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陽城下,着城頭遍佈的旌旗,曹操面上多了一抹嘲弄之色,“若是戲志纔在此,定然不會擺弄出如此拙劣的疑兵之計!”
當下曹操毫不猶豫的擺手道,“來人,傳令攻城!”
當曹操準備攻城的時候,急速奔行一日的甘寧大軍已經到了博望周邊,看着全軍上下一片縞素的的博望令諸葛亮自然率人快步出迎,將大軍迎入城內!
看着偌大個博望城,除了數千兵丁之外,空無一人,諸葛亮帶着幾分謹慎說道,“甘帥,如今博望城中沒有立足之地,只能請你帳下兵馬在博望城後紮營暫休了!”
甘寧點了點頭說道,“沒什麼,到時候還請孔明入我營帳之中商議機要之事!”
諸葛亮淡然的點了點頭,“還請將甘帥稍待!”
甘寧命令士卒停駐休憩生火造飯,不消片刻功夫,一小羣人已經到了,甘寧將衆人迎入帳中,看到帳中縞素薄棺,諸葛亮帶着幾分從容問道,“甘帥,到底發生了何事?”
甘寧皺着眉頭,滿是低沉的說道,“祭酒大人,碰到流矢,歿了!”
戲志才身爲當朝第一權臣漢中王劉奇的頭號心腹,若是真的歿了,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恐怕甘寧也難脫罪責,可看到甘寧此刻鎮定自若的神情,幾人瞬間明白過來,楊修更是帶着一抹得色開口問道,“甘大人,李代桃僵?”
一旁的諸葛亮斜眼瞥了楊修一眼,“楊德祖,要是再滿嘴噴糞,本公子真不介意讓人將你扔進糞坑裡去冷靜冷靜!”
甘寧也都清楚,這幾個年輕人哪個身份都不差,賈璣和士孫瑞二人雖說才能差了一籌,可架不住賈詡和士孫瑞這二人都是奸猾之輩,教給子孫後輩的第一條就是明哲保身的立身之本,楊修、龐統、諸葛孔明三人身份都差不了多少,也都是才華橫溢之輩,雖說楊修是太尉楊彪嫡子,可架不住龐德公這大司農quán bǐng顯赫,更是劉奇一手推舉上來的,這就造成了這幾個年輕人誰也不大服誰!
可架不住諸葛亮身爲劉奇妻弟,再說了,這幾人都是科舉各科狀元之才,此番被甩過來扔到諸葛亮手底下,誰都不想被落了面子,可三番五次爭鬥之下,一個個意見相左,諸葛亮好不容易擺出官威,纔將這幾人給擺平,此番楊修心直口快,道破了軍中機密,諸葛亮自然毫不猶豫的出言呵斥!
面對楊修的賣弄小聰明,龐統則是斜眼瞥了楊修一眼,滿是不屑的哼道,“賣弄脣舌之輩,遲早死在一張臭嘴上!”
甘寧帶着幾分平靜問道,“孔明,可有信心守住博望?”
諸葛亮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淺淺笑意說道,“甘帥也太高看小子了,想要守住南陽,還得靠宛城那樣的大城,博望城池狹小,城牆殘破,想要擋住曹孟德那數萬大軍,那是不可能的!可小子的謀劃,卻也足以讓曹操那老賊喝上一壺!”
甘寧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有把握,那某家就放心了!某家在宛城,靜候你等的好消息!”
諸葛亮輕輕抱拳道,“承蒙甘帥吉言!”
甘寧笑眯眯的說道,“那你等可要做好準備了,恐怕曹孟德的追兵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另一邊,短短兩日功夫,一條消息已經讓京都之中沸騰了起來,戲志才戰死,甘寧大軍潰敗,堵陽失守,方城道已經落入曹孟德之手,這條消息不啻於平地起驚雷,讓這座牛鬼蛇神都蠢蠢欲動的京都之中,再添三分變故,能動的人都動了起來!
劉奇府中,看着在偏院之中靜靜讀書的戲志才,扈瑁緊緊皺着眉頭說道,“祭酒大人,這個消息放出去,京都可真是亂了!”
戲志才帶着幾分淡然說道,“戲某的替身戰死是真,甘寧放棄堵陽,率人退回宛城也是真,戲某不過是派人煽風點火,讓這消息傳的更廣一點而已,要是這個消息被少數人知道,那戲某如何才能替王爺肅清這京都之中的牛鬼蛇神!”
