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金盡失顏色,壯士灰心不丈夫,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古英雄出少年!幾句奮詩吟罷,咱們接茬兒往下說,前文書說到黃巾軍攻城落敗,張曼成與衆將定計,四面連營圍困宛城,一連十數日!按說宛城糧草充備,屯守一年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您別忘了,淯水河的水源供給讓人家切斷了啊!淯水既爲宛城護城河之基,又是城中的生命線,水一斷,護城河池盡皆斷水枯涸,幾十萬百姓飲水也只能靠城中井水,況且春雨又遲遲落不下來,照這樣下去,就是餓不死也得渴死、乾死。
因此任雄與衆將商議後,決定派人突圍搬兵,小將軍文聘當仁不讓,討得將令,這日飽食戰飯,辭別衆人,上馬出了南門;“淯陽門”直通漢江水道,渡過漢水即可達襄陽,就是劉表的所在,因此搬兵必走此門。
此時吊橋一撤,城門“咣噹”一關,文聘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嗬!就見大帥任雄,父親文彤及諸多將士都在城樓上呢!衆人也是放心不下那,自打文聘討令後,許多將校都要和他一道闖營,大夥心說我們雖然能爲沒你高,起碼能護送你一程啊!結果都被文聘婉拒,這闖連營講究的是出其不意,亂中取勝,以突襲殺出重圍爲目的;所以人越少、越隱蔽、不被人察覺越好,再說了,文聘這小夥子善良厚道,心想我一人去,闖不過去也就丟我一人性命,絕不能連累大家。因此他拒絕旁人助戰。
這會兒城門已經關上,文聘勒馬朝對面一望,嚯!只見黑壓壓密麻麻,都是黃巾軍的營盤,真跟螞蚊盤窩相似,連營挨連營,馬號靠馬號,一眼望不到邊!再仔細一瞅,營內黃巾軍多如牛毛,他們各持兵刃,刀槍似麥穗,劍戟似麻林,看得人眼花繚亂。在連營的前邊,戰壕溝渠無數,每道戰壕寬有兩丈,深有兩丈,裡邊都灌滿了水,溝底還安有毒蒺藜和尖刀,只要掉進去,保準沒命。另外,在這壕邊上還密佈着鹿角、障礙;要想過去,真比登天還難!
看到這兒小將軍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此時也不容多想,文聘在馬上卯足了勁,打鳥翅環、得勝鉤上摘下虎頭金槍,槍纂“啪”一拍馬屁股蛋兒,這匹“白玉嘶風龍神駒”一聲咆哮“嗒嗒……”衝着連營就闖過來了!馬越跑越快;營門守兵早已望見,高叫道“哎,幹什麼的?站住!再往前走,可要放箭了!”小將軍更不答話,打馬如飛,前面有條大溝壕,寬有兩丈,深有兩丈,他知道,自己騎的是寶馬良駒,一般的馬過不去,他可不怕!因此面對深溝險壕全無懼色,兩腿一磕飛虎韂,二腳緊踹繃鐙繩,緊提絲繮,寶馬通人意,就看它鬃尾亂奓,蹄跳刨嚎,把脖子往上一仰,“希溜溜”一聲吼叫向前猛衝!
好嗎!人借馬力,馬借人力,“嗚”!一躍越過這道戰壕,奔頭一道連營的轅門就衝過來了,如同閃電般轉眼已至近前,轅門外的守兵這時候再想放箭可就來不及了,忙用刀槍攔擋。文聘豈能把這些嘍囉兵放在眼裡,手中大槍一晃,殺的敵兵亂跑;這時,忽聽一陣鑼鼓響,從營內出來一哨人馬,兵分兩旁,由正當中闖出一匹大青馬,馬上端坐一員大將,口中一聲暴喝“呔!賊將何人!膽敢擅闖連營,休得猖狂,某家來了!”
文聘尋音看去,就見馬上此人通身的打扮:鑌鐵盔,鑌鐵甲,皁紅羅袍鐵青馬,開山鉞,手中拿,寒光凜凜賽狼牙!往這臉上看:掃帚眉、鮎魚眼、大塌鼻子火盆口,四個獠牙賽鋼錐,壓耳毫毛長三寸;面如蟹蓋五官獰,三分像人七分鬼。膀三停,身過丈,腰大十圍賽虎狼,不是青面獠牙怪,定是牛鬼蛇神將!來人正是張曼成手下八大先鋒官之一:雷公!原來自打張曼成兵起南陽,自恃兵精將猛,手下更是號稱有四凶將、八先鋒、一十六路羅漢金剛。個個驍勇善戰,剽悍非常。可是說他勇、道他狂,那也得看碰上誰,今日遇見“金槍文”,真是大將難免要陣前亡嘍!
