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上 黑虎青龍酣戰朱雀

破軍七殺與貪狼,入廟英雄不可當。關羽命逢爲上將,庶人富足置田莊!

上回說到,呂布、張飛於虎牢關前廖戰,頭一合張飛丈八蛇矛槍“力劈河山式”,一槍破兩式,所說行家看門道兒,力巴看熱鬧兒;呂布是把式行家啊!就這一下,他心裡頭可就清楚嘍,這張飛絕非善善之輩!武藝能爲跟自個差不許多,這要是正經八百地挺槍端戟、馬走盤旋,接架相還來戰,估計沒有百八十個回合,我也戰不倒他,這可太費勁了!

因此呂布心裡頭盤算好了,倆人二次回馬剛一交鋒,就使出了絕命戟!呂布之所以能夠威震沙場,技壓武林;上、中、下三路戟法、三十六手一百單八式,冠絕羣雄,無可匹敵,成爲三國頭魁;不單單是靠他這戟法的精妙,力道的絕倫,更重要的就是他這三路戟法裡頭,每路暗含着兩手,合計共六手的絕命戟式,這纔是他致敵取勝的關鍵!當然憑呂布的武學能爲,一般情況下,這六手可都用不着,只有遇到像張飛這樣的勁敵,想要速戰速決的時候,才得亮亮這壓箱底兒的絕藝!

本來呂布想用“中平戟法”裡頭一式絕命戟:叫“虎蹬虛晃三連刺”,一招三式,裡邊包含三手戟式:“陰扎陽翻”、“陽扎陰翻”和“盤龍追魂刺”,這一手戟玄就玄在它頭兩下都是虛式,武諺雲:“凡刃之虛實,全在乎心不在乎形,心若虛,虛雖實,亦虛心若實,形雖虛亦實!”陰陽把一合,陰扎陽翻,陽扎陰翻,這兩下都是勾引你,你不攔就實扎,你要攔,真拿兵刃不管往上或者往下一找這戟杆,胸前的空門可就開啦!二丈的盤龍戟往前一探,最後這一下就能扎你個透心涼,所以叫“追魂刺”!他這一手,可說虛虛實實,防不勝防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兒碰上了猛張飛!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戟來了人家不招也不架,人家跟你玩兒命!你扎我,我也扎你,咱倆栓對兒扎!好麼!這手可厲害啊,呂布剛當上京師龍虎大元帥,榮華富貴擁有盡有,這命多精貴那!當然捨不得拼命,大戟不敢往前探了,這才一收式壓住蛇矛槍桿;嘿!張飛歪打正着就把呂布這頭一路絕命戟給破嘍!

呂布無奈,這才變招使出了後發制人的第二路絕命戟:陰手戟,也是三式,外加一補:青龍出水、燕子抄水、回馬翻身陰手戟,最後這一補叫“扭轉乾坤迴天鉤”,今天呂布借二馬錯蹬過去這勁兒,回馬翻身陰手刺,讓張飛躲過去了,可是大戟也過到臉前兒了,這戟尖兩側可都刺楞着倆一尺多長的月牙呢!呂布順勢把戟往回一帶,這就是迴天鉤,最後這一補張飛要再躲,真是難於走蜀道上青天!月牙刃子奔哽嗓咽喉這兒就切過來了,噗!

鉤上了麼?真要在這兒就把張飛鉤死嘍,我這書也甭講了,賽黑虎猛張飛在咱這部書的英雄譜裡頭排在第六位,他活得一定比正史裡頭長,死得也更要壯烈精彩!所以飛迷們不必敲我,這是評書裡的扣兒活!再說這月牙刃回來,就這麼巧,張飛趕緊縮頸大藏頭,在馬上哈着腰呢!他身後正揹着一把十三節黑虎獠牙骨鋼鞭,鐵鞭穗,黃絹線的穗子包着,使的時候鐵鞭穗就露出來。後頭是虎頭鐵鞭把,兩邊是八寶燈疙瘩。

