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甄宓心中,有悽苦之情,得相士劉良之言所批,自己命中“貴不可言”,這才被家兄視爲珍寶,送呈給溫侯呂布爲妾,然而在她的心下,有一個人影不時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那時候,剛剛從鄴城脫出,姊妹夫君夏侯恩引家中人拜謝那人之時,自己於後偷看,他風度翩翩,雍容閒雅,自己心神爲之所動,有同休共慼之感,莫名的就喜歡上了那人。
可那人只是溫侯帳下之臣子,並不能帶給自己“貴不可言”的的榮華富貴,家兄的如此語言,實在令人討厭!
悵然若失間,見一身長九尺有餘之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甄宓手一鬆,花枝掉落於地上,轉身含羞向此人福了下,甄宓啓脣言道:“小女子甄氏拜見左將軍。”
呂布端詳着此女子,看覷其言行間矜持有禮,是良家之女,暗中如此念道着,呂布擡手示意甄宓不必多禮,又開口問道:“我聞你乃是上蔡令甄逸之女,孝廉甄堯之妹?”
甄宓擡起頭來,仰視呂布微微頷首,默默無語。
甄宓毫無懼怕自己之意,令呂布心生好感,又見她目光清澈宛如一汪湖水,寧靜中帶着卓然不羣賢淑,呂布心中喜歡,乃出口言道:“甄堯舉孝廉已有數年,這般良才璞玉豈能如此荒廢虛渡時日,我意令其入府爲吏,汝意如何?”
甄宓心中一陣苦楚,呂布之意蘭質蕙心的她怎會不明白其中之理?
想起那個他來,心中極想搖頭,可念及甄家一族還得依靠自己,才能得以晉身,微微蹙眉中,正待頷首點頭,不料呂布見自己問詢之下,甄宓面露掙扎之色,心中不忍乃道:“你若是不想,我亦不願強求,…”
呂布說道此處,甄宓聽得愕然萬分,她萬萬沒有想到世間還有這種奇男子。
呂布嘆息轉首走出此地中,他有些感慨着言道:“莫怕,我只是心惑這世間多是有情男女卻不能長相廝守,是一悲哀之事,這才如此…”
聽得呂布的話語,甄宓心中一動,向着呂布所去方向咬牙遙遙相拜託言道:“我想去見一人,見過此人之後,或許…”
或許如何,甄宓自己亦不知曉,不過正像自己所一直心有所屬的那般,若是錯了過這一緣份,或許就成爲自己心頭永遠的痛。今後就算相見,也會心存別念,還不若趁此機會,瞭解了此事,是錯是對,紛紛擾擾間,甄宓一時間癡了,根本沒有想到此刻的她在呂布心目中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
懷着這般好奇之心,呂布託自己之女呂玲綺爲甄宓準備了車仗,去見她心目中的那人去了。
若是早知甄宓有此一舉動,陳翎說不得在思量救助甄家之時,會多慮三分。
本就因陳震報來一事而心煩間,忽聽的下人稟報甄家有人自北海而來,拜見自己夫人。
陳翎訝然,這是什麼事情?
疑惑間,陳翎令夏侯恩出去迎入客人。
甄宓此次前來平原,實際就是爲了見陳翎,但一個未曾出嫁的女子,直接
入其門徑,達其深院之中,豈是一般女子所能爲之?
在家兄甄堯被留在將軍府中做事的情況下,甄宓不得不假手託詞拜訪夏侯氏。
甄宓在陳翎府中僕婦的前引下,來到這個似乎就是自己所向往的地方。
看着他的夫人端坐在上首,旁邊又有一身形婀娜女子陪在下面,甄宓移步上前,向着夏侯氏垂頭拜見下去,口中輕輕言道:“小女子拜見夫人。”
夏侯氏上前扶起,見來人是甄宓,心中同樣帶着疑惑,含笑令左右侍女奉上糕點水果,請甄宓坐下再行敘話。
就在甄宓與陳寧、夏侯氏相談間,一騎從陳翎府邸外向着北海絕塵而去,報稟溫侯呂布得聞甄宓所見之人乃是陳翎。
甄宓居陳翎府邸三日,一直未曾得見陳翎本人,在陳寧、夏侯氏的熱情款待中,甄宓強顏歡笑,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心中非常迷茫,這事的發展與自己心目中所預想的根本不一樣呀!
而此時,呂布所令,“一妻一妾”之事已經傳入陳翎府上,夏侯氏、陳寧兩人忙亂着爲他尋覓一妾室,根本就無暇在顧及於甄宓,令她在失落的同時,亦感小小得意。
緣由何在?
夏侯氏能爲陳翎之正妻,原非是陳翎本願如此,而是逼不得已才娶了她。
現在倉促間,想尋覓一良家之女,爲他妾室,豈能一蹴而就?
