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後鬼哭狼嚎、狼奔豸突的部下,李肅知道,自己已經無力迴天了。而更嚴重的是,這那個凶神惡煞的胡人,已經驟馬提戟向着自己衝了過來!
李肅在先前被遭牛輔劫營、收攏潰兵的時候,跟這個胡人交過手,深知自己根本不是這個胡人的對手,此時看着敗局已定、回天乏術的戰況,不禁氣憤得狠狠抽了一鞭馬繮,掉頭便跑。
“那裡逃?!”胡赤兒在身後哇哇大叫,一揮戟便砍斷了兩個膽敢阻攔他的幷州狼騎,隨即緊緊跟在李肅身後。
李肅被嚇得魂不守舍,只是一味向前逃竄。耳邊呼呼的風聲,如刀割一般,擦過他的耳際,使得他生疼的耳膜,根本沒有聽到背後那一聲銳利的響聲。
‘啊!........’突然感到胸中猛然一痛,李肅重重跌下了坐騎,而那坐騎在翻身起來之後,連看都沒有看李肅一眼,便在驚惶中,急速逃跑了:“狗日的畜生,連你都要拋下老子不管!”
胡赤兒從容地來到李肅面前,駕馬繞這李肅走了一圈,用貓戲老鼠的眼神,盯着李肅看了半天之後,才翻身下馬,撿起剛纔那用來砸下李肅的鐵戟,開口說道:“若是我用戟尖砸你,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狗賊,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說着,李肅一把掣出腰間的寶劍,橫在脖頸之上,意欲刎頸自殺。
可胡赤兒絲毫沒有任何舉動,只是用一種戲謔至極的眼神,嗤笑着看着李肅。而閉目下決心的李肅,感受着那寶劍架在脖頸上微涼的鋒利痛苦,又沒有得到想象中胡赤兒的阻止後,他,竟然又狠不下心自殺了.......
“死,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而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有那樣的勇氣.......”胡赤兒淡淡說道,看樣子,他似乎很瞭解李肅。
而李肅卻苦着一張臉,流露出一抹‘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的幽怨,最後,頹然將手中的寶劍丟在地上,哭喪着說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胡赤兒看了一眼四周,發現並沒有任何人追擊上來,才從懷中拿出一團布,塞給李肅說道:“回去交給溫侯,還有,爲了使牛輔相信我.......對不住了!”
說着,胡赤兒眼中兇光義山,便用手中的短戟,狠狠削掉了李肅手臂的上一塊肉,帶着盔甲扯落,臉色淡漠地拿起那明顯區別於其他將士的盔甲布條,開口說道:“這樣,你回溫侯那裡,也好交差了.......”
說着,胡赤兒又撿起李肅因疼痛翻滾而揪掉的頭盔,打散揚長而去。而李肅卻忍着劇痛、冒着冷汗說道:“你,拿走,纓盔,不就,行了。爲何還要.......”
“因爲,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看不起你這種連自殺都沒膽量的傢伙!”說畢,胡赤兒一縱馬,濺上李肅身上不少灰塵,才絕塵而去:“趕緊滾吧,追兵可能很快便到!”
“狗日的東西,當叛徒都如此囂張!”李肅捂着傷口,用力力氣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着,口中不停咒罵道:“日後,老子絕對繞不了你!”
幸好,剛走不到一里,李肅便看到,自己的坐騎已經被幾個潰逃的幷州兵搶奪,呵斥住那些潰兵之後,李肅終於踏上了回去的路:李肅從未想到,這條路的終點,會是怎樣.......
“夫君,你真的如此自信,憑手下兩萬幷州狼騎便能擊敗那十萬董卓舊部?”呂布大帳中,劉修悠悠說着,看着呂布的眼神,也是憂慮重重。
“放心,爲夫自有計較。”呂布一把將劉修摟在懷中,灑然一笑,那睥睨天下的霸氣,不自然流露而出,繼續說道:“馬孟起自以爲得計,卻不知,他的一切俱在我的掌控之中!”
往常這個時候,被呂布如此這般豪情挑逗,劉修總會有些意動。可此時,當劉修聽到呂布說道‘馬超’的時候,心中不禁涌動出一抹懼怕和懷疑。因爲,女人的第六直覺告訴她,馬超不可能是那般被呂布窺破的男人。
那種感覺,不僅僅是劉修在扶風那段時日得到的印象。而真的是她那虛無根據的感覺,指引着她分辨出馬超和呂布這兩位雄性動物之間的強大弱小。在劉修的感覺當中,呂布就如同嘯傲如風、對月長嗥的威猛頭狼,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強大、不可征服的氣息;可馬超卻像是囊括寰宇、翱翔天際的雄鷹,雖然看似悠閒無爲,但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總是盤旋俯衝而下,一擊即中!
由此,劉修覺得,自己應該提醒呂布不要太小瞧馬超。可呂布的性格又那般狂傲,自己的好意,很可能刺道呂布那卑微至極的自尊心........
正當劉修思忖着如此開口的時候,大帳被猛然掀開了,劉修驚呼一聲,欲掙脫呂布的懷抱,卻發現呂布將自己摟得更近,絲毫沒有放開的意味,轉頭向來者喝道:“何事?!侯成,難道進來之前,不知稟報嗎?”
侯成看到大帳這一幕,也不禁有些心虛,但聽了呂布的斥責之後,也難免腹誹:軍營當中,帶女子出征,成何體統?而爲主公者,又這般不知收斂,卻還要嫌部下暨越?
可縱然心中這般想着,侯成還是無奈裝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開口說道:“主公,軍情緊急。”
“侯將軍但說無妨,劉修在此若是妨礙了將軍,儘可迴避。”劉修要比呂布善察言觀色強上許多,而說話上面,也很照顧人心。
果然,這番話後,呂布似乎偶有所悟,放緩了語氣開口說道:“自是軍情爲要,但說無妨。”說着,呂布還做了一個示意侯成坐下的手勢。
這樣一番緩和下來,侯成的臉色登時好轉不少。但想到那軍情,不禁又低沉說道:“主公,李肅敗了.......”
“什麼?”心中剛升起的一絲柔情,立時被這軍情給無情毀滅,呂布憤然說道:“他現在何處?!”
漫天的殺氣頓時鼓盪而出,侯成忍着這股令他難受壓抑的氣息,不知爲何,卻突然不忍心說出李肅在半個時辰後,就可以回到大營的消息.......
而此時的李肅,他低頭看着右臂胸甲上滿是鮮血,呈現出凝固的醬紫與流動的鮮紅。而左胸所中的那一戟,雖然刺穿鎧甲直傷到肺部,但李肅覺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間,嘴裡和創傷仍是不斷涌出鮮血的泡沫。
回顧身後的士兵們,李肅又嘆了一口氣——一萬餘人的部隊只剩下不足一千人,看着那一張張憔悴的面容,他們都和李肅一樣的疲憊、一樣的瀕臨死亡——再回想到弘農那片激戰的山丘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李肅心中突然泛起陣陣的悲涼:他不是再爲那些士兵冰冷的身體而悲涼,而是在爲自己的命運感到悲涼!
因爲,冷靜之後的李肅,突然想到了呂布的陰沉狠辣:此次一回,自己恐怕生死未卜.......
PS:四更完畢,多謝大家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