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火力壓制

鮮于銀所依仗的不過是修繕一新的城牆和剛剛拓寬過的護城河。

的確,在冷兵器時代,高牆深壕足以讓大多數攻擊者望而卻步。

然而,來到城下的討逆營將士肯定不是那個大多數。

他們攻城的經驗豐富,光是在官渡一役就先後攻略了白馬、平丘、長垣、句陽、鄄城等城池,其後又在消滅黑山賊患時反覆練習攻堅,可謂是熟能生巧。

在三天之前,大軍剛剛來到泉州城下時,他們就已經將泉州的防衛佈置摸了個一清二楚,更有人趁夜潛入到城下測量過護城河的深度。

今日攻城可謂是有備而來,豈會被這小小護城河給阻攔住。

隨着張斐一聲令下,步陣往兩側一分,留出中間的一條寬闊通道。

從這條通道後方涌出不少鹿車,也就是獨輪車,鹿車中都裝載着土石,準備用來填壕。

他們推着的車輛款式倒是與尋常鹿車有所不同,在鹿車的把手上方多了一個向後傾斜的支架,正好可以斜着擱上一面大楯。

在大楯與車斗中間有一道空隙,推車的民夫必須貓着腰才能從空隙中觀察到前方的道路,既避免了撞車翻車,也可以有效防止民夫在盾牌外露頭中流矢的情況發生。

這個改動正是基於白馬城下仇升所獻之法,只是其後又被工匠們繼續改進,使得車斗更深,裝載的土石更多。

在鹿車集結在步陣前方,即將要往前開動時,一名負責督管民夫的輔兵軍候大聲高呼着爲民夫們打氣。

“二三子,你們記住了,推車的時候不要擡頭,只管貓着腰看好道路。”

“到了城壕旁,把手擡起往下一倒,然後反過身拉着鹿車回來便便算完工。”

“只要爾等把空車拉回來,就能從我這兒領一百枚五銖錢,看一看,這都是上好的五銖,一車土一百錢,多運多得。”

“當然,半途拋下鹿車的非但沒有賞錢,還要剋扣你們平日的薪酬!”

“爾等都記住了麼?”

軍候一邊喊,一般還把手裡的一串五銖錢搖得叮噹作響,很是吸引了民夫們的目光。

與這年頭其他部隊喜歡強徵民夫的作風不同,討逆營喜歡明碼標價僱傭民夫,不僅飯管飽還能在忙完之後根據天數給付酬勞。

這種豪氣又人性化的做法讓討逆營一路走來受到沿途百姓的交口稱讚,剛剛收割完夏糧的百姓們便有不少人主動幫着運輸物資。

運土填壕這等活計素來危險係數極高,一個不巧就被城頭的亂箭射死,通常攻城部隊多是用刀劍逼迫附近的百姓來做。

討逆營中也有所不同,他們先是對隨軍民夫們展示了防護能力極佳的新型鹿車,然後又公佈了運土可以獲得額外的高額酬勞。

這開出的價格一車土一百錢可着實不低,這年頭粟麥的價格一石兩三百錢上下,拉上三車就能買一石粟。

而今一個成年男丁一天約食用五升到六升主糧,一個月也就是十五到十八斗上下,拉上五六車就能賺下一個青壯一個月的糧食,妥妥地是個好買賣。

民夫們看到安全有保障,更被厚利所驅動,便紛紛應募運土的活計。

眼下只有排在最前方的是討逆營中的輔兵,以之帶領鹿車大隊前行,排在其後的都是爲了那一百錢一車報酬的民夫。

當然,這些民夫的命也是命,爲了保障民夫的安全,特意給每個應募推土的民夫配備了一頂皮胄,可以讓他們保護好最容易被射中的腦袋。

由於事先曾在工匠營中操演,這些民夫們倒也不太慌張,不少人還在把玩着剛剛發下來的皮胄。

聞聽輔兵軍候的呼喊,民夫們紛紛向錢看齊,呃,說錯了,是向前看齊,齊聲迴應了起來。

輔兵軍候再不多廢話,把手中的令旗一揮,大批鹿車隊伍便在爲首輔兵們的帶領下朝護城河撲去。

用鹿車裝載砂石填壕也是這年頭攻城的基本操作,所以城頭的守卒立刻做好了準備,等待鹿車靠近便亂箭齊發,阻止推車的民夫靠近。

這時候守卒可不會手下容情,即便推車之人就可能是城外臨時強徵的民夫也照樣下得去死手。

然而待到那一大羣鹿車靠近後,城頭的守卒才發現有異,爲何這些鹿車都有個蓋蓋,從城頭往下看只看到一輛輛鹿車在迅速向前,但幾乎看不到推車的人影。

負責牆面防守的將校不敢怠慢,立刻向鮮于銀彙報情況。

鮮于銀一聽,什麼?鹿車還帶蓋子?這又是什麼操作?

