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翎看着許褚健步如飛的步向顏良,心中滿是感慨,虎衛對上騎卒?
步兵對上騎士?
望着那些大漢揹着的巨大盾牌,或許吧,有可能。
主公呂布號令已至,那麼就這樣罷。
麴義,你的運氣到此爲止了,你的名聲應該用來成就曹性的英名了。
陳翎向旁邊的管亥下令道:“管亥,讓你的部從退下,準備將箭矢送上來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給曹性吧。”
管亥有些莫名其妙,陳翎混在旁邊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陳翎貴爲治中,乃是主公麾下重臣,他想待哪就待那,自己管不着。
呂布剛剛的命令,自己聽的很清楚,主公的原話是這樣的,子儀,毋須隱藏,速射破敵,徑取中軍,擒獲袁紹。
既然主公有這麼大信心,那麼自己就聽令行事,不會錯的。
管亥遂撤回已經稀稀落落的不多弓弩手,並且在陳翎的指揮下,左右兩翼向前緩步進逼過去。
管亥一撤,麴義有些吃驚,自己這纔剛剛佔了一些上風,對面軍勢就撤退了?
看着管亥軍勢中間收縮,兩翼展開,麴義明白管亥將要全軍壓上,以求將自己全軍覆滅在此。
麴義大急!
若是箭矢足夠,那自然不需要畏懼什麼,可現在與管亥一軍對射,所剩弓矢已經不多了,一個波次的衝擊或許還能擊退,但在之後另外一次衝擊,肯定擋不住了啊!
回首沮授,麴義眼中帶着哀求之意。
沮授見之,嘆了聲,放開陣腳,讓滿懷感激之情的麴義退入後軍中。
沮授如此爲之,被袁紹所見,心下震怒,暗道,沮授,吾已經分了你的兵勢,難道你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在出陣攻略公孫瓚之時,沮授諫阻,袁紹惱怒。
沮授原來爲袁紹督戰,可謂是副帥,位高權重,與他人不在同一等列。
袁紹對沮授心懷不滿,被郭圖等覷見,乘機進饞,說沮授權威太盛,難於控制。袁紹見疑之下,遂分監軍爲三都督,讓沮授與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
此次出兵青州,乃是田豐所獻之計,袁紹對此欣賞萬分。更難得的是隨後郭圖諫言道,麴義爲人專橫跋扈,不宜讓其久掌重兵。可令麴義爲前驅,攻擊呂布,若不能破陣,也會損兵折將,實力大減,不復之前舊貌。
袁紹聞郭圖之言後,悅之,採用其計,將麴義安排在沮授前軍中,以破呂布之軍勢。
現在沮授放開陣勢,讓麴義回陣,得以保存實力,袁紹心中可算將沮授深恨上了,比起麴義來,不遑多讓。
自管亥弓弩手退回之後,麴義跟着也撤退,就在兩翼纏戰之時,中間出現了這麼一個短暫的無戰鬥的地帶,陳翎見機令曹性上去頂替原來弓弩手的位置。
曹性剛剛排好陣列,對面的沮授就麾兵衝殺過來了。
此時,雙方弓弩手都將近耗盡箭矢,是該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了,沮授是如此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可當他佈列陣勢準備向前之時,跟隨在刀盾手、長戟士之後的曹性,露出身影來。
聽得他號令着道:“所有非弓弩手全部蹲下!”
近旁的刀盾手,長戟士聽聞,紛紛頓身而下。
機會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曹性抓的很穩、也很準,手中的諸葛連弩隨即激發而出,八百人分成了兩個輪次,向前、向上射出了箭矢。
這一攢箭矢可不比剛纔麴義與管亥兩軍對射之時的狀況,這是連射、這是速射、這是亂射!
無數的箭矢在一瞬間便從機括中被射了出去,眨眼間就來到對面袁軍面前。
看着這無數的奪命箭矢,袁軍紛紛舉盾來防禦。
可是戰鬥到現在,經過兩軍對射之後,所剩下刀盾手已經不多了,更多的是毫無防禦箭矢能力的長槍、長戟、長矛兵卒,他們還在衝陣過程中,就被這一波箭矢所射中,悽慘的叫喊,倒下抽搐不動。
這一波箭矢攻擊之下,沮授之軍中,約有數百人倒下!
