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女縱目遠眺,峰頂那處,此時卻是再也沒有了絲毫藍光,但見一片紫氣翻騰,顯見護持陣法已是盡破,頓時面色均是一片慘白。
精舍內,柳飛一覺陣破,心中大叫不妙,隨之便感到一股重愈泰山的力量與自己直接相觸。身形猛地一頓,已是自小腿以下,盡沒入土中。眼前金星閃耀,胸悶如裂。
一時間,不待細想,暗暗咬牙,神念動間,瞬即與乾坤界連通。只覺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直涌上來,與那股力量相抗,竟是一時難分軒輊。
此時從外看來,柳飛便如托塔天王般,一手向天,渾身浸溼,掌中卻是託着一個藍紫相間的光球,另一手持着一個玉瓶,瓶口尚自有一顆紫色的丹藥,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柳飛得了乾坤界之助,兩眼猛地一亮,趁機深吸一口氣,口中咄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氣,右手勉力一招,那顆丹藥終是落入瓶中。
便在那顆藥進入瓶中的同時,黑雲中卻是又一股紫電落下,柳飛身子巨震,再也無力收丹。但覺耳際轟然一聲,左掌之上的三股力道已是合而爲一,瞬間衝入乾坤界內,四溢的氣浪霎時便在房內形成一股莫可御之的旋風,整個精舍瞬間便已成飛灰,神農鼎被這股氣浪所動,猛地一跳,已是轟然倒地,紫光白霧頓斂那鼎眼看着已是霎那間恢復原始大小,鼎身黯淡無光。柳飛如遭雷噬,身子巨震間,已是一口鮮血噴出。仰天而倒。
天空中,雷聲隱隱,卻再也沒有閃電落下,風力卻是大盛。黑雲四散,不多時。便已佈滿天際,一道細長的晶亮劃過,大雨滂沱而下。
帽子峰頂,一片狼藉,所有山石樹木,幾乎盡爲齏粉,到處是一片燒灼痕跡。昔日一個大好的隱士修身之地,已是盡數毀於一旦。
山腳下,衆女癡癡的立於雨中。久久不動。均是望着峰頂,臉上卻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整個大珠山上,經此一劫,鳥獸絕跡,草木爲焦,到處可見碎裂地山石。處於峰頂天劫中心的柳飛焉有命在?
柳飛在時,衆女只覺天地間處處皆趣。在帽子峰上,直如神仙之境,渾不知天上人間有何分別。今日此時,卻唯覺一縷魂魄飄飄蕩蕩。竟不知該往哪裡依住。
良久,甘媚兒一聲撕心裂肺的悽喊“公子啊”已是仰天便倒。衆女聞聲而驚,眼中始方有些活氣,甄絡與大喬上前將媚兒扶起,互望一眼,卻見對方眼中均是一片絕然。
吳氏此時卻是忽然動了,踉踉蹌蹌中。竟是直往山上而去。只是粉頰一片蒼白。兩眼滿是迷離。她此時腦中紛至杳來的,盡是柳飛將她救回來後地片段。
香兒拜父、峰頂小酌、天狼來訪、屋中獨處。柳飛與她雖話語不多。然處處的平等尊重,溫言關懷,歷歷在目。當日屋中誤會,卻是柳飛地獨特安慰,天山一行,卻不忘自己身體之恙,素日裡,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此時竟是串成一幅幅活生生的動畫,在她腦中不停的播放。
柳飛給予的那種感覺,是她活了二十六年來不曾有過的,憐惜、愛護、尊重、平等、溫暖。她曾無數次的迷惑,以爲這裡本來就是她的家,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家就是這個樣子,可這一刻,卻突然又被無情地粉碎了。
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可悲,前半生都是爲家族的延續而活,與姐姐一起嫁了孫堅,進了洞房都不知自己那個夫君長的是何模樣。只記得當晚,那人醉醺醺的進來,將***吹滅,然後便是疼痛伴隨到了凌晨。自己便從一個少女成了婦人。
然後日日如此,孫堅待自己卻是極好,自己也認爲所有人一生都是這樣的,那麼便如此吧。看看外面那些流離失所的人們,一雙雙渾濁無望的眼睛,她曾經認爲自己很幸福,後來大姐有了兒子,自己有了女兒,更是堅定了她地想法。孫堅那時候卻是名震中原,自己也曾爲此自豪過,自家夫君是個大英雄。只是每次這個英雄丈夫出去,卻都讓她心驚肉跳,生恐他一去不返。還好,自家的夫君畢竟是英雄,每次都是凱旋而歸。但一次次的離別,一次次的擔心,卻讓她有些心力交疲,她曾進過言,她只想守着丈夫,女兒安心地過着平淡的日子就好,哪知夫君很生氣,呵斥自己不懂事。說什麼好男兒功名只向馬上取,他是要做大事的,還要做很大的官的。因爲他是孫堅。是孫氏的家主。