他來到城堞邊上往下一看,果然如小校所言,這些鹿車都彷彿長了個龜殼一般。

這詭異的變化使得鮮于銀氣急敗壞,怒吼着道:“不要管,給我射!射翻他們!”

城頭守卒們在催迫之下朝城下漫射了一陣,拋灑下一叢叢箭雨。

可惜這些箭雨大都白瞎了,近半落空,即便有一些射中了鹿車,也多半被頭頂的大楯給遮擋住,基本對推車的民夫造成不了傷害。

民夫們冒着箭雨快速前進,來到護城河邊上往下一倒,一百塊到手,然後歡快地往回趕準備賺第二個一百塊。

城頭的鮮于銀一臉不可思議,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詭異的事情。

早些年他與鮮于輔、齊周等人起兵反抗公孫瓚時,也與公孫瓚的兵馬打過城池攻防戰。

每每攻城的部隊在填壕時都要損失不少人手,哪裡像眼下這樣,自己只能在城頭默默看着敵人一車車往護城河裡傾倒土石而無能爲力。

鮮于銀氣急敗壞地道:“用石塊去砸!砸毀這些車輛!”

然而喊出這句話的鮮于銀自己都覺得太不現實,泉州小城,又不在邊境線上,城內根本就沒有配備投石機,想要靠人力拋擲石塊砸毀近十丈外的鹿車,簡直是天方夜譚。

城內無力壓制鹿車填壕的情況也落入了城外指揮攻城的張斐眼裡,他立刻就下達第二道命令,從陣後推出了幾輛長長的車輛,車頂覆有坡頂,車下裝有一長排輪子,中間裝載了大量的土石,正是大型運土車。

他先前之所以沒有派出運土車是防備城頭有投石機,運土車很容易被砸毀,但面對大量鹿車試探,城頭依舊沒有使用投石機,說明對方的確沒有裝備此類守城武器。

運土車投入使用之後,填壕的速度更爲迅猛,即便是城頭的守卒不要命般地往下拋灑箭雨,但也無濟於事。

隨着幾輛運土車開到護城河邊上,車上傾倒出巨量的土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面前的護城河的深度收淺。

被鮮于銀視爲一道重要屏障的護城河竟然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內就被填平出兩道寬闊的缺口。

城頭的鮮于銀十分不甘,但又無能爲力,只得寬慰自己與身邊的守卒們道:“沒關係的,他們不過是填平了城壕,想要攻上城牆絕沒那麼簡單!”

在正常的攻城節奏下,攻城部隊在填平護城河後便要推出雲梯嘗試蟻附登城。

鮮于銀在城頭準備了不少擂石滾木以及沸油金汁,對於城牆攻防戰抱有極大的信心。

然而,城外發號施令的張斐卻沒有遂了他的意,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推出雲梯,而是從陣後拉出了一具具投石車。

鮮于銀看到討逆營步陣後不停地拉出一具具投石車,光是在西側城牆處就有十多具,他心中拔涼拔涼的,憤然道:“顏良這廝怎麼會帶着這麼多投石車,他想要做什麼?!”

