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看着駐馬於四十步開外的太史慈,一雙丹鳳眼微縮,臥蠶眉漸漸向內蹙起,握着大刀長柄的右手開始蓄力。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關羽沉聲說道。
“東萊太史慈!你又是何人?”太史慈一臉警覺地看着關羽,手中已經換上了一柄長戟,他平時慣用的六柄小戟則被收入後背特製的戟掛之上。
“某乃河東關羽!”關羽話音還未落地,便已狠狠一夾馬腹,向着太史慈衝了過去。
太史慈本以爲關羽還會問問自己屬於哪支部隊,爲何要在這裡設伏,不成想關羽只問一句便催馬提刀向自己衝過來,此時轉身退讓已然來不及,而且太史慈也不懼任何對手,所以趕緊催促戰馬奔跑起來,免得在速度上吃虧太多。
關羽搶得先機,眨眼之間便衝到了太史慈面前,此時太史慈的戰馬剛剛邁開數步,速度上自然落了下乘。
關羽狠狠一刀朝着太史慈兜頭劈下,太史慈急忙雙手分握長戟手柄兩端,猛地平推擋在胸前。
只聽“當——啷!”一聲,關羽的大刀狠狠地劈在了太史慈的戟柄之上。
太史慈只覺擋下關羽這一刀之後,胸口猶如被人狠狠地猛擊一錘,肺腑之內立即氣血窒悶無比。
太史慈的戟柄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劈痕,已經難以阻擋下一次的重創,若是關羽這一刀的力氣再大一分,又或者太史慈這根長戟的柄杆不是用上等的白蠟杆製成,那麼此時關羽的長刀已經劈中了太史慈的兜鏊。
太史慈胯下的戰馬也被關羽這兇猛一刀震得停頓下來,剛剛邁開的四蹄在原地不停地踩踏,口鼻之中噴出濃重的氣息。
遠處的張飛本來以爲二哥出手,只需一刀便能劈了這個叫做太史慈的傢伙,結果發現竟然被他擋了下來,於是大喝一聲:“賊子,再吃我一矛!”
張飛喊完這句,提矛催馬也向太史慈猛衝過來。
太史慈心中叫聲苦,知道今天是遇到極爲兇險的對手了,趕緊將手中的長戟朝着關羽猛的一丟,然後雙手向後背上一抽,立時拿出兩柄小戟來。
關羽一刀沒有劈死太史慈,戰馬便衝了出去,他聽到身後有風聲響起,於是俯身於馬背之上,避過太史慈丟來的長戟,然後開始掉轉馬頭,準備對太史慈攻出第二刀。
太史慈一看身後有關羽在掉轉馬頭,不遠處又有一員猛將催馬殺將過來,急忙朝着遠處的張飛丟出飛戟,然後一勒馬繮,朝着樹林左側衝了進去。他一邊衝,還一邊對着林中喝道:“弓弩手準備!”
張飛揮動蛇矛打飛太史慈丟來的飛戟,然後也跟着扭轉馬頭,想要繼續追擊太史慈。
已經掉轉馬頭的關羽,聞聽太史慈讓弓箭手準備,急忙催馬朝着張飛來的方向而馳,口中還提醒張飛:“三弟,速速停下,賊人在前方設有弓弩手!”
趁着關羽和張飛疑惑之際,太史慈終於擺脫前後捱打的局面,回到了本軍之中。
回想剛纔驚險萬分的一幕,太史慈滿頭汗如雨下。他在心裡暗道:這個關羽真是厲害!只怕他的武藝還在自己之上,如果長戟沒有被毀,倒也不懼於他,只是那個後面殺過來的提矛漢子似乎也十分厲害,若被他們二人圍攻,今天只怕凶多吉少。
關羽和張飛已經發覺林中藏有伏兵,自然不會冒然進入,他們剛纔雖然佔了上風,卻也發現攔路的這個太史慈並非菜鳥,所以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張飛問關羽:“二哥,方纔爲何不問一問那太史慈究竟屬於誰的麾下?萬一對陣的是那公孫越的部下呢?”
關羽搖頭:“太史慈身上所披盔甲的樣式十分古怪,他胯下的戰馬也是幷州北方大漠中所產,與公孫瓚麾下將領騎乘的遼西馬完全不同,所以我敢斷定他必然不會是公孫越的部下。”
“這麼說,安次已經出事了?”張飛急忙問道。
“這個可能性很大,雖然不知道林中藏有多少伏兵,但再往西去必定十分兇險,我們還是立即返回雍奴向奮武將軍報告。”
關羽和張飛一番商議,立即率領一千輕騎調頭返回雍奴。
太史慈見關羽已經率軍離開,知道這次出城設伏的計劃已經敗露,只得悻悻地帶着隊伍返回安次。
夜晚時分,關張回到雍奴,向公孫瓚彙報了日間發現伏兵之事。
公孫瓚看着出去一天就返回的關羽和張飛,心裡有些懷疑,覺得這哥倆是不是出去隨便轉一圈就回來糊弄自己,於是問道:“既然你們說前往安次的一片樹林中藏有敵軍伏兵,可否查明伏兵的數目?那個太史慈又是誰的部下?”
張飛聽出了公孫瓚的懷疑,心中不悅,於是氣呼呼的回答:“當時敵兵皆藏身於樹林深處,只衝出來一員將領與我二哥打鬥,教人如何能夠查明伏兵的數目?”