此時鋼鞭的把手正好露在左肩頭上,大戟的月牙子鉤回來,還沒等鉤上張飛的腦袋呢,先掛在這把鋼鞭的把兒上啦,噗!刺啦!把這鋼鞭的布套錦繩兒給掛斷了,這一下可把張飛給救了!鋼鞭這麼一墊,大戟貼着黑虎駒的肋條骨子就過去了,落了一個空。

這個時侯二馬分開,譁楞楞楞……好玄那!要擱一般人,冷汗早就下來了,回馬再戰這心裡頭準得犯怵,惟有這張飛,他可不一樣啊,相傳他可是上界的黑虎破軍星下凡,那可是真猛啊!不是《三國演義》裡頭于禁外強中乾之猛,也不是許褚、典韋勇而少智之猛;張飛的猛,是粗中有細的猛,是爲兄弟義氣而猛,是爲內心嫉惡如仇而猛,是爲君臣之忠義盡節之猛!他的猛,是至純至善之猛,是純爺們兒的猛,猛得真實,猛得可愛!不管敵手再怎麼強悍,他也是無所畏懼,越戰越勇,敵強而吾愈強!疆場之上遇到這樣的對手,着實的難纏難鬥!

這會兒再看張飛,跟瘋了似的,怪睜着環眼,兩道精光直射在呂布臉上,“呂布娃娃,三姓兒奴!想要你三爺爺的身命,談何容易!老張俺今天豁兒了,也要取你的狗頭!哇哇啊啊啊啊……”如神魔附體一般,撥馬挺槍撲將上來!

這會兒呂布自個也有點懵了!兩手絕命戟楞沒致死張飛,咱們說過了,這招式怕用二回,什麼叫殺手絕命式呢?出手就得要了對方的命,假如沒扎死對方,等回去人家一琢磨,說不定就能想出破法來,下回再遇見這手戟可能就不管用了。

這會兒怎麼辦啊?沒辦法,打吧!呂布把大戟一擺,催馬也上來了,兩個鋼筋鐵骨漢馬打盤旋,這就戰在了一處!一個畫戟技驚武林,一個蛇矛藝震八方,一個三路一百單八式盤龍戟使開了,招招如火焰噴漿,一個桓侯八槍,八八六十四路桓侯槍法展開,式式如烏雲抱柱!這兩位一個一身烏黑,一個通體火紅,疑似赤神下界,恰如黑虎轉生!胯下兩匹神駒,八隻鐵蹄,也是前撩後襬,就帶起土來。開始不顯,慢慢這土越來越大,到後來土氣飛揚,直衝霄漢!

這會兒關上的董卓軍,觀前的十八路諸侯人馬,個個都是屏氣凝神,聚目觀戰,感情自打出世以來沒瞧見過這麼精彩的大戲!剛開始這二馬轉圈,兩人招術展開,槍戟相對,還能看出個一招一式,再等二人弓馬身法加快,招式越打越快,“撲楞楞、咕嚕嚕”直響,一黑一紅,舞成了兩個大圓球!眼慢的就分不出來了!別看招式快,招術出來都咬得十分磁實,沒有一招浮萍了草的。兩個人的迎招退招都相當的好看,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就場上這二位的武學造詣,在這一撥兒同輩人當中,那算是佼魁啊!

轉眼四十幾個回合過去,兩位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比肩作戰不相上下!這會兒虎牢關前的各路諸侯都回過神來了,感情咱們陣中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那!能跟呂布打成這樣,咱還愣着幹嘛?趕緊給人家擂鼓助威啊!其實張飛本來不想出來,他跟大哥劉備、二哥關羽,這三位爺將來可都是青垂史冊的英雄人物,仨人是跟公孫瓚一道兒來的;涿郡梟雄劉備時任平原縣令,跟公孫瓚有着同窗之誼,公孫瓚知道這兄弟三人俠肝義膽,兩科出衆,所以這才把三位請來,隨他一同起兵討伐董卓,前文說到白馬將軍陣前不敵呂布,張飛不忿,這纔出來搭救。

這會兒三軍大帥袁紹親自下令,“給張將軍擂鼓助威!”鼓號手得令,站到大鼓架子前,兩臂高舉,就是一通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嗬!這鼓擂的可叫精神,讓人聽罷心神爲之一震!大傢伙可不光直着眼看了,是扯嗓嘶吼,搖旗吶喊那!