此時就見雷公手持巨斧,身後軍兵擺了個二龍出水的陣勢,擋住了去路,雷公吼道“白袍小將,快快通名!”文聘這會正着急,光想着怎麼闖出去呢!哪有功夫搭理他,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通甚名姓!”說着猛催戰馬抖金槍奔雷公就扎來了!這邊趕緊橫斧招架,“嘡啷啷”登時火花四起!二馬一錯鐙,文聘乘勢抽回槍,不容雷公進招,馬上一回身,先往懷中一扯杆,後把一壓,雙把一齊用實,金槍由高落低往前一進,直奔雷公軟肋扎來!這叫拔草尋蛇提槍回身式,不論什麼兵刃,任何回馬式,主要靠的是武將本領,文聘這記回身刺槍真是急若奔雷、快似閃電,槍扎一線間,槍鋒力貫千鈞就紮下來了!雷公再想懸襠探腰可就來不及嘍,“噗!”金槍登時刺入了左肋;文聘這手槍有多快!一吐一吞,槍頭一紮進去就縮回來;人家是頭不斜、目不轉,瞧都不瞧,大槍往回一拽,摧馬使勁急朝前衝,雷公這一下還沒掉下來哪!在馬上栽歪了栽歪,朝前邊走了一會兒才掉落馬下;身後的兵丁都沒看清,還這兒傻眼看呢!等雷公掉下馬來才明白,原來我們的主將才一個照面就叫人家給扎死啦?這位手也忒快了點,咱快跑吧,惹不起這位啊!兵丁這才四散奔逃。文聘沒工夫搭理他們,催馬出了一營,接茬向第二道營口闖去。
這時候二營內的敵兵可都得着信兒了,一隊弓弩手早已做好準備,遠遠一看文聘衝過來,這邊一聲令下,放!啪啪啪啪,萬箭齊發!
文聘在馬上把虎頭槍排開,舞的跟風車相似,上擋下防,密不透風,撥打着鵰翎,馬不停蹄,連人帶馬一陣黑旋風相仿,噌!龍馬騰空躍過了壕溝,落下來正在弓箭手的隊伍中間,文聘把大槍一抖,上下翻飛,噗!噗!噗……這一通扎,真是擋我者死,阻我者亡!
殺散了弓弩手,這時候又聽見鑼鼓響亮,文聘知道這是二營的主將出來了,但見一隊人馬在前方列開陣勢,中間閃出兩員大將,猿班闊體,虎背熊腰!一個金盔金戰甲,一個銀盔銀鬥袍;金甲的,倒提斷門鬼頭大刀,虎視眈眈;銀袍的,手持一字追魂銀槍,殺氣騰騰!來的正是八大先鋒官中的二位,一個金刀楊鳳,一個銀槍於毒,得,說書人讓他們出場威風威風,一會鬥文聘都得兜着回去。
此時就聽楊鳳高聲斷喝“呔,前面孤窮小將,私闖連營,竟敢把雷公將軍槍挑,好不知死!我二人前來與他報仇,快快通名,某家刀下不收無名鬼!”戰將通名,這是沙場規矩,那也得分誰跟誰,文聘偏不吃這套,冷笑聲“某家名姓,稍後去問雷公吧!”二將聽罷是惱羞成怒,發聲喊一前一後就奔文聘就過來了!文聘一瞧,吆!兩個一起上啦,哼!我也不怕!
這時候楊鳳先到,手中金刀舉起,“朝天一炷香”式大刀直劈下來,直聽得風聲呼呼,連地上的灰沙都飛了起來。文聘一瞧心道這傢伙力氣可以,提起金槍,使勁朝上一架,“嘡啷啷”架開了鬼頭刀;後面緊跟着於毒拍馬殺到,見文聘剛掛開大刀,心說不乘此時進招了卻你性命更待何時,一抖追魂槍用盡十成力氣直奔文聘前胸扎來,文聘反應多塊,一瞧不好趕緊一撥馬耳朵!
