏良老老實實跟文丑一起率軍返回幷州北方的白登城,劉和就不敢在西線大唱空城計,把徐榮麾下的部隊抽調到代縣阻擊公孫瓚。那麼公孫瓚就不會這麼快就走向覆滅,而整個幽州的戰事也就不可能如此順利迅速的結束,而他的好兄弟文丑也就不會中了趙雲的計謀,被抓回高柳城。
因爲消息傳遞速度的原因,顏良暫時還不知道這些前因後果,所以當他從井陘道內穿行時,只是想着早點趕到冀州,然後協助袁紹攻打高邑。
既然劉和已經從幷州方向突圍成功,那麼主公袁紹在黃河沿線伏擊劉和的佈置全都作廢,因此顏良有理由相信袁紹接下來肯定會組織大軍北上再度圍攻高邑。
實際上。袁紹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所以,從某一點上來說,顏良這麼做也沒錯,如果不是因爲幽州方面派出徐榮南下增援冀州的話,或許顏良這一招突然的黑虎掏心,很有可能會打盧植一個措手不及。
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用來形容顏良跟徐榮,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徐榮前些時日從高柳離開之後,幾乎就沒有消停過。他先是率軍在代縣阻擊了公孫瓚,接着又趕到薊城陰了公孫越,然後又率軍南下冀州增援盧植。儘管這一路走來十分的辛苦,可徐榮的戰功那也是嘩嘩的往上漲。就目前來看,就連趙雲的戰功都沒有他高。
徐榮行軍,一向謹慎,在他率軍南下穿過涿郡之後。便排出大量探馬和斥候到前方偵察打探,等他走到漢昌一帶時,就接到了前方探馬傳回的消息。說是發現了一支袁軍正從真定方向趕往耿鄉。
徐榮於是加快行軍步伐,向着鉅鹿郡最北邊緊鄰滹沱河的下曲陽趕來。
行軍途中派出探馬和細作四處打探,這是作爲主將的基本功,徐榮既然能夠發現顏良的部隊,那麼顏良在隨後發現徐榮的部隊也就很正常了。別忘了,顏良身邊可是跟着一個軍師逢紀的。
史書中說顏良此人“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意思是說顏良氣量比較狹小,雖然驍勇善戰,但卻不能單獨統率一軍。袁紹似乎看出了顏良不能獨任這個弱點,因此派出謀士逢紀跟在他的身邊,防止他因爲一時爭強好勝而落入敵軍的陷阱和圈套。
還別說,當顏良查明南下增援高邑的這支幽州軍隊的主將是徐榮之後,當時就想帶着人馬跟徐榮拼命。
顏良心想:徐榮你這烏龜不是善於躲在城牆後面放冷箭麼,這次你來到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冀州大平原上,我以優勢兵力還不能把你給收拾了?
不過軍師逢紀不似顏良的頭腦這麼簡單,他從徐榮率軍南下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所以死死攔下了衝動的顏良。
逢紀對顏良說:“難道將軍忘記了兩年之前高邑城下的那場失禮?既然幽州方面能派徐榮率領一萬步兵南下增援高邑,那就說明幽州的威脅已經解除了,而幽州的威脅爲什麼會解除?肯定是公孫瓚和公孫越這兩路部隊出問題了!”
顏良被逢紀的這個分析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如此說來,又該如何是好?”