顏良當然不想做別的,只是想上演一出漢代版火力覆蓋。

在黑山之戰後,經過配重式改進的投石車被驗證了其良好的功能性,故而後方的工匠營大力打造,一次性就造了二三十具。

而且,得益於他手下有房山鐵官,原本由純木打製的投石機經過改進添加了不少鐵製配件,使得投石車可以分拆運輸,然後到前線再行組裝。

被分拆後的零件經由水運十分便捷,不過是在運抵泉州後花費了些精力拼裝。

投石機組被拉到離開城牆八十步的位置呈一字排開,然後各個砲組開始調試石砲,做發射前的準備工作。

鮮于銀感受到了嚴重的威脅,下令城頭的守卒對遠處的投石機進行射擊,試圖阻擾敵人投石機正常運作。

然而在八十步開外,尋常的弓弩並沒有多大的威力,即便射到投石機面前也軟弱無力,被投石機前豎起的擋板和盾牌手格擋開,只有弩手統領率領的強弩手們有能力造成殺傷。

可這些強弩手在先前與城外樓櫓上的對射時已經產生了不少傷亡,此刻被催逼着往城下投石機射擊,更容易露出破綻,爲敵人所趁。

因爲城頭與城外樓櫓的位置幾乎水平,大家對射的時候只要在掩體後稍稍露出身形瞄準即可,即便沒射中也可以迅速躲回掩體後。

但投石機的位置在地面上,城牆足有三丈餘高,也就是六七米的高度,想要從城頭射到投石機必須站起來露出大半個身體。

城頭的強弩手們在射了一波後就被對方射手尋機射翻了幾個,自身卻對投石機操控手造成的損傷微乎其微。

弩手統領立刻對鮮于銀道:“都尉,這樣不行,怕是我們還沒射死幾個敵軍砲手,弩手們就要消耗殆盡了。”

這些弩手都是百戰老卒,但凡有所損失也讓鮮于銀心疼不已,面對這種情況鮮于銀也不得不放棄了讓弩手繼續阻擾投石機發射的打算,只繼續讓他們與樓櫓上的弩手對射。

沒了弩手騷擾,各個砲組的動作更加麻利,很快就調整好了石砲,開始第一波測距攻擊。

在古代,投石機這種武器極爲不穩定,能不能擊中大都只能靠運氣。

鮮于銀甚至還安慰部衆道:“別看這些石砲數量多,隔開這麼遠能不能拋過來還未可知,即便能拋遠,準頭定也極差,只消及時躲避便可。”

然而城外投石機的第一次試射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一共十二架投石機,其中有三枚石彈射得過近,只落在城牆外,有四枚石彈則差了一口氣,砸在了城牆外側牆面上,轟出好大一陣動靜。

有兩枚石彈則力量過猛,拋物線太高,直接越過了城牆落入了城內,砸得城內的屋舍倒塌。

準頭最好的三枚石彈,一枚落在了城牆上,砸中了一名躲閃不及的守卒,當場轟斃,還撞倒了身後幾人。

一枚砸到了正面的城樓上,所幸城樓堅固並無大礙。

有一枚則無巧不巧砸在了一面城堞上,看似堅固的城堞吃不住這股大力,一下子被砸得粉碎,激盪其的碎石打傷了一大片守卒,雖然不致命,但慘狀驚人。

雖然這第一波石彈的命中率只是尋常,但也把守卒們嚇了一大跳。

隔開這麼遠都能砸上城牆,那還了得,尤其是砸向城堞的那一下動靜極大,使得原本站在城堞後遮蔽身形的守卒們都膽戰心驚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鮮于銀雖然內心也震撼無比,但只能硬着頭皮高喊道:“巧合!只是巧合,他們一共十二發石彈,只有三發命中,兩發造成殺傷,根本不足畏懼!”

然而鮮于銀的話音未落,城外的投石機再度發動。

經過第一次試射測距,第二次齊射的準頭明顯比第一次有所提高,已經沒有力量太輕落在城外的情況發生,最差的兩枚也是砸到城牆外側。

其中更有六發石彈落到城頭上,在人羣裡橫衝直撞,光這一次齊射就造成了城頭二三十名人員傷亡。

更有幾枚石彈越過城牆砸毀城下的屋舍,砸死砸傷一些城中百姓。

一半以上的命中率把鮮于銀嚇得不輕,他至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們的石砲爲何這麼準!”

他身旁一個眼尖的親信指着正操控投石機準備下一次發射的砲組道:“都尉,他們的石砲不一樣啊,竟然沒有人拉索!”

鮮于銀驚訝道:“什麼?沒有人拉索?那他們如何發射的?”

鮮于銀撲到城堞邊,便看到砲手們在懸臂的末端提拉起上一個沉重的沙袋,然後在砲組長的指揮下放開繩索,沙袋帶動懸臂重重落下,懸臂另一頭的石彈則高高彈起,乾淨利落地拋射出彈囊裡的石彈。

鮮于銀張口結舌地問道:“這……!這是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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