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字旗?難道是吳候差來的援軍!?”
這個念頭僅僅是在呂蒙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便否定了,因爲呂蒙派回東吳求援的使者纔剛剛出發不到三天,而東吳發兵行進到這裡至少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單從這一點上來算,除非孫權在呂蒙出發後沒多久就派出了後續部隊,否則東北方開來的艦隊就絕對不是東吳艦隊。
另一頭的凌遠也發現了這隻突然出現的艦隊和帥船上的孫字大旗,同樣的驚駭不已。夷泉水師現在是已經佔盡上風,但就戰況而言還只是處於勝利之前的膠着狀態,呂蒙如果拼死反抗的話還是有一拼之力的,凌遠也不敢掉以輕心。若是在這個時候東吳有一隻生力援軍借順風戰位從背後直插入夷泉水師的船陣,夷泉水師必敗無疑——所有的主力戰艦都在戰場中央和吳軍糾纏交戰,東北方側翼的中小型炮艦阻擊能力遠遠不夠。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先前的猛烈遠程打擊,已經把夷泉水師戰船上的炮石彈藥消耗得七七八八,這茫茫海面上又得不到補給。再打的話就只能是和吳軍拼掛鉤肉搏,但那個是吳軍水師的強項,夷泉水師也拼不起。
情急之下,凌遠緊急下令道:“下令全軍,不再與東吳戰船糾纏死鬥,陣中戰船全速穿過吳軍船陣,外圍戰艦在主隊透陣之後向主隊靠攏。全艦隊航向定爲福州港!”
命令下達自然有旗令手傳達出去。凌遠望了眼本來已經鎖定爲下一個撞擊目標的呂蒙帥船,心有不甘的猛捶了一下護欄,下令舵手偏移幾度航向,避開與呂蒙帥船的撞擊。
戰場的局勢就此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衆多的夷泉戰船捨棄了攻擊目標,徑直從東吳船陣中的空隙穿了過去。而以呂蒙爲首的東吳水軍也沒有加以阻攔,因爲呂蒙也搞不清新來地艦隊到底是敵還是友。是友軍當然好,可如果是敵的話,呂蒙也需要現在暫時停戰的短暫時間來重立軍勢……至少是開溜的話也要有點時間來準備。給夷泉水師纏上的話。逃個屁啊!
卻說虎鯊從呂蒙帥船側舷險險的擦邊而過,雙方似乎心有默契一般沒有放過一矢一箭,只是靜靜的對望。各自的指揮台上,凌遠與呂蒙亦都藉着這一個短暫的空檔去看對方主將地樣貌。搜尋到目標之後,呂蒙與凌遠對望了數眼,不約而同的向對方拱手一禮——在戰場上,一個成功的將領要懂得如何去尊重自己地對手。
“在下呂蒙呂子明,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夷州護軍將軍凌遠凌子浩!”
充滿火藥味的互通姓名之後,夷泉與東吳的戰船各自脫離戰陣。呂蒙一直望定了那海上巨無霸一般的虎鯊戰艦。心中既是羨慕又充滿地嫉妒。這或許就像一個武將,對好武器與好戰馬會有很強的佔有慾一樣,精於水戰的呂蒙對虎鯊戰艦又怎麼會不眼紅?
又看了一會兒。呂蒙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然一拍腦門心道:“凌遠凌子浩?他就是那個當初因爲好色之故被淩氏族人逐出宗族的凌子浩?可惜啊!如此大才竟因一好色之故而入陸仁之手!”問題是,凌遠投奔陸仁並得以大用,真的只是“好色之故”那麼簡單?東吳水戰長才濟濟。搜書網凌遠平時又是個浪蕩公子,能在東吳出頭纔怪了。
夷泉水師與東吳水師已經漸漸分開,在各自的海面上重新列陣。而東北方的艦隊此刻卻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兩軍正中的位置,約百餘隻的戰船上扔出了不少地救生小船,開始救助在海面上漂浮的兩軍士卒,這樣同時就把雙方的戰場給隔開了。新來艦隊的帥船上的孫字旗迎風飄舞,但是看艦隊地船隻構造卻是夷泉制式的。
夷泉水師這邊——
“將、將軍!對方帥船上打出了我夷泉水軍的專有旗語!”
