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打量齊隸一眼,道:“你背母親一起進來。”
齊隸揹着老母隨同典韋進府,被安置在一處別院,只見門外來來往往,皆是前來道賀之人。來人大都穿金戴銀,無一不是達官貴人,齊隸長嘆一聲,自語道:“皆言世有伯樂,何人能識我之才?”
齊母今日見齊隸舉止有異,聞他自語,道:“隸兒,你父生前教導你,不要羨慕榮華富貴,知足而常樂,如何心生怨言?”
齊隸事母至孝,來到老母近前,道:“兒知錯了,只是自覺身負才華,整日爲了生計勞碌,才學不能施展,而有不平之意。”
齊母搖頭道:“你自小在京城居住,多少權貴一朝族滅?做人不須追求榮華富貴,只須平安便好。”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齊隸擡眼看時,一時間目瞪口呆,護在老母面前,道:“你等賊子,如何敢入齊侯府上生事?”
來人正是嶽石,面不改色,反而笑道:“如此困境,不爲金錢所動,卻來給齊侯報信,已經入了齊侯法眼。我並非長安探子,而是情報司校尉嶽石,今日你的言行,引起齊侯注意,讓我安排人試探一下。齊侯今日大婚,沒有時間見你,讓我引你和母親在別院安頓。正好今日婚宴,若你母親不嫌吵鬧,可隨我去內府飲宴,若是不願,可先去別院安頓。”
齊隸聞得實情,不由欣喜若狂,但是並未失態,近前問老母道:“母親之意如何?”
齊母道:“母親清心寡慾,不喜熱鬧,還是先尋地方安頓。”
齊隸隨同嶽石將老母安頓好,遞上錢袋與玉牌,道:“這些還你。”
齊隸取出玉牌,道:“這錢是齊侯送你的安家費用,你隨我去前廳飲宴,待會帶些飲食回來奉養母親。”
齊隸先去討了熱水,叮囑母親數句,跟隨嶽石來到前院。前院擺了上百桌流水席,僕役、僕婦來往穿梭,忙得腳不沾地。嶽石引領齊隸到了外圍一張桌上落座,引見給諸人,道:“此位就是今晨大放異彩的齊家郎。”
衆人一齊看向齊隸,爲首一人笑道:“齊家郎果不簡單,所言基本皆是實情,令我等佩服。”
嶽石引見道:“這是情報司副主事史阿史大人,是齊侯大師兄。”
齊隸雖然不認識史阿,但是王越、史阿大名卻是知曉,聞言連忙施禮道:“見過史大人。”
史阿自從跟隨姜述,一直負責情報工作,中間雖爲劉辯效力過一段時間,也是姜述特意安排,史阿可以算是姜述的鐵桿心腹,又是情報司的老人,年紀雖然不大,威望卻是極高。史阿笑道:“齊家郎不用客氣,主公大婚之時尚有心爲你安排前程,說明你很不簡單,說不定以後還是同僚。”
在座諸位皆是情報司主要成員,其中數人是史阿師弟,衆人一邊飲宴,一邊觀察周圍情況。齊隸儘管不知情報司內部情形,也能猜出史阿等人名爲飲宴,實則承擔警戒任務。
姜述大婚,合朝文武皆來飲宴,若是酒水飯菜被人施毒,天下都會擾動。此次大婚因爲人多,從外邊聘了一些廚子僕婦,雖然經過認真調查,但是姜述還是不敢大意,情報司、神鳥系統全部啓動,連王越也親自出馬,帶領暗衛在附近巡視。
齊隸與史阿等人客套一會,擡眼仔細觀察院中人員,客人皆是朝堂衆臣、姜家族人、親朋故舊,齊隸仔細觀察一圈,發現一人與衆不同,對嶽石道:“左側第二桌次席之人,眼光靈動,似是有些不對。”
嶽石打眼一望,正是南陽長史楊大將,笑道:“此人是袁術派來上書的使者,袁家與主公勢不兩立,此人應該說是外人,難免有些異常。楊大將左右隨員皆有人監視,一有異動馬上就會抓捕。現在我擔心的不是客人,而是廚師、僕役。這次客人太多,從外面請了不少人幫忙,與府中老人不同,很不讓人放心。”
齊隸仔細打量周圍伺候的僕役,發現數人與衆不同,悄聲向嶽石逐一點出。嶽石讓齊隸忽略上述數人,觀察餘人,心中卻是暗自欽佩。齊隸方纔指出數人,正是情報司安排在其中的釘子,想不到齊隸片刻便全部指認出來。
齊隸觀察一圈,並未發現有何異樣,嶽石見狀,道:“齊兄弟,隨我到後廚看看。”
兩人走到廚房,後廚正忙得昏天黑地,衆人皆腳不沾地,僕役穿梭其中,兩人數次差點給人添亂。嶽石拉了一下齊隸,尋了一處角落蹲下,仔細觀察眼前來往之人。
婚宴上菜,分爲二波,一波是傳菜人員,從後廚端到前院,由另一波專門上菜的人員端上桌。齊隸觀察一會,業務不太熟練、有些異常表現之人,皆是情報司安排的探子,其餘人員皆無異常之處。兩人換個地方,尋了一個位置,能透過窗戶看到後廚情況。
很快,兩人同時盯上一個目標,齊隸問道:“此人是從外邊進來的?”