隨之第二波箭矢攻擊又過來了,沮授睜大了雙眼仔細看着,他不敢置信,現在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種弓弩的存在!
那是奪命的弩弓,那是不應該存在於世的兵刃、武器!
又是數百人倒下,沮授軍團陷入即將潰敗破陣的邊緣!
與此同時,徐盛覷得機會,一刀將何茂斬落下馬來,轉首望去,便見廖化與王摩,郝萌與夏昭兩兩相對正廝殺的激烈,惟有韓猛似乎手下留情了。
韓猛沒有乾淨利落的砍下孟岱的腦袋,反而是將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風,劈砍死了無數的士卒,就是任由孟岱活蹦亂跳的活着。
徐盛怒喝一聲道:“韓猛…”
話未及說完,背後轉過一員大將來,但見此人仿有蛟龍之相,崢嶸擎臂,使一柄大刀,騎一匹黃鬃馬,呼喝聲中,便朝着自己殺了過來。
徐盛驚道:“顏良!”
顏良停刀佇馬,回
道:“不錯,正是我,某刀下不斬無名之將,來將可報上名來!”
陳翎見着顏良本欲縱馬斬向徐盛,可就在徐盛一驚訝聲中,就停刀佇馬了。
對此,陳翎暗暗想到,莫非那時,關雲長遇上的顏良也是如此?
這,這就難怪了!
榆木腦殼的顏良、文丑,遇上騎着赤兔馬的關羽,豈能不死?
徐盛此時纔是個少年郎,對享有威名的河北雙雄之一的顏良,心中卻無畏懼之感,只是平時聽得多了,這才這麼高喝了一聲出來。
見顏良問向自己,徐盛持刀開口言道:“我乃徐盛是也,…”
徐盛話還沒有說話,自背後傳來一聲喝道:“文向,快快閃開,莫擋了某家的路!”
許褚手持九耳八環象鼻刀連撞帶踹,砸翻無數士卒來到兩人面前,睜大着銅鈴眼看覷向顏良,說道:“某家主公說了,要褚砍下你的頭顱,現在麼,快快下馬伏鞍待某砍來!”
顏良聽之大怒,喝罵道:“無知匹夫,只…”
顏良看着許褚俯就身體,使勁就撞了過來,連忙收了罵戰之語,趕忙撥馬轉向,準備脫離許褚的衝擊。
許褚又不是蠻牛,顏良一轉馬首,自然跟着轉了過來。
顏良覷見,勒馬又走;許褚隨後便轉向,又衝撞了過來。
顏良大怒,大刀一震,蓄勁待發,就看許褚是否還會衝上前來。
許褚哈哈狂笑一聲,向前連踏三步,縱身躍起,手中的九耳八環象鼻刀高高擎住,劈砍向顏良。
顏良看着許褚跳躍而起,心中巨震,許褚身形巨大,無人能比,顏良一見此人,便知是呂布帳下猛士許褚許仲康。
此刻許褚縱身躍起,由於身形太過壯碩,無論如何也跳不了多高,只是與現在的自己基本持平。可就是這樣,顏良纔有一絲不敢擋的荒繆覺悟,許褚這一擊,自己似乎可能接不下來!
顏良哼了聲,自己身爲河北名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此退後一步!
本來就蓄了勁大刀,雙手狠狠握住,朝着許褚來勢,斬了出去!
