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長住,好歹也有一天空閒,我在關小羽家裡躲懶了一天,直到天色慢慢暗下來,走廊裡也吊起燈籠,才告辭出門。
因爲張小飛下午就回家了,所以關小羽堅持要送我,他振振有辭地說“最近治安不好”,還“時常有攔路搶劫”。
我於是就伸出胳膊讓他觀賞我的老鼠肌,他看了一會,又說:“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近似於無。”
我大受挫敗,考慮要不要將暑假時光浪費在健身館裡。關小羽卻又拍我肩:“走啦走啦,有人天生髮育的晚,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我被這句話刺激到,面色堅毅地出了少將府。
因爲天晚,涼風習習,撲面而來,讓人心神舒爽,關小羽家的小廝在後面牽着馬,我跟他並肩而行,觀賞長安熱鬧夜景。
在第n次風中傳來烤羊肉串的香氣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建議說:“雲長啊,我們去吃一點東西吧。”
他搖了搖頭:“小心現在吃得歡,回到家裡……”
我想到了諸葛小亮正氣凜然的造型,感覺有一座大山壓在頭頂,頓時愁眉苦臉,沒了吃喝玩樂的心思。
關小羽同情地看我一眼:“今天的確有點晚,改天吧,最近我跟翼德商量,要不要出去旅遊一下。”
“旅遊?”我頓時又精神抖擻起來,“要去哪裡?”
“你能去嗎?”他問我。
“當然啦!”我堅決地說,“誰敢攔路我揍誰。”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身旁有個聲音叫:“臭小子,沒錢還敢住店?”十分囂張十分鄙夷。
我正驚詫。
有個人搖搖晃晃,被從旁邊的店門口一把推出來,正好攔在我跟前。
關小羽幸災樂禍,低聲:“攔路的來了,要動手嗎?”
我橫他一眼,威風凜凜看着身前人,只見他身形高大挺拔,穿一身黑撲撲的簡陋衣裳,背上還揹着一個鼓鼓囊囊的揹包,他略略低着頭,背對着我。
眼見他斬釘截鐵地站在我跟前不動,再加上關小羽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我只好咳嗽一聲,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說道:“這位兄臺……你似乎……”
剛叫了一聲,眼前這個人忽然轉過身來。
我忽然沒了言語。
他慢慢地擡起頭,看向我。
剎那間,就好像大團眼花綻放在我的面前,流光溢彩,金光燦爛,點點流金,自空中飄飄灑灑降落。
此人劍眉英挺,薄薄的嘴脣一抿,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長長睫毛一眨,似怨非怨地看着我。
天地之間,除他之外,一切都是虛妄,一切都是幻象。
我的心中忽然涌出國學課上的一句名詩: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個人看了我一會,才垂下眼皮,說一聲:“抱歉。”聲音沉沉,不知是情緒不佳還是怎的。
側過身子,他同我擦肩而過。
我的手還拍在空中。關小羽過來:“人都走了,你在發什麼愣?”
我渾身一抖,急急忙忙轉頭看,又問:“你怎麼不攔着他?”
關小羽望着我:“這話好笑,難道你真的要撲上去揍他一頓,不過我瞧你這表情,倒有點戀戀不捨的意思……”
我被他這句話憋得滿臉通紅,忍不住恨恨說:“壞蛋,太壞了,你沒聽到人家說沒錢住店嗎,這麼黑漆漆的夜晚,你讓他住哪裡去?常言道:俠義心腸……”
關小羽懶得理我,伸手掏了掏耳朵:“備備,別俠義心腸啦,你又不知他是何人,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萬一來個引狼入室就不好啦,你忘了諸葛小亮的典故了嗎?”
這一招真狠,可謂殺手鐗。
我立刻不言不語,卻仍舊覺得有氣,忍不住跺跺腳:“好啦,這裡離我家很近了,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關小羽向前看了看,又望望我臉色,才說:“好吧,自己多留心。”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於是點了點頭。
小廝將馬繮繩交給我手上,關小羽說:“走吧,我看着你。”
我笑嘻嘻地:“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看着啦。”
他拗不過我,嘆了口氣,最終是先轉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燈之下,立刻翻身上馬,向着那個人消失的路口打馬而去。
馬蹄聲得得,在越來越寂靜的空間裡響。
我拉着馬繮繩,一邊東張西望。
其實……也只是東張西望而已。只是想看看,方纔我看過的那張幽怨之中帶驚豔的臉,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是讓我撲上去,拉住人家袖子叫一聲“帥哥來我家吧”,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只是很心焦,覺得方纔那不過是幻覺。
那麼好看的人啊……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比諸葛小亮多一份幽怨,比之周小瑜多一份剛硬,比之關小羽多一點雅緻……
我揉揉眼睛,眼前多了幾個黑色的人影。
“很不錯的……一匹馬啊……”當前一個人叫着。
“老大,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讓我們遇到這麼一頭肥羊。”另一個人藉口。
我頓時激動起來:媽的,關小羽真是個烏鴉嘴啊,說什麼我就遇上什麼!
第三個人閃身過來,一把拉住我的馬繮繩,藉着燈影向我的臉上瞅了瞅,又說:“老大,這小子長的也不錯,如果我們……(嗶:消音)……”
“都給我滾開!”我居高臨下地,伸手摸了摸腰間:沒帶劍,真是失策。
“還挺囂張,大家把這肥羊拉下來。”
頓時有一個人拽住了我的腳。
我很憤怒:本少爺明明纖弱有致,怎麼也成了肥羊。
我狠狠一腳將那人踹開。卻不料旁邊一個拉住了我的手臂,用力一扯,我掌握不住力道,頓時從馬上摔下來,那個人從身後抱住我,邀功地叫:“老大,我捉住他了!”
幾個人獰笑着,搓手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