扈瑁帶着幾分猶疑不定說道,“祭酒大人,如此鬧騰,會不會動作太大,引起朝中公卿不滿!”
戲志才眼中帶着一抹森然之色,“王爺說的沒錯,破而後立,不破不立!王爺要的是穩定和平衡,自然沒辦法動手,可戲某卻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可如今王爺不在,在京都之中戲某還是能做一些決定的!就算是戲某做的出格,到時候自然有王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扈瑁驟然反應過來,“祭酒大人,你是說,王爺此行進擊西涼……”
戲志才搖了搖頭說道,“進攻西涼事小,王爺的目的在於中原,可如今王爺還沒動手,反倒是曹孟德率先動了,看縱然百姓民心在朝廷,在王爺手中,王爺威望不凡,可廟堂上下,還是有人看不慣王爺,不想我大漢安寧吶!攘外必先安內,如今王爺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戲某就做一次惡人,替王爺將那些人收拾了!”
扈瑁聽到戲志才的話,登時大驚失色,帶着幾分詫異說道,“祭酒大人,萬萬不可如此!你這樣做,那是自毀前程,縱然王爺大度,恐怕在悠悠衆口之下,祭酒大人前途也是堪憂吶!”
戲志才帶着幾分鎮定自若說道,“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戲某不過而立之年,便能坐到如此高位之上,已經滿足了!”
看到扈瑁滿是擔憂的神色說道,“元珪無須擔心,此次戲某動手,一來是爲了替王爺清除異己,爲我大漢肅清奸佞,二來也是以退爲進,和潁川士族劃清界線,爲戲某謀求一條出路,更好的爲王爺效勞!”
“和潁川士族劃清界限?”扈瑁滿是驚愕的看着戲志才,“祭酒大人何故有如此想法?莫非主子打算對潁川士族下手?”
戲志才搖了搖頭說道,“主子現在不會有這個想法,可日後可就難說了!雖說如今朝中有京兆系、穎川系、川蜀系、荊州系以及外來系等五大派系,可不管是如今朝中中樞,還是後備人才儲備,潁川士族都佔據了足夠的上風,潁川荀氏荀文若兄弟叔侄三人佔據高位,更別說還有尚書令陳元方老大人,你扈瑁更算是半個潁川士族,這還不敢說那些站在第二梯隊的英才,鍾元常兄弟斷然不可小覷,德操先生雖有大才,可架不住德操先生爲人清厚寡淡,願意做一閒散孤臣,卻不願陷入廟堂權謀這潭渾水中來,要不然,戲某也無需如此了!
徐元直雖是孤臣,有爲王爺效死之心,可豫章乃是王爺籌謀中最爲重要的一環,如若不然,王爺也不會讓徐元直駐守豫章了,於王爺而言,這豫章一郡太守,恐怕比一州刺史的分量更重,奉孝更是閒散心思,不願陷入這攤泥水中來!
正所謂大勢難逆,戲某這軍師祭酒本就處於風口浪尖之上,若是繼續和潁川士族有交情,到時候大勢所在,戲某就是想要自保,恐怕也無能爲力!”
扈瑁滿是訝異的說道,“怎麼會?”
戲志才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怎麼不會?元珪莫忘了當年兩次黨錮之禍,雖說有諸子百家爭鋒在內,可也少不了派系間的傾軋,如今王爺悍然出手,將外戚和宦官得勢的可能性掐死,可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廟堂上公卿之位就那麼多,單單我大漢就有十三州,若是平均算下來,三公九卿還不夠我大漢十三州均分!
如今王爺廢除舊法,新制未立,正是朝中公卿對外抗擊外敵,對內排除異己的大好時機,若是有一派足夠壯大,那到時候恐怕王爺想要輕動,也沒那麼容易,站的越是高,越是需要如履薄冰!先前王爺統帥荊州之時,聲名在外,可如今迎奉天子之後,王爺卻幾乎都是韜光養晦,非是王爺不想動,而是不能動,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牽一髮而動全身,王爺一動,可要引出大事情!”
戲志才頓了頓,笑容中滿是諷刺,“先前王爺殫精竭慮,不知將多少朝中老臣天子死忠,那些頑固的老骨頭給剔除出廟堂,舉薦了不少英才充斥廟堂之上爲我大漢效勞,不至於讓那些公卿成爲廟堂擺設,縱然王爺手段犀利,可征討袁術之後,王爺掃平天下的大計方纔初動,這京中那些不安分的牛鬼蛇神一個個都冒出來了,可見那些想要謀求高位的人不在少數!”