關羽見張飛語氣不善,接着說道:“末將擔心折損了將軍麾下輕騎,是以決定先回來報告,並非懼怕之故!”
關靖急忙打圓場說道:“將軍,那個太史慈顯然不是吾方將領,此時他在雍奴通往安次的道路旁出現,本來就足以說明問題,不管他率領多少兵馬,只怕我們都要立即派出大軍向西推進查明真相!”
公孫瓚聽了關靖這話,心裡也是一緊,替自己的從弟公孫越擔心起來。
“既然如此,明日便由偏將軍嚴綱率領五千騎兵、五千步兵向安次進發,關都尉和張都尉分爲左右前鋒,一併隨行!”公孫瓚最終決定派出一萬兵馬向西支援公孫越。
與此同時,太史慈率軍返回安次,將日見的遭遇向趙雲和李嚴進行彙報。
趙雲聽到太史慈談及關羽,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告訴太史慈:“子義,今日你能從關羽和張飛手下安然撤回,實在是兇險萬分!這關羽和張飛乃是安平國相劉玄德的結拜兄弟,二人都是身負絕世武藝,若論高下,我也沒有必勝其中一人的把握。”
太史慈未曾與趙雲較量過,但來了幽州之後也聽說過趙雲的勇猛事蹟,知道趙雲絕非浪得虛名。如今他聽到趙雲親口說沒有必勝關羽和張飛的把握,於是更覺後怕。
趙雲安慰太史慈說:“不過子義也不必從此懼怕了那關羽和張飛,你這次之所以被關羽一刀逼退,卻是因爲連吃了三個虧!”
一旁的孫禮眨巴眼睛問:“是哪三虧?”
“第一虧,沒有料到關羽會突然發動攻擊,防備不足;第二虧,兵器不夠上乘,結果導致長戟被毀;第三虧,關羽和張飛先後夾擊,難以抵擋。”
聽了趙雲的分析,太史慈心裡好受許多,說道:“若是下次再遇到那關羽和張飛,卑職懇請與趙司馬並肩作戰!”
趙雲笑曰:“那是自然。這兩人遇到其中一個就夠讓人頭痛的,我一個人可抵不過他們兩個。”
孫禮急忙插話:“還有我呢!”
一直沒說話的李嚴伸手拍拍孫禮的肩膀,說道:“少年,大人打架,你還是一旁看着就好。”
孫禮一張頓時漲得通紅,大聲抗議:“休要看我年紀小,打架我可從來沒怕過誰!”
慕容平勸孫禮:“德達小弟,什麼時候你能打過趙司馬了,再說幫忙的話吧。”
孫禮一想趙雲當初在歠仇水畔槍挑鮮卑猛士鎖奴的勇猛身手,頓時蔫了,乖乖地閉上了嘴。
劉政說:“如今公孫瓚已經察覺了安次之變,只怕明日就會派出大軍前來增援公孫越,我們是據城堅守還是出城迎戰?”
李嚴說:“以靜制動,先看看他們來了多少兵馬。如果來得多了,我們就守城不出,若是隻來三五千人,那就出城迎擊!”
衆人都覺得這樣最爲穩妥,於是靜候敵軍前來。
兩日之後,嚴綱率領一萬大軍逼近安次縣城,當他看清楚城頭高高飄揚的“劉”字大旗時,心裡頓時一沉。
嚴綱於是命令關羽上前叫陣,張飛從旁接應。
關羽催馬來到城下一箭之地外面,對着城頭高呼:“城中守將何在?敢否出面答話!”
不多時,趙雲走上城頭,對着關羽大聲說道:“寧城都尉趙雲在此,不知關都尉有何見教?”
關羽看着城頭一身戎裝的趙雲,心思略有起伏,喝問:“此城本爲奮武將軍麾下偏將公孫越和鄒丹所據,不知爲何落入趙都尉之手?”
趙雲答曰:“關都尉此言謬矣!安次從來都是幽州牧劉伯安轄下之地,豈容宵小之輩鳩佔鵲巢?既然你問及公孫越和鄒丹的下落,我便讓你看一樣物事!”
趙雲說話間,讓人從城頭上丟下一隻盒子來。張飛立即命令身邊一名士兵催馬來到城下,將絹帛包裹着的木盒拾起,然後送到關羽的面前。
關羽打開木盒,赫然發現木盒之中盛放着草木灰,而在草木灰當中還有一顆已經有些腐臭變形的人頭!
關羽稍加辨認,便看出這顆人頭正是鄒丹。他臉色陰沉地問趙雲:“趙都尉昔日也曾在奮武將軍麾下效力,如何忍心屠戮鄒偏將!”
趙雲面如止水,答曰:“當初是奮武將軍用我換了安平國回去,如今我與他早已沒有任何瓜葛,至於屠戮鄒丹之事,不過各爲其主爾!”
關羽臉色陰沉地再問趙雲:“不知奮武將軍從弟今又何在?”
不等趙雲答話,孫禮推搡着公孫越來到城頭,然後衝着城下大喝:“公孫越這個狗賊便在這裡!”
遠處的嚴綱看着城頭的鄒丹,臉色越發難看。
張飛怒極,催馬來到關羽身前,大罵趙雲:“好一個‘各爲其主’,趙家小兒休要狡辯!若非你貪慕劉和豎子許下的高官厚祿,又豈能離開奮武將軍而轉投他人!卑鄙之人,今日可敢與吾一戰!”
趙雲不爲張飛的辱罵所動,沉聲回答:“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