陣前張飛一聽鼓聲震天,喊聲動地,心說這都是在捧我那!可更來勁兒了,跟只大黑虎相仿,是越鬥越勇!

這會兒虎牢關上董卓也坐不住了,親自給乾兒子呂布擂鼓助威,西涼軍中的癟咧大牛角號也吹起來了哞哞哞……咩咩咩……,關上是鼓號齊鳴!呂布也得勁兒了,鬥志徒增!二人又打了二十幾個回合,這工夫可不小了,已是日上中杆,兩位殺神依然連吼帶喝,戰意不退!

這會兒猛聽十八路諸侯陣中一聲馬嘶,鑾鈴叮噹,馬蹄噠噠,又出來一個紅臉綠袍的英雄!大喝一聲“賢弟莫急!二哥前來與你助戰!呂布逆賊休得猖狂!今日關羽定要與你分個強存弱死,真在假亡!拿命來!”說着催動胯下紅棕馬,青龍出水式,單手倒提一百八十二斤的“七煞青龍偃月刀”,趕上陣來,衆人一瞧,嗬!這位單臂提攜百十餘斤大刀,這得多大力氣啊!就這一亮式,沒有不挑大拇指的!都不由得細細打量起出陣的這員將官來!

就見他穩當當端坐馬前,平頂身高足有九尺五寸,膀逞三挺,長身闊背,虎體熊身,威風凜然!頭戴鸚哥綠的四方扎巾,相襯二龍鬥寶,當中鑲嵌一塊無暇美玉,流光泛彩,耀眼奪目;頂樑門上高挑一顆火紅的絨球,英雄不動它不動,英雄一動它是“突突”地亂顫。身穿墨綠色兒的箭袖袍,周身繡着團團七朵傲霜秋菊,冷豔無雙;腰繫文武雙穗青絲絛,大紅綢子的底衣,外罩一件鸚哥綠的舞陽青龍戰袍,足下一雙青龍戰靴,牢紮在青銅蹬內。

再看相貌,如同赤炭吹火般的一張臉,紅中透亮,亮中透光!寬天庭,重地閣,兩道臥蠶長壽眉,一雙吊睛丹鳳眼,深藏寒眸不露,這對眼兒又細又長,平時輕易不睜開,一旦瞪開,神光照射令人不敢正視,可就要殺人啦!鼻似懸膽,脣若塗脂,面生七顆黑痣,眉心中間三粒,鼻子左右各兩粒;恰似北斗七星形狀排列,相傳這關羽乃是上界七煞青龍星君轉世;七煞星在紫薇斗數裡頭可是天蒼十四顆主星之一,主“肅殺”,象徵着“威勇”,乃是天生的“將星”!但凡七煞星入命格的人,都具有獨當一面,不怒而威的大將本色!

在傳統的戲曲藝術裡頭,關羽有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梨園行裡不敢直呼其名,都稱他“關老爺”,關羽的京劇臉譜中也多是點上七顆黑痣,爲表達他的忠義仁勇,與北斗七星相呼應!現今社會、江湖上混跡的人兒也大都拜關公,尊他爲“武聖人”,爲的是推崇他的忠義勇武之神氣!

幾句閒話帶過,這會兒十八路諸侯一瞧,這位是頭戴青巾,身穿綠袍,大紅臉,丹鳳眼,五縷長鬚飄拂在胸前,根根露肉,條條透風,美髯絕倫!面像溫良卻是不怒自威,端坐馬上雖說神態悠然,但是氣聚神凝,怡靜中大有雷霆萬鈞之勢,一觸及發,令人望而生畏,這纔是真正的大將氣魄!威風掃八面!

嚯!衆人看罷不由暗暗稱奇!可又有人說了,這位哪都好,可是一身綠袍,上陣不戴盔披甲,這不是兒戲麼?也太放份兒了!他們哪知道關羽就是這個習慣,因爲他身軀過於雄壯,單手提攜青龍大刀,穿盔甲反倒會覺不便,因此是輕裝執馬,殺出陣來接應三弟張飛!這就要雙戰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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