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靖弄出這個朝廷公議會,最終確定的名單十分有味道,九人名單爲姜靖、周氏、萬年公主、荀彧、郭嘉、關羽、龐統、賈詡、周瑜,若無特殊情況,荀彧、龐統鐵定站在姜靖這邊,關羽、賈詡是黃巾系多年的盟友,加上姜靖自己這票,已經掌握五票。周氏對外會堅定地站在姜靖這邊,郭嘉與姜述知遇之恩,周瑜是姜述的大弟子,若是姜靖有了定議,這三人也不會反對。萬年公主是張靖的義母,姜逆遠赴美洲以後,與張靖關係十分親近,即使她想保劉曄,只是區區一票,對最終結果影響不大。
劉曄跟隨姜述左右時間很長,是姜述的重要謀士之一,當時姜述的謀士羣體,除了荀彧留守青州,其餘諸人跟劉曄關係都很好。姜靖成立這個公議會,決斷劉曄的命運,味道同樣很足。若是衆人皆依姜靖意見行事,說明姜述嫡系對姜靖無條件支持,若是公然爲劉曄說話,將會引起姜靖的高度重視,會尋找機會將相關人從現在的位置上拿下來。若是衆人皆想輕縱劉曄,姜靖更會引起重視,這說明姜靖的掌控力很不足,即使劉曄爲國家造成巨大損失,姜靖也不會因爲劉曄案,與姜述嫡系鬧得離心離德,從而失去這幫大佬的支持。當然,其後人員調整時,姜靖會有分寸地逐步調整,讓手中掌控的勢力逐漸接管這些文武重臣手中的權力。
因爲劉曄的特殊身份,無論是誰審案,也得去向萬年公主彙報案情。萬年公主向來不上朝,除了給太后請安以外,整日呆在正安宮,處置一些宮內事務。甄姜去職以後,張寧協理六宮,爲了保持宮內平衡,分了一部分權力給萬年公主,所以正安宮並不冷清,除了來問安的后妃,不時有內侍或女官前來彙報請示。
劉可是個聰明人,從東宮出來,看天色還早,直接趕往正安宮,準備聽聽皇后的意見。劉可來到正安宮門前,有位小太監擋住了去路,道:“你是幹什麼的?可是奉皇后召見?”
去年宮裡剛招來一批小太監,這是大齊立朝以來首次招收太監。姜述從現代穿越而來,對太監這個行業看不慣,對自閹行爲也感覺不人道,左豐提過數次,都沒有放口。姜靖與姜述不同,他認爲宮內使用太監是正常的事情。左豐因爲內侍年齡偏大,向姜靖提出此事時,姜靖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但是姜靖提出一個要求,這次徵招的太監,原則上招收適齡的天閹。大齊帝國人口無數,符合條件的天閹實在不多,但想湊成百人卻不是難事。
劉可這些年一直外任,回京時皆在皇家別居居住,進宮給何後請安也是去北宮,這些小太監剛來不久,確實不認識劉可。小太監給劉可來了個下馬威,劉可既未惱也不上火,笑眯眯地說道:“延尉劉可來給皇后請安。”
小太監進宮時間不長,平常見的多是宮中后妃,青年男子來得極少,除了姜靖就是間或有些皇子前來請安,見的大人物多了,心態擺得很高,聽劉可報的職務不太熟悉,報出的姓氏又與皇家無關,輕蔑地笑笑,道:“對不起,皇后正在裡面商議大事。今日誰都不見。請回吧!”
說完小太監再不理睬,轉身回到門旁昂首站立,劉可又是好笑又是生氣,哭笑不得,忍着氣說道:“這位小公公,你大概沒有聽清,我是廷尉劉可。”
漢代稱呼宦官不叫公公或太監,有執事的太監稱爲常侍,沒有執事的太監稱爲宦官,姜述首先發明公公這個名詞,內侍們感覺不好聽,後來姜述聽說了這事,不再這樣稱呼,但是這個名詞卻流傳出去,變成一個偏貶義詞,太監平常甚是忌諱。小太監心裡不舒服,嘿嘿冷笑一聲,道:“什麼?鹽尉?真新鮮,竟然還有管鹽的校尉,咱沒聽說過這個官名。請回吧……”
小太監正在得意洋洋地說着,不防劉可“啪”地一掌打了過來,直打得他一個趔趄,捂着臉蹲了下來,口裡嚷道:“快來人啊,有人闖宮……”
小太監剛嚷出口,四周女衛、內侍、女官現出身形,以爲真出了什麼事。等到了眼前,見是劉可站在門前,正氣沖沖地罵這個小太監。一名中年內侍匆匆忙忙跑上前來,施了一禮,高聲喊道:“老奴給樂浪王請安!”接着站起身來,又訓斥這個小太監,道:“你這眼是瞎的?不知道這是樂浪王嗎?回頭我再和你這個小混蛋算賬!還不快去照料樂浪王的隨從。”說完,又對劉可說道:“王爺,您且稍候,我去給您通傳。”