怎麼撥馬耳朵呢?古時候這一般的戰馬都有繃鐙繩,鐙上有兩根皮繩由鑾鈴旁邊過去連在馬嘴的嚼環上,左鐙連着左嚼環,右鐙連若右嚼環。戰將一踹鐙馬就出去,扣鐙就站住,一擡左腿馬往左邊轉,一擡右腿馬往右邊轉,就是憑繃鐙繩指揮馬怎麼走。文聘這馬跟人家可不一樣,平時經過特殊的排練,打仗時即便不拴繃鐙繩,撥馬耳朵也能指揮自如。一撥馬耳朵中間,馬往前上,一噌馬頭頂,馬站住,打左耳朵,馬往右轉.打右耳朵,馬往左轉,在左右耳朵中間啪啪啪來回撥打三下,馬就能橫着蹦。這時候文聘見大槍扎過來,急忙撥了三下馬耳朵,這馬橫着一蹦閃到一旁;於毒這一槍就走空了,這位恨不得扎文聘個透心涼,由於用力過猛,身軀失掉了平衡,上半身朝前一晃,沙場上的時機可謂稍縱即逝,如今機會來到文聘豈能放過?
說時遲那時快,小將軍眼疾手快,剛剛架開大刀的金槍正好倒轉,槍尖在裡,槍纂朝外,順勢來了個“釜底抽薪”,大槍當棍使,直奔於毒打去,於毒前傾着身子,腦袋正朝前供着呢!正被大槍纂摟在腦門子上,“嘣!”的一聲,就像敲碎個大西瓜,什麼紅的囊、白的瓤、滿天飛舞;又似開了個彩帛鋪,什麼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滿面開花,死屍載於馬下;楊鳳這會兒剛跟文聘錯開馬,到了小將軍背後,扭頭一瞧文聘砸死了於毒,登時血灌瞳仁,目眥盡裂!跟瘋了一樣!藉着二馬錯蹬這勁兒反手就是一刀,斜肩帶背大連砍!“小將納命來!”大刀帶着風聲“嗚”的就砍下來了!文聘砸死於毒,這兒剛把大槍抽回,沒想楊鳳背後使得反手刀,再躲可就來不及了!金刀楊鳳力大刀沉,要換旁人這下非得活活讓他劈了不可,還得說文聘,此時懸擋換式忙中使了個“蘇秦背劍臥虎勢”,大槍往背後一背,這也是沒筏之法,捨車保帥的一招,大刀是連槍桿子帶後背,“啪!”就打在文聘脊樑杆上了!這下打得可不輕,差點沒把小將軍震下馬來,就覺胸腹之內一陣攪動,翻江倒海一般!怎麼?給震得,這是要吐血,心說得虧身披重鎧,要不這下非給我拍死不可!
此時小將軍強忍着疼痛,雙眉一擰,虎目圓睜,緊咬着牙關,耐住這股上涌的血腥;沒容楊鳳再回馬進手,腕活把實,翻杆滾手,趕緊後手搶先招,手可太快了,一抖金槍是回身便刺!因爲楊鳳是在文聘的側後方襲擊,在空間和方位上都佔有優勢,因此文聘格開大刀後趕緊搶先手,只有這樣才能扭轉此時的不利形勢!咱站着說書不腰疼,真要在沙場上剛挨一記悶棍立馬就反手回擊,這得多大的能耐?
這抖大槍本來就需要強大的腰身勁功方可練好,抖槍一般由三個動作組成:外爲攔,裡爲拿,中心一點即爲扎。動作講究前手如提壺,後手搖轆轤,前手按,後手轉,槍桿不離身,三尖一條線!
這時候楊鳳還是在身後,倆人是背對着背,文聘這手回身賺槍叫“青龍獻爪回身雙手追風式”,生怕馬跑遠嘍槍勾不着楊鳳了,因此裡手叫着勁,外手是活的;前手如滑管,雙手鎖槍,爲的是槍桿出入靈活,後手要鎖關,爲的是不露底把,防把後滑;槍桿在前手中滑送至後手與前手相碰,噌!一丈有六的整截大槍桿子可就全刺出來了!這手槍扎的距離可長了!又快又準,是不偏不倚,正紮在楊鳳後腰上,“噗!”槍尖力透前心,槍纓露在後背,文聘後把一窩,前把一提,把死屍挑到半懸空中,跟着一抖槍桿,柔!啪嚓!橫着就甩出去了!
一紮扎一對,一打打一雙,這叫琵琶抱月纂打於毒,青龍探爪挑斬楊鳳,一回合倆照片,力殺二先鋒,前頭觀戰的軍兵心說這位是人麼?誰還敢上啊!嚇得嗷嗷幾嗓子喊叫是撒腿就跑;小將軍無暇顧及,忍住傷痛,加馬如飛,接茬朝前衝,無人敢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