東吳水師那邊——
“將軍,新到艦隊有令使請求登船!”
不久之後,凌遠與呂蒙各自大吃一驚:
“這、這是……孫郡主的艦隊!!”
不久之後,三隻帥船集中到了一起。三隻船頭相對而停。
久違的孫尚香美麗依舊,在她地身後,陸遜負手侍立。香香先仰頭看了看巨大地虎鯊戰艦船頭的凌遠,又望望東吳帥船船頭地呂蒙,大聲喊道:“兩位將軍。久違!孫尚香在此有禮了!”
凌遠在船頭見禮,心中驚呀遠在濟州海島的香香怎麼這個時候會趕到這裡來。那邊的呂蒙卻吃驚不小,有關香香未死的事他略有耳聞,但是不敢確定,而且一度以爲這是孫權要發兵夷泉找的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可是現在真看到活生生的香香站在這裡。呂蒙總算是明白孫權爲什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親妹子都讓人拐跑了,還破壞了孫劉聯盟。孫權不發火纔怪。
另外香香身後的陸遜也是令呂蒙吃驚的一個理由。呂蒙當初和陸遜打過不少交道,隱隱然有查覺到陸遜會是棟樑之才,只是因爲泉州兵敗與陸氏一族的關係,陸遜沒能得到應有的重用。現在陸遜明顯是改投了他人,萬一和孫權爲敵的話……呂蒙有點不敢往下想。
各自施完禮,香香又道:“夷吳本有合約,爲何要在此間死鬥不休?尚香在此斗膽請二位將軍先賣我幾分薄面,各自收兵。至於兄長與陸夷州那裡,尚香自有話說。”
雙方同時啞然,香香大老遠的跑來就爲了這個?
呂蒙心說你是吳候的親妹妹,把家族甩了不管還不算,現在跑來兩下合力,只要加把勁就能把夷泉水師打敗的,卻依舊坐視不理?女大不中留也不是這麼個不中留法吧?
那邊凌遠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香香突然冒出來,這會兒呂蒙的東吳水軍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現在香香來這麼一手,擺明了就是向着孃家嘛!
香香查覺到了雙方的不合作神態,秀眉一皺,回身向陸遜望了一眼。陸遜微微的點了點頭。香香會意,大喝道:“如若哪方不從,我便與另一方併力攻之!”
呂蒙與凌遠的腦袋同時嗡的一聲大了幾倍。要說這二位可都對香香地脾氣有很深刻的瞭解,香香一發狠那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呂蒙就不用多說了,當初香香還是東吳郡主的時候就對香香敬而遠之,能不惹就不惹;凌遠這個花花腸子在香香還在夷州的時候,最不敢惹的就是香香,最早欺負陸蘭的那一次,香香可就差點一劍要了凌遠的命。或許這些還是次要的。主要地是香香這隻生力軍的加入,艦隊裡的戰船又大多數是夷泉制式戰船,這個檔口加入哪方。哪方就有絕對地勝算。而現在這情況,誰都輸不得。
無奈之下,凌遠與呂蒙的帥船各自回位。香香的艦隊就這樣硬生生的卡在兩軍之間,讓雙方再也打不起來。
夷泉與東吳地船陣都安靜了下來。香香的艦隊這裡卻忙得不亦樂乎。她呆的地方是剛纔的戰場,要救助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凌遠和呂蒙見狀,也各自派出了一些戰鬥力較低的輕快小船去香香的船陣中把各自的落海軍兵救回本陣。
一晃就是半天多的時間過去,三方船陣也再無什麼大的動作,只有往來不斷地救生船在那裡忙碌着。香香坐在船頭,靜靜的看着那些救生船,忽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一杯熱茶遞到了香香的面前:“郡主,方今天冷,喝口暖茶。”
香香接過茶杯,平靜的望了一眼陸遜。輕聲問道:“信使快船早就派去了泉州吧?卻不知陸夷州要什麼時候才能趕來……伯言,我突然覺得好累。”
陸遜道:“郡主,你是心累。其實不只是郡主,我又何嘗心中不累?記得往日兄長他數次對我明言,孫陸兩家地一場生死決戰是無法避免的事。我也算是心中早有準備。可是如今夫的置身其中,我心中真的不好過。現在只希望吳候與陸夷州能夠聽從郡主的勸解,就此罷兵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何其難也……”只怕誰都知道孫陸兩家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就在此時瞭望手稟報道:“啓稟郡主,西南方向有數十隻戰船正在開來!當中帥船是夷州虎鯊戰艦!”
