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家眷被安排在原司空府邸的時候,陶商便與丁,卞兩位夫人見了一面。
雖然他和曹操目下不共戴天,但禍不及妻兒,且他和曹操當年還當過兄弟,有些事不能太過泯滅人性。
“二位夫人有什麼要求,想吃什麼或是有什麼日常需要,儘管派人跟府外的人說,如能做的到,陶某一律照辦。”陶商對主事的丁夫人和卞夫人打了承諾。
卞夫人曾跟陶商見過面,她對陶商道:“妾身謝過丞相。”
陶商擺了擺手,道:“有些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我跟孟德兄之間,並非私人恩怨,只是各自處在各自的位置上,身不由己啊。”
丁夫人很講道理:“丞相和司空水火不容,如此情況下還能如此對待我等婦孺,已經是非常寬宏了……至少,比起我們自家的逆子,丞相這個外人,反倒是要好許多。”
卞夫人的臉色頓時紅了,眼眸中又開始閃爍淚光。
看着她們的樣子,陶商尋思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將曹植的死訊告訴她們。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陶商覺得說這些未免太殘忍了一下。
他向丁夫人和卞夫人告辭,並囑咐裴錢,派人日夜看守司空府,不得外人進入,然後便返回了自己的臨時居所。
到了書房,陳登正在裡面等着他。
“丞相,校事府來信,曹操的大軍已經到了兗州西線邊境了。”
陶商輕輕的咧了咧嘴,道:“牽招,田豫和張魯的兵馬,都被曹操打退了?”
陳登點了點頭,道:“是,比起曹操本人,這些人相差的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是對手,即使是有李儒在,亦是無用,張魯目下已經返回漢中,而牽招和田豫,也已經撤兵回了幷州境內。”
陶商點了點頭,道:“曹操的兵鋒指向何處。”
陳登走到房間內的皮圖前,道:“曹操的兵馬由洛陽向東,意在陳留,看來他是想先解救陳留的曹仁之危,然後再以陳留爲起跳點,奪回豫州失陷的城池。”
“那我們就在陳留擋住他。”陶商用手輕輕的一點陳留的城池:“三軍向陳留進發,會和那裡的圍城兵將,與曹操決戰……當初在曲阜,我連曹操和三劉的聯軍都不曾怕了,如何還會怕他單獨的一軍?”
陳登苦笑道:“當初曹操和劉表之間,多少有些算計之嫌,但如今他痛失愛子,只怕是要拼盡全力和丞相決戰了,丞相不可不謹慎對之。”
陶商皺了皺眉,道:“你說的有道理,所謂哀兵必勝,眼下的曹軍只怕未必是當初可比了。”
陳登繼續道:“另外,許昌城也需謹慎守之,雖然荀彧已經歸附了丞相,但此人究竟可信不可信……畢竟,他跟曹操昔日交情莫逆。”
“你留下!”陶商對陳登道:“你留在許昌,我再撥給你兵將,荀彧這個人要用,但他畢竟和曹操當了這麼多年的主僕,而且在實際上來講,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大的仇恨……只有你在許昌城掌舵,我才能放心。”
陳登拱了拱手,道:“登定然不辱使命,那丞相前往陳留對陣曹操,可千萬小心些。”
陶商笑着點了點頭,道:“放心吧,雖然你得留在許昌城不能幫我,但躲在陳留城中的那一位,還枕戈待旦,蓄勢待發呢。”
……
兗州西線邊境,曹操的大營。
曹丕跪在地上,使勁的磕着頭,嗚嗚的哭泣。
而坐在主位的曹操則是目光呆滯,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多時,突然卻見曹操的表情一變,喉嚨中發出痛苦的悲鳴聲。
那聲音猶如狼叫一樣,讓人聽的不由渾身顫抖。
卻見曹操的眼睛中,瞬時間淚水噴涌,大滴大滴的淚珠子順着面頰向衣襟上滴落。
“植兒!我的植兒啊!你還不滿十一歲啊!天殺的陶賊,如何竟這般狠心啊!”
曹丕嗚嗚的哭着:“父親,你殺了我吧,是我沒用,沒有保護好四弟,沒有保護好孃親!”
“混賬,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曹操一邊痛哭,一邊怒氣衝衝的跺着腳道:“殺了你,又有什麼用?爲父已經失去了植兒了,若是再殺了你,豈不是痛失兩子?如今爲父所有的妻兒都落在陶商的手裡,我若是在把你殺了,咱曹家豈不絕後?”
曹丕哭的撕心裂肺:“可孩兒無用,孩兒不配活在這世上啊!”
曹操擦乾淨眼淚,道:“你若心中真是愧疚,就跟爲父一起,好好想想如何救你母親,如何救你的弟弟們,如何爲你四弟報仇雪恨!”
曹丕用雙膝向前挪動,來到曹操的身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父親!”
看着父子兩人的情真意切,在場的曹氏諸將諸臣皆是感動的落淚。
唯有于禁斜眼看着這對父子,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兩支斷箭,猶豫了好久,最終暗自嘆息一聲,決定還是不說了。
有些事情太過重大,一旦摻和進去,後果不堪設想,人既然已經死了,自己也犯不上惹那一身的騷。
少時,曹操哭完了之後,卻見他露出一臉猙獰的樣貌,道:“傳令鍾繇,讓他在洛陽城替老夫準備白衣白甲,三軍將士打起報仇旗號,老夫要手刃陶商,剷平金陵城!”
衆將一聽站出來,高聲道:“諾!”
……
在經過了一番整頓之後,曹操的主力兵馬開始西向,直奔着陳留地界而走。
而與曹操一樣,守護在城池中的曹仁,在知道曹洪的死訊之後,也是悲痛莫名。
曹仁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連續三天不曾出現在衆人面前。
待第四日出現的時候,曹仁的形貌枯槁,臉色蠟黃,黑眼圈極重,鬍子拉碴的,要多憔悴便有多憔悴。
陳留城的一衆武將們看了這種情況,都嚇了一大跳。
大家有心詢問一些內情,但曹仁卻拒不回答。
他只是照常的安排廷議,詢問最近的城防情況,並吩咐諸將各司其職,謹慎守護城池。
其餘的,曹仁一概不說。
鮑忠和鮑韜回到了自己的兵馬駐地之後,將這件事告訴了混在軍中喬裝打扮的郭嘉。
郭嘉聽了之後,笑道:“曹仁倒是個重情重義的,看來,他和曹洪的感情極深厚!不錯,眼下確實是你們跟他建立情誼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