這時,裡面出來一個女官,劉可卻認得,正是姜靖派到正安宮的少年營女弟子,張一安的妻子張一梅,來到正安宮後改名叫劉一梅。劉一梅迎向劉可,行了一禮,笑道:“皇后娘娘方纔還唸叨您,快跟我進來。”說完,板起臉對守門的太監說道:“樂浪王自小在宮中長大,是皇后娘娘的孃家人,以後來這裡通傳就行,不必請示。”
劉可跟着劉一梅往裡走,走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一處水閣,朱漆廊柱,紫檀雕花。劉一梅道:“太子監國以後,讓內府將正安宮整修一遍,現在比以前氣派多了。”
來到水閣門前,萬年公主迎了出來,道:“小可來了?回京這還是第一次到我這裡。快些進去,坐下說話。”
劉可又是一陣感慨,萬年公主比起前幾年,冷傲少了些,籠絡人心的手法更加嫺熟,進步可真不小。劉可緊走兩步,來到萬年公主面前,大聲道:“臣劉可參見皇后娘娘,給皇后娘娘請安。”
萬年公主笑着扶他起身,道:“自家人還這麼客氣幹嘛?你到我這裡不用講這些規矩,走,到裡面坐。”
劉可進門一看,見南邊窗戶旁邊坐着一名宮裝少婦,細看卻是何靜姝,劉可連忙又上前問安。何靜姝是何進之女,與萬年公主是姑表姐妹,兩人一向最是親近。何靜姝笑道:“小可回來也未給我請安,這官做大了,派頭也越來越大。”
劉可忙道:“姑母說那裡話,我在外面都不敢講派頭,在你這裡是小輩,你想罵我幾句隨你,可別這樣寒磣侄子。”
劉可雖是姜述親子,但名義是何後領養的義孫,何靜姝是何後的嫡親侄女,因此劉可見了不叫娘娘也不叫姐姐而是叫姑母。
萬年公主拉着何靜姝坐下,讓劉可在對面落座,笑道:“正好有一事找你商量,剛纔還想着派人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跑來了。”
劉可坐下環視一圈,見門後跪着一人,低着頭看不清相貌,但是看衣着應是一位富家子弟。萬年公主見狀,笑道:“季治,你起來吧。”又對劉可道:“這是子揚的少子劉陶,字季治。其長兄劉寓現在守在你們廷尉大牢外面,給父親送吃食,是個孝子,你莫讓屬下難爲他。”
劉可心中一緊,暗想今天這次來的不是時候,若是皇后發了什麼話,是辦還是不辦?劉可略一心思,笑道:“原來是子揚公的兒子,我現在任延尉之職,要避嫌。天牢那裡,我自會打個招呼,定不會委屈了子揚公。”
說完,劉可對萬年公主和何靜姝行個禮,笑道:“給娘娘和姑母請完安,我這就回了,獄吏那裡不必擔心。說起來都是自家人,我心裡有分寸。”
萬年公主笑道:“你先略坐一會,我還有事問你。”轉頭對劉陶說道:“你先回吧,我自會盡力。”
劉陶向萬年公主、何靜珠、劉可分別磕了一個響頭,一言不發出門去了。磕頭時,劉可這纔看清劉陶模樣,不由開口說道:“且慢。季治兄,你與太子是同學吧,爲何不去求太子?”
劉陶在國學與劉可同級,與張靖同班,學習成績優異,辯才極好,辯論課時與張靖經常是對頭,也是國學當年的風雲人物。劉陶畢業後分到西部元帥府,次年就提拔到阿州任縣長,又過兩年升爲麥加郡丞,後來西部元帥府遷到羅馬,劉陶隨之調任,擔任開羅郡郡丞,因爲開羅是非州治所,文武官員上調半級,劉陶與太守同級別,在同齡人中算是優秀者。
劉陶歷史上是個悲劇人物,《三國志?劉曄傳》裴松之注引《傅子》稱劉陶:陶字季冶,善名稱,有大辯。曹爽時爲選部郎,鄧颺之徒稱之以爲伊呂。當此之時,其人意陵青雲,謂玄曰:“仲尼不聖。何以知其然?智者圖國;天下羣愚,如弄一丸於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復詳難也。謂之曰:“天下之質,變無常也。今見卿窮!”爽之敗,退居里舍,乃謝其言之過。
譯成白話是:考選司助理官劉陶,是劉曄的兒子,自幼能言善辯。鄧颺之輩稱讚他可比伊尹、姜子牙。劉陶曾經對傅玄說:“孔丘算不上是什麼聖人!我怎麼知道?智慧之士,面對一羣愚劣,就跟手掌裡玩一團泥一樣,能把大家玩得團團轉。孔丘竟不能控制天下,聖什麼聖!”傅玄不作回答,只告訴他:“天下之事,變化無常,今天這番議論,充分顯示出你並沒有給自己留餘地!”等到曹爽失敗,劉陶被司馬懿剝奪官職,因其父功勳,免遭處刑,於是這才醒悟,退隱到自己家宅;爲他從前說過的話,深感慚愧,返回老家遁隱,不再過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