直到有一天,他拿回來一個玉璽。吳氏記得很清楚,那個時侯的孫堅不再像個英雄,滿臉地貪婪和慾望,和她以前見過地那些商賈沒什麼兩樣。他說,上天讓他得到了這個,他便要去拼,因爲他想要做皇帝。那晚行房,他很興奮,她卻依然很疼,但孫堅是從不問她意見的,這種事只要他想,她必須服從,哪怕她很疼。
只是,就因爲這個玉璽,終於有一天,大姐地兒子回來大哭,說她們的夫君死了,因爲別人也要那個玉璽,大家都想做皇帝。於是,夫君死了,姐姐死了,姐姐的兒子死了,只剩下自己,抱着女兒,走投無路下,只能跳湖而逃。
她本以爲自己定是活不了的,哪知道竟會有人從天上下來,他是神仙嗎?他坐着好大一隻鳥,那鳥兒真兇啊,幸虧香兒還不懂事,否則定然會嚇壞的。不過那人對她很溫和,從沒人對她像那種朋友似的目光看自己,很多人對自己都很溫和,不,應該是敬重,是畏懼,不過那都是因爲自己的那個英雄丈夫。從沒有人是真的對她那樣的看待過的。
香兒很可憐,在湖水裡那麼久,怕是不行了。自己難道連女兒也要失去了嗎?好吧,既然都去了,也不差自己了,她如是想着。誰知道,那個從天上下來的人,真的是法力無邊啊,他竟然將香兒救活了。
看着女兒香甜的樣子,她忽然覺得生命也許會美好起來的,她不要再做什麼二夫人,她只想做自己,做一個母親。平安喜樂,遠離那些打打殺殺的,誰願意去做皇帝誰便去做吧。
和那個神仙一起來的,還有個老道長,很滑稽。總是跟那個神仙鬥嘴,雖然好像贏得時候很少,但卻樂此不疲。看的出來,他們很快活。難道男人不是都要想做皇帝的嗎?那他怎麼會有時間去快樂呢?真奇怪。
他說讓自己和女兒先到他家暫住,和他的夫人們在一起,也罷,反正自己想隱姓埋名,做一個普通人,到哪裡都一樣了。他的家好大啊,可是裡面的東西很奇怪,很多自己都沒見過,大概神仙的東西不一樣吧,這裡真可以說是仙境啊,好美。
嗯,神仙的夫人們也很美,真的和天仙似得。自己以前也是有名的美人,可是跟人家一比,卻什麼都不是了。她直到好幾天後才搞明白,他不是神仙,他叫柳飛,嗯,很有名,至少自己也聽說過。
他好像很忙,又好像很空閒。說他忙是因爲他也總是經常往外跑,騎着他那個大鳥,後來才知道那可是真的神鳥,叫什麼大鵬鳥的。說他空閒,他真的很空閒,在家的時候,不是和老道下棋,就是和他那些妻子們,談詩說辭的。他很有學問,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都能說出裡面的道理,他的那些妻子們,包括自己都很喜歡聽,雖然大多數時間,自己總是裝作並不在意的樣子。
他的笛子吹得好聽極了,每次自己聽完,總是心情愉悅。他對每個妻子都很好,需要妻子們做什麼事,總是很客氣,事後竟還要說謝謝。自己的丈夫卻從不會這樣。
他是個很細心的人,記得自己剛去的時候,每次和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說一些人應該往前看,不要活在回憶裡之類的話。初時,自己不明白,後來才知道,其實他那是說給自己聽的,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卻從來都不提,只因他知道自己不願想起往事。
他是個很奇怪的人,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不過想想卻總是很有道理。記得有一次,自己問他,他那麼大的本事,幹嘛不也去搶個皇帝做做,以他的本事定然很簡單,至少比自己原先的丈夫簡單。他卻是笑笑,似乎很不屑,說,幹嘛要做皇帝,那個職業沒前途,若是不做事,會被人罵是昏君。若做事,會把自己累死,失去很多生活的樂趣。奇怪的想法,跟大多數男人都不一樣。
香兒將養了許久,很健康,很快樂。看着女兒每天那麼快樂,自己也很開心。後來有一天,他竟然要收香兒當女兒,嗯,香兒能多個像他這樣的父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以後沒人敢欺負她。因爲她的義父很有名,甚至比親生父親還有名。聽說那個什麼天下第一猛將呂布,還有當今最有權勢的曹丞相都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