嶽石道:“甄家在洛陽有酒樓,二夫人挑了六人過來,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齊隸道:“先將此人抓起來?”
嶽石道:“不急,這些人進來時都搜過身,若有異動,還需有人配合。”
齊隸問道:“酒肉菜油從何處運入?”
嶽石道:“酒是姜府藏酒,提前都檢查過,有人專門守在那邊,不會出什麼問題。廚房用品仔細檢查過,油鹽醬醋諸類都沒有問題。肉類是府上現殺的豬羊雞鵝。菜從外面運來,這是唯一漏洞。”
齊隸道:“進府時如何檢查?”
嶽石指了指旁邊小門,道:“府門處檢查一遍,進入後院檢查一遍,進入後廚有人再檢查一遍。”
齊隸做過菜販,道:“爲了穩妥,還是先將那人控制起來爲上。若是菜中動了手腳,卻是不易察覺。”
嶽石看了齊隸一眼,道:“三遍關口檢查,如何能有問題?”
齊隸道:“南瓜之類,若在中腔做文章,最是難以防備。”
嶽石聞言臉色一變,迅速打出一個暗號,周圍忽然涌入十餘人上來,衆人按照嶽石指令,進去客氣請那位廚子出來,說是二夫人有話交待。廚子本來就很緊張,見有人過來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聽明白是二夫人尋他,臉色這才稍微變好。
出門之後,嶽石即刻將他押入院中一個小屋,進行突擊審訊,又安排兩人隨同齊隸檢查廚房蔬菜。齊隸平常以販菜爲生,方纔已問明情況,腦中早已盤算出何種菜蔬能做手腳。當下尋了一名廚師配合,將有中腔菜蔬之類切開檢查。
這些菜蔬都是今天所用,又是廚師主刀,也不怕耽誤席上之用。廚師刀法很好,動作麻利,很快檢查一遍,沒有任何異樣。齊隸盯着菜蔬看了一遍,心道既然安排人進來,必會有其他文章,又打量其他蔬菜,也未發現異常。眼光瞄向廚師所用刀具,心中一動,問廚頭道:“師傅刀具是自備還是府中所有?”
廚頭笑道:“府中刀具大都不順手,雖然都是精品,但是我等還是喜歡用自家刀具。”
齊隸道:“方纔那位廚師刀具放在何處?”
廚師帶着齊隸尋出一套刀具,道:“這是方纔那位師傅的刀具。”又指着內側案板上一把菜刀,道:“還有那把菜刀。”
齊隸接過這套刀具,仔細檢查一遍,從外觀看沒有什麼不同,唯一惹眼的是數件刀具木把是新換上的。齊隸挑出這幾件刀具拿在手中,讓兩名同伴拿着其餘刀具出來。
齊隸來到小屋,嶽石正帶着手下對此人刑訊逼供,此人卻是嘴硬得很,咬牙不認。齊隸捧着刀具進來,那人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齊隸看在眼裡,心中頓時有數,小聲謂嶽石道:“刀具有問題。此人如此嘴硬,想必家小控制在別人手中。”
嶽石道:“你家住在何處?老實交待,我們安排人前去解救。”
此人先前看了刀具,心中已是發虛,待到嶽石說出家小,知曉此事再難欺瞞過去,頓時泣道:“我在甄家多年,向來忠心耿耿,並無半點差錯。前天一夥人夜裡闖入我家,以家人性命脅迫,不得已做出此事。”
史阿聞訊過來,嶽石簡單彙報一下,接着發問道:“你家在何處?家中幾口人?賊人共有多少?都交待過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