許褚提刀而上,此時見顏良大刀斬出,心中暗道一聲,來的好!便同樣持大刀橫劈過去。
兩人的兵刃在空中相撞,“滄啷”一巨響,震的顏良所乘坐的黃鬃馬偏斜着望旁邊去。
胯下之馬一動,顏良吃力不上,手中越發虛弱,幸虧許褚剛纔是身在半空中,同樣有力使不上,被自己擋了一把之後,便往地面墜了下去。
顏良借力收回大刀,順勢操控着黃鬃馬向前奔去。
許褚剛剛落地,便提着九耳八環象鼻刀向顏良追趕而去。
顏良非是逃走,非是避戰,而是此時許褚在地面上狂追,自己一時間調轉不回馬頭,自然不能與許褚戰了。
要知道許褚乃是少有天生神力之人,顏良一架之下便知,如此人物,自己在沒有充分調轉好位置之下,與其搦戰,實在是不太可能勝出,基本與找死無異。
顏良與許褚一擊攻守,看得徐盛目眩神迷,如此武將,方爲上將、猛士,心中如此想着,記起尚有幾將還未分出勝負,徐盛大喝一聲,衝向對戰中的韓猛、孟岱兩人。
韓猛剛纔分出三成心神在觀看着許褚、顏良兩人對戰,顏良勇武如何,韓猛盡知,可許褚此人,卻是第一次見識到。韓猛暗暗咂舌,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人的存在!
心思一時恍惚,被孟岱抓住機會,狠狠的劈砍了一番,韓猛大怒,心中暗道,剛纔某已經手下留情了,孟岱,你怎麼還不跑,現在休怪我無情!
韓猛已經見徐盛馳馬過來,心知此時再不動手砍了孟岱,孟岱一樣得死了,不過區別在於孟岱是死在自己之手,還是徐盛之手而已。
韓猛撥轉馬頭,擋住徐盛來勢,手中的大刀凌厲起來,橫斬豎劈,孟岱忙於交架,根本無力抵抗。
此番爭鬥之前,由於是韓猛留手,一直是孟岱在進攻。
進攻花費的力氣更在防守之上,況且兩人的武力差距又是那麼的明顯,孟岱在進攻之時,還得防備着韓猛的反擊,一直是處在竭盡全力的戰鬥中。
枉費了無數力氣,就是不能破掉韓猛的防禦,現在可好了,自己沒了力氣,韓猛反攻了,他攻勢如潮,他連劈帶消,一柄大刀使得神出鬼沒。
孟岱慘敗了臉色,無力掙扎着樣子,讓人看到有於心不忍的感觸。
可韓猛如同未見,雙手緊握大刀,直斬過去,孟岱舉起長槍遮攔了一下,便給韓猛直接劈死!
看着孟岱的屍首,韓猛呵呵大笑起來,功勞一件到手,不枉自己一戰。
韓猛劈死孟岱之後,轉首過來看徐盛,只見徐盛持刀佇馬停在自己身後,聽他言道:“主公曾經有語說過,活擒敵將記功在斬下敵將首級之上,韓將軍,難道沒聽說嗎?”
徐盛幽幽說完,便撥馬轉向廖化與王摩,郝萌與夏昭那裡去。
韓猛臉色一僵,主公呂布的確有過此言,只是剛纔眼見許褚
、顏良兩將戰的火熱,自己一時興起,這才忘了。
看着徐盛的背影,韓猛縱馬狂奔,不要緊,還有希望,王摩、夏昭兩個匹夫,根本不是自己對手,待我前去一一砍下…,不!一一活擒回來。
王摩眼見着徐盛斬下何茂的首級,心中已有不妙的感覺;待到顏良、許褚兩人交手之時,心下更是一驚,此刻見徐盛、韓猛兩人聯袂而來,忍住了痛楚,吃了廖化一刀之後,撥馬便走!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側視中,夏昭還在悶頭與對面一笑嘻嘻將校廝殺中,王摩忍不住好心喊道:“夏將軍快走…”
夏昭已經殺的漫天大汗,猶如無人之境,對面的敵將實在太厲害!
自己一直在猛攻,他卻能夠接的下來,這怎麼可能?
自己可是主公帳下大將,往日間,與他人比試,也未曾落過下風,想不到今日出馬,便遇上了呂布帳下勇猛之將,這如何是好?
聽得王摩呼喊自己,夏昭這才從廝殺中擡起頭來,轉眼望過去,便見孟岱、何茂兩人屍首橫陳在地,首級都不見了,只剩下坐騎孤零零在這個戰場的漩渦中,獨自哀鳴。
夏昭一震,橫遮攔了一下郝萌的來勢,便撥馬而走。
再不走,難道也想躺倒在地上,任憑敵將割了自己首級去?