上一次,袁紹兵敗高邑,就是因爲小覷了幽州派來增援冀州的鮮于輔,還算計着要把人家的騎兵給吞掉,結果肥肉沒吃到,反倒是把牙崩壞了好幾顆。顏良當時人在幷州,事後才聽文丑仔細講起這一段,所以明白這裡面的厲害。
“爲今之計,先將這支援軍堵在滹沱河北岸,同時派快馬向主公報訊,請他定奪後續的行動!”逢紀斬釘截鐵地說道。
於是,顏良便率軍趕至下曲陽一帶,在河這邊擺下陣勢,隔河等着徐榮的到來。
徐榮見南下增援的道路被顏良阻斷,也不急於發起強攻,他一邊派人返回幽州向劉和報訊,一邊讓有些疲憊的部隊原地休整。顏良出現在這裡,也是出乎了徐榮的預料,在沒有摸清狀況之前,徐榮絕對不會主動出擊。
就在顏良和徐榮隔水對峙幾天之後,袁紹收到了顏良派人快馬送來的密報,得知幽形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這一下,袁紹徹底有些懵了。
田豐的分析跟逢紀基本相似,但因爲他眼裡揉不得沙子,所以直言指出了顏良犯下的錯誤。田豐說:“顏將軍若是能夠繼續堅持攻打幽州西線,沒有擅自返回晉城增援,那麼幽州西線的徐榮就不可能離開高柳城。我敢斷定,公孫瓚那一路趕往高柳與他匯合的部隊肯定已經覆滅了,公孫越所在的東線大軍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郭圖向來跟田豐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此時見田豐指責顏良,於是出語說道:“元皓先生未免太過苛責顏將軍了,以他當時所處的情形,進攻高柳受阻,背後又出現了劉家小兒的騎兵,如果不及時返回幷州進行圍堵,難道要坐視劉家小兒大搖大擺的返回幷州麼?”
袁紹見身邊兩位軍師爭執了起來,頓時一陣頭大,他說:“兩位不要爭吵了,事已至此,再指責顏將軍於事無補,諸位還是想一想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吧。”
田豐調整情緒,非常地冷靜說道:“立即命令顏將軍率軍從井陘關撤回幷州,派麴義率領兩萬兵馬迅速東進渤海郡,將公孫瓚留在冀州的地盤能奪多少是多少,派人前往晉陽給高幹傳令,讓其立即率軍南下太行陘攻打河內張楊!”
“元皓先生口否詳細說一下如此部署的用意?”辛評出語問道。
袁紹也是點點頭,示意田豐對大家說一說如此部署的深意。
田豐皺眉說道:“幽州戰事必然發生了巨大的逆轉,若是我推測不錯的話,一旦劉家小兒消化了公孫氏的力量和地盤,下一步就會糾集大軍兵分兩路開始瘋狂的反撲!他既然敢派徐榮率軍增援冀州,那麼西線的防守已經不是問題,接下來他就會派兵主動進擊幷州雁門郡。從幷州方向攻打幽州不易,但從幽州出兵攻打併州卻是十分容易,所以顏將軍必須立即率軍返回幷州,確保幷州北部的安全。”
“徐榮這支援兵只是先頭部隊,若是公孫氏已經覆滅,那麼劉家小兒還會派出大軍南下接收公孫瓚的地盤,若是在此之前我們不能奪下高邑,那麼就要做好冀州和幽州兩路聯軍攻打鄴城的準備!命令高幹攻打河內張楊,是因爲洛陽目前兵力空虛,無力增援張楊,所以要趁着劉家小兒不在洛陽時將河內郡奪下,這樣就可以威逼洛陽,使得劉家小兒不敢輕易來攻鄴城!”
“以軍師之見,我們能否在幽州大隊援軍趕到之前奪下高邑?”袁紹問道。
“如果高邑城內還是韓馥,有八成把握。現在換成了盧植,只有一成把握。”
“一成把握?”袁紹的臉色有些難看。
“盧植雖老,卻可得上兩萬雄兵。沮授之智,不在我之下。太史慈之勇,文丑尚不能抵。高邑城經過連續數年的加固增高,比之兩年之前更加堅固,試問主公以何勝之?”田豐說話時向來直接,不過句句都是實話,問的袁紹根本無法回答。
郭圖有些不服氣,他質問田豐:“就算高邑難攻,我們真的需要那麼提防劉家小兒麼?”
田豐不生氣,只是搖頭說道:“劉家小兒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率軍南下長安時了,以我之見,若是不能聯合兗州曹孟德和青州田楷、劉備,我們在冀州未必還能呆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