失意落淚的同時,甄宓心中慢慢堅定起來,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想着這世間的美好事物,去追尋他,去看望他,去待在他的身旁,自己就能感到安心。
可這世間的事物,都皆非俱能稱心如意,近在咫尺卻有遠在天涯之感,伸手去捉摸,卻不能夠觸及到,誠爲一件憾事。
懷着這樣一種心思,甄宓不想留下遺憾而歸,乃在當夜暗中服下醒酒藥,灌醉了夏侯氏、陳寧兩人之後,叩開了陳翎的書房之門。
看着美麗動人的甄宓,陳翎有些失神,心中不知想着什麼,手中提着的筆掉落在地,呆愣愣看着羞紅滿面的甄宓。
嘴角還殘留着的酒香,令甄宓醉眼迷離,向着他微微福了一下,甄宓不待陳翎示意她起身,就擡起頭直面陳翎的雙目。
他的眼睛彷如天上的星辰,帶着神秘,帶着一絲悸動,他的嘴巴張了下,自己沒有聽清楚,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響。
腳步有些踉蹌,衣襟撒落,急急忙忙的扯起來,自己原不想讓他看到這些,不過思緒混亂中,自己或許說了一些自己平時都不敢說的話。
看着他呆愕的模樣,自己不禁有些發笑,這一下可就不好了。
含笑不露齒,剛剛自己肯定過了。
他說着話,自己似乎也在說着話,兩人都在說話,他說的自己聽不明白,自己說的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說了些什麼。
腦袋好昏、好沉,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在裾裙上,將欲跌倒的時候,他飛速的跳將過來,扶住了自己。
很溫馨,很安
全,這不就是自己所一直希祈的懷抱麼?
“抱着我,不要放下,就這樣抱着我,…永遠這樣…”
垂頭俯看着臂彎中的女子,陳翎說不出話來了。
聞着清香,以及她口息間呼出的酒氣,陳翎知道她是喝醉了。
然後,爲什麼她甄宓,一個孤身女子,會在深夜來至自己的書房內?
這個問題,得好好想想。
首先,這是個一個事關名節的事情,若是讓他人知曉的話,那麼自己就可以娶她爲妾了。但是,在她來北海之後不久,自己就得報聞之,在她來北海之前,是進過主公府上的。
這樣一來,再聯繫到最近的“一妻二妾”之事,陳翎就算頭腦再不清醒,也是瞭解到其中必有隱情。
誠然,爲這麼一個絕代女子所喜歡,陳翎心中有些沾沾自喜,不過麼,這事情很難辦,比起隱瞞自己的來歷身世,不遑多讓。
她的身體很柔軟,她的皮膚非常溫香,陣陣襲來,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就算甄宓她不說,自己一時半會亦不想放開她,只想這樣抱緊她。
但這樣抱着她,不是一個事兒,不能糾結於此,總得解決。
稍微想了一想,吩咐賞賜守候在外面的僕從百貫銅錢的同時,陳翎心中琢磨下次戰鬥之時,或許應該帶上這幾人一同前往。
在這些自承三緘其口的背對中,陳翎抱起甄宓向着她的閨房而去。
待在自己書房的時間過長,事情敗露的可能會隨之時間推移,會越來越大。這個道理,陳翎是明白的,爲此陳翎另遣一人前往夫人那處去服侍,若有動靜,立即回來報稟自己知曉。
於途熄滅的燈火中,陳翎抱着甄宓緩緩而行。
說起來,甄宓不重,很輕柔,而且她彷如有了依靠一般,緊緊摟住自己,沒有一絲放手的可能。
陳翎心中充滿了感慨,原來自己在不經意間,就俘獲了她的芳心,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令自己有些措手不及的迷惑之意。
緣何如此?
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啊!
自己一直在殺人、殺人,還是殺人,與她甄宓僅有過見面,那也是在應酬交際中,並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給她,爲什麼她會念念不忘,竟然能令她做到如此程度?
沒有輕賤她的想法,沒有鄙視之意,陳翎心中只有感動,陳翎心中只剩下與伊常相伴,與伊常廝守的情意。
存着這女子心中實在有太多深情,陳翎推開她的閨房,進到裡面去。
將她的臂彎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靠近臥榻,輕輕的放下她的身軀,聽着她喃喃自語言道着,“不要…抱緊…”
她合手攏抱過來,在黑暗之中陳翎低頭聞着她香味,心中一陣不忍,就此緊緊抱住了她。
在這個深夜裡,在甄宓的閨房中,陳翎心中一直存着不知是什麼樣的心情,陪伴在甄宓的身旁,直至次日天曉時分,才戀戀不捨的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