香香猛然起身道:“西南方?虎鯊戰艦?是陸夷州趕來了吧。”
這數十隻戰艦快速接近後,香香卻愕然發現並不是陸仁趕來。因爲虎鯊戰艦地帥旗上繡地是一個“甘”字。
“甘、甘興霸!?不是說他去中東地區開闢商道了嗎?居然在這節骨眼上給他趕回來了!不好!伯言。火速下令,前隊戰船上前去把甘寧艦隊攔住!”
香香好歹也在夷州呆了那麼長的時日。對甘寧地能力比較瞭解。現在她是能暫時穩住雙方局勢,讓夷泉水師與東吳水師打不起來,可是甘寧的這些戰艦一加進來而且硬要打的話,香香和呂蒙加起來也不是甘寧、凌遠聯手的對手。再說香香手下的水師多數出自夷泉,真打起來半中腰反水的話……
香香的艦隊分出了三十來只戰船向着甘寧艦隊迎了上去,旗令手也在不停的打出識別旗令,以免甘寧艦隊會直接開火。剛剛纔回到泉州就接到了陸仁調令的甘寧聞知之後也有些愕然香香爲何會在這裡,還讓雙方都停了戰。
兩隻帥船交首,香香又向甘寧解釋了一遍,甘寧心中還真是老大不樂意。好不容易能有一場自己拿手的海戰大餐,卻被香香給硬生生的打斷,心裡當然不高興。不過再怎麼說,香香的幾分面子還是要賣的,於是指揮着艦隊在呂蒙船陣的正南方停住,等候陸仁的到來。現在這情況,陸仁的軍令未下,甘寧也不好直接開打。香香的水師裡可有不少是甘寧一手帶出來的人。
呂蒙的心可是越來越涼。此刻呂蒙再次詁算了一下夷泉水師的海上戰鬥能力,幾近絕望的發現如果把甘寧、凌遠、香香這三隻艦隊集合到一起,只要在戰術上不出什麼差錯,就算是把整個東吳的所有水軍全部調來,東吳的勝算依舊低得可以。別的不說,單是甘寧與凌遠的兩隻虎鯊就已經能讓人頭痛到極點了。東吳水軍可以說拿虎鯊這海上巨無霸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打不動)。
對恃中又是許久過去,漸漸的日頭已經偏向西面。同樣是乾等,甘寧與凌遠是優哉遊哉,香香還算平靜,呂蒙卻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倍受煎熬。
終於,西南方又出現了十餘隻戰船,最顯眼的就是當中的虎鯊戰艦,還有虎鯊戰艦上的“陸”字帥旗。
呂蒙駭然心道:“天那!三隻巨型戰艦!陸仁到底還有多少實力沒有拿出手來!?”
別說呂蒙不知道,就算是陸仁自己可能都有些搞不清楚。現在集中在這戰場上的,只是夷泉水師的常備機動部隊,戰船總數在六百隻左右。如果把夷州、泉州、珠崖、廣州這些地方的警戒水師也全部算進來的話,陸仁手中水師有超過兩千只的戰船。要是再把所有亂七八糟的商船之類的也算進去……可能有近萬隻吧。只不過大多數常年在各航道上跑,不太會聚到一起來。不然的話,夷泉兩地的港口都停不下那麼多船。
陸仁站在自己的專屬虎鯊上眺望着遠方的戰場,忽然輕聲向身邊的貂嬋問道:“阿秀,孫郡主是不是你叫來的?幾個月前夷泉全力備戰的時候,你曾經派過一隻小船隊出海。”
貂嬋淡淡一笑:“早就知道瞞不過你……那我叫得是對還是錯?”
“應該說是對的吧……其實你不叫,我都可能會派人去叫。不然你哪裡能調動得了遠航船隻?不過你瞞着我做這事,晚上準備好受家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