主公袁紹是否會爲此責罰?
那已經顧不上,只要逃脫出去,活着就是好的了,其他的,什麼都不是,一切都是虛幻,活着纔是最真實的。
王摩、夏昭兩人從軍勢中脫出,袁紹見之大怒,喝令高幹、朱靈兩將帥一萬人馬往助郭圖軍勢。
高幹、朱靈兩將得令,便帥大軍向徐盛、韓猛等人而來。
剛纔的戰鬥,袁紹帳下的文武全都看在眼裡,己方郭圖一軍勢不敵對方呂布帳下幾將,衆人心下都道聲,孟岱等幾將本來就不是名將驍將,的確情有可緣。
在淳于瓊那邊,己方還佔着優勢,可在中軍,衆人的臉色就垮了下來,曹性這名毫無名氣的將領,給他們印象相當驚豔,那一波又一波箭矢,無邊無際,無時無刻都在射擊己方前軍士卒。
前軍軍勢沮授一直被壓制,一直在被壓着打!
現在堆在面前的屍首,可以做防禦箭矢攻擊的箭垛了。
這是己方意料不到的,這也是曹性始料不及的。
曹性有些尬尷的看向陳翎,這次戰鬥準備的很充分,箭矢夠用,雖沒有十萬支,但幾萬支總是有的。
每輪一波攻擊就是將近五千支箭矢,這才射了幾輪而已,倒在面前的袁紹軍卒就堆滿成山了。
這可不是沮授想出來,只是那些士卒,恐懼着箭雨射擊,又不敢逃回去,只能伏地靠在袍澤屍身旁邊,以求能夠躲過箭矢攻擊。
前面的箭矢攻擊是可能射不到了,可曹性又不是笨蛋,除了向前激發弓弩之外,還可以向天斜射,落下的箭矢一樣能夠傷敵。
如此一樣,沮授在得令之後,知道不能後退的情況之下,只能讓士卒上去,衝上去,一伍接着一伍,一尉接着一尉上去…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沮授一邊消耗着曹性的箭矢,一邊將已經死亡的士卒堆上去,從開始數百齊射,到現在爲止的偶爾射出箭矢。
陳翎見着這樣的情況也是很是頭疼,這可不在意料之中,在自己的預料中,袁紹軍勢應該從曹性開始射出箭矢的那一刻起,就拼命四下逃竄了。那麼,曹性只要追在後面冷射就行了。
正是因爲諸葛連弩的威力強大,這纔給了主公呂布、陳翎兩人於自信,袁紹軍勢雖然廣大,但在這種兵器面前,還是會潰敗的。
可沒沒想到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由於袁紹郭圖、淳于瓊兩翼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崩潰,導致了中、前軍的沮授承受着巨大的耗損,也堅持了下來。沮授用人命填補着武器上劣勢,強行將兩軍之間的均勢努力維持住,沒有一絲一毫會吃敗仗的樣子。
現在曹性有箭矢也無用了,左右兩翼都在混戰中,不管是直射還是拋射,都可能傷及自己人,如此一來,陳翎悲嘆一聲,只得令曹性退下,換上管亥。
管亥蓄力已久,是該到他出動的時候了。
陳宮默默看着,陳翎的變陣沒有絲毫破綻,自己毋需插手。
之前曹性的弓弩齊射,深深震撼了陳宮一把,不過之後,袁紹帳下謀士沮授的應對,卻是爲將來兩軍再次戰鬥,提供了相當大見鑒作用。
或許當曹性再一次站在前列,向袁紹激發弓弩射出箭矢的時候,可能會有巨大的盾牌豎立,或者就是同樣的武具,這也是有可能的。
看覷着左右,看着他們臉上的神色淡然從容,陳宮知道他們從開戰以來的那種膽怯不敵的畏懼感中走了出來,他們已經在自己軍士身上看到了戰勝袁紹大軍的希望,他們知道當呂布從背後率着騎軍出現的時候,便是此次袁紹、呂布兩勢之間的最終戰鬥。
而那時,勝出的應該是自己所向無敵的主公,溫侯呂布,呂布呂奉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