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等待

八月初五日,北府主力出七盤嶺,田信本陣設立在灞水南岸的後嶺。

灞水北岸則是魏軍倉促修建的防線,適合修橋、強渡的平緩河灘處,兩軍都建立柵欄、鹿角,陷入對峙。

田信在南岸巡遊,可見百步外的魏軍……都是僕從軍,不是羌氐,就是南匈奴、河西雜胡重新整編的部隊。

郭淮、王忠已經放棄灞水上游的霸塬,這意味再等一兩天時間,馬超、宗預、孟興的偏軍就能從上游渡河,從灞水北岸發起進攻,這樣就能接應南岸的北府兵強渡,進而兩軍夾擊。

吳質、郭淮雖然收攏、保住了霸塬的偏軍,可現在明顯處於被夾擊的劣勢,爲什麼還要強撐着?

兩天,再等兩天,馬超偏軍抵達,就能發動決戰。

能跑的時候不跑,現在形勢這麼惡劣,難道還期望於戰術大成功的奇蹟?

他巡視到後嶺正西方向二十里處,這裡有一條石河,是灞水支流;石河從石河峪這個山谷峽口奔流而出,這是一處寬闊的山谷,因此設立石門關,由魏興的哥哥魏平防守。

田信來時,魏興才從對岸回來,垂頭喪氣,帶來魏平的口信,以及一卷吳質的帛書。

吳質向魏平做了擔保,允許魏平在主力決戰失敗後自謀前程……如果魏平主動投敵,導致決戰失利,那麼吳質的信使一定會最先抵達鄴都,處死魏平及所部軍吏的家眷。

幾乎是陽謀,魏平所部自願困在石門關不想動彈,但也希望北府兵不要從石河通行。

魏興苦着臉,吞吐遲疑:“公上,我兄麾下吏士源自河東、太原、平陽三郡,若降……戰後可否遣回家鄉?”

田信沒有貿然答應,對岸魏平麾下有五千吏士,這是很龐大的一筆人力,也是非常可觀的戰鬥力。

現在許多地方,整個郡都沒有五千青壯年男丁……編戶齊民,在冊受官府徵發、控制的青壯年男丁的數量更少。

河東、太原、平陽三郡自平定河北後就長期休養,人力有所恢復,這五千吏士,幾乎是三郡一半的青壯年人口。

二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的男丁,三個郡只有一萬出頭;再過十年,這個年齡段的青壯男子會有四五萬左右。

而現在,太多的少年還沒有成長起來,這五千精壯男子顯得尤其重要。

如果扣留強制充爲勞役,那麼就有五千多個家庭破裂;以趙儼這些人的作風,爲了加速人口生育,肯定會迫不及待逼迫這五千吏士的家屬改嫁,重組家庭,繼續生育人口。

爲了解決軍中缺媳婦這個讓人頭大的問題,趙儼連民間有夫之婦都敢強徵、分配,更別說欺負罪軍的家眷。

只要現在的決戰形勢沒有大的轉折,魏平這五千人就是透明的。

戰後強行扣留這五千人,對今後攻掠河東,搶佔橋頭堡……並沒有決定性意義。這些人跟關中兵不同,關中兵在魏軍體系裡,那就是用來消耗的,恨不得死絕才好。

扣留會導致這五千吏士的家庭破滅,這樣的降軍不方便消化,也不能放心使用。

就跟魏軍使用關中兵一樣,不敢放心消化,也不敢太過信任、大膽調用。

每個地區的歷史背景不同,立場也就不同。

留下顯然是弊大於利,可這麼放了也不甘心。

田信左右衡量,道:“我軍若勝,石門軍可以歸降。今年石門軍充爲工役,待臘月時我就遣返石門軍。期間我會與曹子恆商議贖回降軍之事,讓降軍得到妥善安排。遣返時,贈與冬裝。”

現在八月初,留這批人幹三四個月的活,丟給曹丕也不算太虧。

遣還的降軍規模可能會更大,這是換取長時間停戰的必要一環。

停戰三五年,做好積蓄,跟魏國打一場滅國戰。

得了田信的條件,魏興又渡河去協商。

處理完這些事情,田信向東回到後嶺本陣,帷幕裡虞世方等人還在整理軍書。

還有許多要上交朝廷的奏報,這將會作爲官方記錄,留在蘭臺以供後人研究、探討。

“夏四年八月三十一,公督前鋒夜襲藍田關,夜大霧至日中消散,賊軍無所知,如蒙神助。當日,青龍見於嶢山,守軍震怖,其將閻圃惶恐失足墜落山澗,護軍王雄舉兵歸順。”

“叛將吳班陣前見青龍以致瘋癲,其軍大潰,吳班歿於亂軍中。收斂骨殖、遺物,轉送其家。”

田信拿起一些草稿翻看起來,笑問:“王雄給了多少好處,竟然隱瞞他刺殺同僚?”

虞世方瞥一眼田信手裡握着的草稿,又回頭校對手裡公文的文字:“臣等以爲迴護王雄,也有利於宣揚我軍威德。”

反正閻圃死了,跟閻圃有仇的是馬超,怎麼死的並不重要,也沒人會在意、追究。

與其這樣,還不如安排一個相對體面的死因,好襯托己方的形象。

對王雄來說,不缺刺殺閻圃、陣前舉兵這類功勳;對琅琊王氏來說,這更像是污名。

維護王雄的名譽,雖不算多大好事,但也能規避一些負面影響。

田信看了看這些騙人的東西就隨手放回原處,略有感慨說:“我不知吳質究竟想做什麼,見過尋死的,沒見過這樣尋死的。”

虞世方也不擡頭:“公上,吳質已無退路,其麾下吏士也無退路。”

“嗯。”

田信輕嗯一聲,轉身來到帷幕邊上,擡手揭起帷幕鑽了出去,這裡眺望北方,可以看到各處林立的成堆旗幟,魏軍土黃軍旗很不顯眼,瞅着一點都不精神。

他解開皮帶,澆灌面前的一團蓬草,目光還在環視遠處河對面,三四里外的魏軍防線。

吳質沒有退路,吳質麾下的南匈奴、河西諸胡改編的軍隊也沒有退路。

這些遊牧部族受盡了嚴酷氣候的折磨,而溫潤的關中……對這些部族來說如同天堂。

關中的冬季沒有恐怖、凍殺一切的大風雪;關中水系繁複,夏季遊牧有充足的水草牧養牲畜。

武都氐人遷居關中已經六七年,已經學會了耕種;一邊放牧,一邊耕種的美好生活就擺在這些遊牧部族眼裡……如果還缺什麼,就缺養蠶的桑園,和紡織技藝。

如果沒有北府,這些遊牧部族會在吳質領導下瓜分關中各處,並迅速繁衍、壯大。

而現在北府來了,關中再空闊,今後也是北府做主,這些遊牧部族……要麼元氣大傷跑回塞外繼續在惡劣氣候、險惡的人情形勢裡掙扎、生存;要麼放棄勇士的榮耀,淪爲北府的僕從。

吳質有拼命的覺悟,其麾下的諸胡僕從軍也有這類覺悟……類似於保衛鄉土?

還真是奇怪,這些人才來關中幾年?就把這地方當成自己家鄉了?

或許現在魏軍的軍吏正四處遊走,激勵這些遊牧僕從軍誓死保衛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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