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瞳孔驀然收縮,走私貨物,私通外敵,都是張靖深惡痛絕之事。張靖在占城緝私時,揪出幾名水軍軍官,後被馬謖押去了水軍軍法處,水軍還有人走私?五營有無漏網之魚?單純走私也還罷了,只是挖點牆腳,但外通西夷人並非小事,可以上升到危害國家安全的高度。西夷(羅馬)地盤並不小於漢境,近年一直派人打探帝國軍事機密,從造船術到火器製造技術均給出不菲的價格,雖說神鳥機構和情報司盯得很緊,但保密制度存在不少漏洞,難免有人會鑽空子。水軍若真有這等人,一旦泄露機密,自己受連累不說,西夷人得了機密,軍事力量提升,對帝國來說是禍非福。
情報官荀熙倩剛來報到,對軍中監控還不是很到位,最近又忙於遷營,確實忽略了這件事,聽姜鳳提及這事,張靖警惕心立即提了起來。大齊雖以仁義立國,但人數太多,怎能全是好人?張靖防範的對象,重點針對世家子弟,已經派人重點監控,若是平民出身的官兵涉案呢?
說起大齊軍事機密,最核心區域共有四處,一是長島軍事基地,這是姜述賴以起家的兵工廠大本營,新式武器的研發生產中心都在這裡。二是國學格物研究院,彙集了格物學精英人物,朝廷每年撥付大量科研經費,用於新技術研發。三是駑炮營,新式火器研究出樣品,試驗成功後首先裝配給駑炮營。四是大齊水軍,大齊新型戰艦及火器新型遠程武器,會在第一時間配備水軍。
長島軍事基地因爲歷史原因及其重要性,保密措施十分嚴格,即使神鳥機構和情報司,也不能將觸角伸入其中。可以說,長島秘密基地保密制度最爲嚴格,泄密可能性極小。
國學格物研究院需要學術交流,不可能進行封閉性管理,但核心課題的研究場所和參與專家,皆受情報司和神鳥機構雙層監控,泄密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駑炮營由姜述直接掌控,官兵除了皇家族人家丁,就是青州原居民,餘者也是姜述認爲可以信賴的人,泄密可能性也不大。但是剛發的火藥案,涉案人就有駑炮營官兵,說明駑炮營已非鐵板一片。
最容易出問題的是水軍,水軍是新型戰船和新式火器的使用者,人員衆多,官兵成分很雜,最容易讓人突破。姜述之所以調任張靖到水軍,除了歷練張靖的因素,還想借助張靖的能力,理順水軍內部管理,補充完善制度漏洞。
姜鳳無意中說起這個話題,張靖卻聯想很多,先是熙倩調來的目的,除了因爲熙倩自願申請之外,恐怕還有深層次的原因。張靖若要理順水軍管理,首先會抓保密制度,需要情報司和神鳥機構大力配合,情報官是關鍵的協助人物。張靖自從參軍以來,認識的情報官也有幾人,但因工作性質問題鮮有關係很好的朋友,能夠完全信賴的只有熙倩一人。
張靖知道這次調任五營,並非表面看來這麼簡單,而是姜述讓他深入水軍基層,找出水軍目前存在的問題,琢磨解決問題的方案。張靖到任不久,就接到移屯軍令,平常很少有時間考慮深層次的原因,現在從保密工作想到熙倩,又從熙倩考慮到自己的責任,再想到潛在的對手。水軍若真有參與走私、結連外敵的網絡,說明水軍隱藏着一條大魚,背景很深,除了身爲皇子的張靖,或許其餘營將根本無法觸動。
想到這裡,張靖又想到上次查獲的走私案,牽扯出的都是低級軍官,若是上邊沒有人暗示或默許,下層軍官怎敢包庇這麼多商家和走私分子?數年走私貨物價值十分龐大,所產生的利益不敢想像,以水軍在緝私中的重要性,包庇者怎能不從中割塊肉?但據涉事軍官交代的情況和搜查情況,這些軍官所得甚微,那麼應該分配的財富被誰得了?爲什麼走私案一發就調走馬謖?真是因爲馬良就任南州刺史的原因?還是擔心馬謖深查此案?倘若此事真有人在後發力,能夠完勝馬謖者,出身能簡單嗎?
如果此人真的存在,能讓涉案軍官甘願伏罪,堅不吐實,說明此人威望不低;敢與馬謖扳手腕,又能完勝,說明出身頂級世家或是軍中大佬的關係;軍中將校符合這些條件者,能有幾人?
姜鳳見張靖在苦思冥想,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望着他。良久,張靖纔回過神來,又觸起一事,問道:“我營補給是在軍港?”
姜鳳略想了想,答道:“若無特殊情況,應該泊在軍港。”
張靖又問:“泊船之時,我軍戰船泊在棧橋東南方向,距離十里左右,確定是軍港嗎?”
姜鳳搖頭道:“好像不對,軍港距離棧橋甚近,肯定沒有十里,距離那麼遠應是兵工廠碼頭,雖然相距不遠,但並非基地直轄。兵工廠原來也屬基地管理,因是戰時,兵工廠產品陸軍消耗最多,暫時劃到戰事指揮部。貴霜戰事總指揮是關羽將軍,副總指揮是徐晃將軍,指揮部委派一名代表管理兵工廠。”
張靖隱約感到不安,又問道:“在何種情況下,補給船隊在兵工廠碼頭停靠?”
姜鳳面露疑惑之色,道:“一般情況不會如此,今天軍港停靠船隻不多,也沒聽說有大的維修工程,這事有些奇怪。”
張靖心中劇震,連忙起身去尋姜陽,道:“叔爺,我營戰船爲何停靠在兵工廠碼頭?”
姜陽奇怪地問道:“兵工廠碼頭?軍港儘可停靠,是誰安排的?”
張靖驗證了內心的不安,急道:“我以爲此事很不正常。這次我大意了,營中心腹都帶上岸來,我立刻回營主持,你派人封鎖兵工廠碼頭海陸道路,許進不許出。對手既然如此費盡周折,背後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兵工廠代表出面干涉,只要拖至我到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