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內田信與關姬並未等候多久,就聽到夏侯徽、夏侯綾姐妹交談的聲音越來越近……溫泉館並不大,周邊並無侍衛,或多餘的侍女。
也幾乎沒有不相干的女眷,特別是發生劉禪、劉琰事件後,這種貴戚女眷之間的密切走動也剋制了許多。所以這次也就田信一家來溫泉館避暑,同行的只有小妹田嫣,再無其他人。
故館舍之內,人員行走不能噤聲,走路也要發出聲音,表明自己的具體位置。
畢竟誰也不知道你轉過走廊突然來到門前,到底會看到什麼東西。
夏侯徽、夏侯綾姐妹兩個言語調笑,各提着食盒前來送餐,服侍田信、關姬起居……所謂側室、妾室夫人,也是要輪流伺候正妻的。
關姬以正妻的身份,是可以對她們執行家法的……何況雒陽蒐羅青年、少年女子近五千人集中在上林苑集訓,這些女子宛若女兵,都是關姬手裡的棋子。
惹怒關姬,關姬有的是辦法懲治。
田信能一言定人生死,關姬也不遑多讓;在關姬面前,她們並無可靠的生命保障權……目前一切的安全,都來自田信、關姬的庇護。
不需要田信、關姬這裡懲處她們,外面有的是人想要害她們。
夏侯氏家族終究沒有掌權,還在田信限禁範圍內……所以家族無法爲她們提供什麼保障,而田信基本不過問內宅事務,所以她們的生命全靠關姬在庇護。
關姬稍稍鬆懈一些,自有人會嘗試拔除她們這樣的敵國餘孽。
除非她們能生育兒女,母以子貴。
否則夏侯氏家族一日不崛起,她們就始終沒有安全感。
故不需要督促,她們自會積極侍奉關姬,討好關姬;比起聽話乖巧的夏侯氏姐妹,關姬自然牴觸漢室舊臣家庭出身的女子……這種人有恃無恐,索求無度;就連這些女子背後的家族,也比夏侯氏家族難以控制。
夏侯氏家族過往的歷史決定了這個家族不可能獲取太多,一旦稍稍拿的多一些,自會遭到圍攻,絕難善了。所以夏侯氏家族很容易滿足,滿足後自然就會安於現狀,不會亂折騰事情。
整個田信內宅,唯一算是漢室舊臣家庭出身的就一個龐飛燕;可龐飛燕身後並無什麼家族;龐林新生育的孩子不需要龐飛燕的提攜,就龐林積累的功勳、人脈,足夠子嗣受用終身。
再餘下的也就一個孫策女兒,這位自幼喪父又新婚喪偶,受盡了坎坷,爲人機敏圓滑很會做事,也把關姬伺候的很到位。
最後一個是陸績的女兒陸鬱生,又非陸議的女兒,所以很珍惜現在的地位……平日更是深居淺出鑽研典籍,並不熱衷人情走動。
田信不喜歡插手家宅內務,關姬控制慾強烈,故各種有目的的篩選、排除後,家宅內一片寧靜。
不能說是祥和、親如姐妹;只能說是很平靜,靜的泛不起一點波瀾。
靜室是田信處理公文的地方,不適合飲食,否則會遺留雜味……別人聞不出其中差別,田信卻能聞到。
身邊人誰三天不洗澡,田信都能聞到。
敏銳的嗅覺能帶來許多獵奇趣味,也會讓生活中的許多瑕疵暴露無遺。
比如某些刻板嚴肅的人,卻因爲常年腸胃不好,總是悄悄放屁……又不能揪出來,只好派到雒陽那邊去做事。
也就如他的視力一樣,三四步距離內,他認真去看就能看清對方的肌膚表層紋理。同樣也能察覺身邊人的很多細微表情動作……見多了,也就很難有好感。
大概這就是人至察則無徒,許多事情都這樣,需要適應、習慣。
如果隨着統治疆域的擴大,以及人民的認同感不斷上漲……這會不斷增加自身實力的壯大,或許突然某一天精神力場可以強大到託舉他飛起來。
到那個時候,耳目敏銳觀察細微,再看周圍的人……或許空氣的塵埃,臉皮上的細膩皮癬、溝壑裡的蟎蟲都能看到。
那時候自然無法欣賞妻妾的美麗,生活會少很多樂趣。
回到一側的寢室,田信與關姬一同洗漱後,夏侯綾正好將早餐擺好。
有摻雜野果熬煮的淡紅色甜湯,夾雜粗糙豆沙的灰黃粗糧饅頭,以及一碟滷製的肉片;因溫泉館氣候溼潤,所以沒有攜帶嶺南海產乾貨。
不同於喜歡吃粗糧又高蛋白的田信,關姬飲食就相對清淡一點,只有清甜的紅豆湯,以及兩片炙烤、焦脆的米糊鍋巴。
田信不喜歡食用精米,日常飲食也不喜歡吃麥芯研磨的潔白細面。
他的一日三餐也有相應的《起居注》以作記錄,身邊人自然會研究他的飲食習慣和偏好……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爲避免針對性的挑田信喜歡的食物投毒,田信在外或集中宴席時很少挑食,基本上每道菜都會動一動筷子。
現在這種與家人朝夕相處的時間裡,就有夏侯綾負責他的飲食,夏侯綾也能很好把握他的胃口,每日做出食譜安排也令他滿足。
世人都以爲他喜歡吃用糖很多的食材……夏侯綾卻清楚,田信不喜歡大油大鹽、高甜度的飲食,如果沒有必要的話,田信連動物油脂都不想沾染。
雖然想不明白爲什麼,可把握住田信飲食的各種忌諱,再安排餐普,也就能手到擒來……畢竟,田信是真的不挑食。
畢竟不是戰爭時期,打仗的時候爲了吃飽肚子,皮帶都能切塊丟鍋裡熬煮。
早餐吃到八分飽,田信神情愜意,端着水果熬煮稀爛,已經放涼口感微微酸甜的野果湯緩緩飲用,這果湯熬煮的很是細膩,放涼後有凝結果膠的現象。
田信見關姬已經擦拭脣角,想到劉禪最近的生活,就問:“陛下近來可好?”
關姬一愣,搖頭:“不知具體,只知皇后頗感困擾,不知該何去何從。”
見自家老爹都放棄當面教育皇帝,她又有什麼義務去教育皇帝?
出乎劉禪的預料,不僅關羽沒有管他,關姬也沒有管他:不會管他犯下的錯誤,也就不會去管他的生死、未來。
可以不管劉禪,卻不能不管皇后。
皇后肯定是不能繼續當皇后了,到底是跟着劉禪去海外,繼續維持一國之母的威儀;還是留在關中再嫁……對皇后來說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
田信也給不出好意見,難道放縱管理,讓去做一個自由、享樂的大唐版本的新朝公主?
故田信追問,關姬也是困擾,給不出準確答案。
看來皇后自己也沒想明白未來的歸宿,可惜形勢已經不允許她繼續當皇后,不然她想當一輩子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