扈瑁想了想,面上滿是森然的說道,“也就是王爺未曾吩咐,若是王爺吩咐,扈瑁定然要請那些廟堂公卿去司隸校尉衙門走上一遭參觀參觀!”
戲志才搖了搖頭說道,“王爺也是有心無力,若是有可能,恐怕王爺會第一個將那些人送進詔獄之中,王爺的手段,比你這司隸校尉可強多了!可王爺也只能讓你等震懾震懾朝中公卿,若不是有大事,絕不會讓你等輕動,你看看司隸校尉出動,可曾有對朝中公卿百官下手?如今錦衣衛聲名在外,夜止小兒哭啼,震懾宵小之徒也就足夠了,若是真的對朝中公卿下手,恐怕王爺的聲名就與當年董卓別無二致,到時候天下士族共伐之,到時候,內憂外患,遠遠不比今日閒散!”
聽到戲志才的話語,扈瑁背後登時冷汗涔涔,自己這司隸校尉覺得京都水渾,卻從來沒感覺到京都這水有這麼渾,當時自己從益州刺史的虛職一躍成爲司隸校尉,恐怕也是那兩位爭鋒的效果,要不然錦衣衛也不可能名義上是司隸校尉下轄!
扈瑁當下詫異的說道,“祭酒大人爲何要和扈瑁說這些?”
戲志才嘿嘿一笑道,“元珪,戲某是想告訴你,以後和潁川士族那若有若無的聯繫該斷就斷了吧!那些英才看不上你,能和你拉關係的,都是些蠅營狗苟之輩,要是真有本事,也就不至於尋你了!當年王爺看重你,第一是因爲你是王爺的人,第二是因爲你的名聲!三來,以後你我恐怕就要共事了,戲某可不希望你再將我拉下水!”
扈瑁苦笑着說道,“祭酒大人莫要打趣扈瑁,扈瑁心中清楚,自己年少時在陽司隸手底下當差,哪裡還有名聲可言?”
戲志才指着扈瑁說道,“元珪,你這可就說錯了!正是因爲你名聲夠差,被士族所不容,所以王爺纔會看重你!朝中派系傾軋,就連身爲尚書令的陳元方和御史中丞蔡伯喈兩位老大人,一位是王爺舅父,一位是王爺岳父,都逃不了派系的勾引,心中多多少少有所偏向,只是這二位鐵定會首先爲王爺的利益考慮,不會倒向天子,才能端坐三獨坐的位置,若是你名聲夠好,又怎會坐上這司隸校尉的位置?”
扈瑁聽完後點了點頭,這才帶着幾分不解問道,“祭酒大人是說,大人是需要這司隸校尉的位置?”
戲志才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會,戲某恐怕會進入御史臺,至於具體地位,以後再說!但不管走到哪裡,戲某都要摘下這軍師祭酒的名頭,名聲雖好,可稍有不慎,就會將戲某累倒啊!”
看着扈瑁不解的神色,戲志纔出言解釋道,“王爺如今帳下英才濟濟,隨軍參謀的事情不是一個兩個人能定下來的!更何況,如今爲王爺軍師,那是輔佐王爺蕩平天下的大好機會,這麼大的功勞,可不是戲某一個人能吃得下的!當年王爺將戲某舉到這個位置上,是爲了替戲某揚名,爲了替王爺招攬英才!如今戲某段坐在這個位置上,不管誰爲王爺參贊軍事,到最後算計功勞都少不了戲某的一份功勞,戲某心中着實不安吶!”
戲志才滿是感慨的說道,“王爺胸襟寬廣,不會介意戲某功高震主,可戲某卻也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不是?將這功勞留給後來人多好!如今王爺帳下英才濟濟,卻也是提拔一批謀臣的時候了!這功勞戲某就不爭了!戲某倒是更想,爲王爺提起一個新的派系!”
“新的派系?”扈瑁有些失聲!
戲志才毫不意外的說道,“如今王爺科舉取士,不單單有士族,還有寒門,王爺帳下英才多半是士族出生,寒門子弟卻沒有多少,戲某勉強算的上是一個!如今戲某甘願換個位置,爲王爺學宮中培養出來的寒門子弟保駕護航,戲某也該歇上一歇了!”
三國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