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郭嘉的彙報,劉奇多多少少有幾分詫異,“你說,楊修幾句話就將伏德給罵暈了過去?”
“嗯!”郭嘉含笑點了點頭,“今日一過,楊修之名,怕是要名揚京都了。”
劉奇看了郭嘉一眼問道,“奉孝,你覺得這個楊修如何?”
“識時務者爲俊傑!”郭嘉帶着些許調笑開口,“這小傢伙還是夠聰明的,算得上是良才,可堪一用,可……”
“有什麼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劉奇沒好氣的白了郭嘉一眼。
郭嘉這纔開口說道,“主公,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交好,更是世代公卿大族,主公若是重用楊修,恐怕日後,尾大不掉。”
“奉孝,你目光有些狹隘了。”劉奇帶着一抹幽幽之色開口,“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不同,弘農楊氏縱然門第非凡,可奉孝別忘了,楊氏幾乎是一脈單傳。”
隨後劉奇神色一凜道,“更何況,對待世家大族,不可能一網打盡,我等要做的,就是拉攏一批,打壓一批,再清理一批。我大漢數得上號的世家大族就那麼幾家,楊氏家學淵源,當年楊震號稱關西孔子,更何況楊氏四世三公,值得本侯拉攏。”
郭嘉嘴角隱隱流出一抹笑意,“主公卻是忘了更重要的一點,弘農楊氏,與當年攜裹光武皇帝中興的世家豪族並無太多牽連,不用擔心楊氏發展成爲外戚,如同我大漢先前的衆多世家豪族一樣,威脅皇權。”
劉奇輕輕點了點頭,“我最放心的是,楊氏還算恪守,對權勢並無太大熱衷之心,同樣是四世三公,袁氏就膽敢如此放肆,楊氏卻能夠克己復禮,更何況楊氏世代名聲卓絕,正是本侯爲天下樹立典範之首選。”
就在這個關頭,一名府中小吏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戲祭酒遇刺了。”
“什麼?”劉奇滕然站了起來,“情況嚴不嚴重?志纔可否安全?”
聽到劉奇一連串的追問,那小吏異世界也不知如何應對,可已經習慣劉奇作風的小吏還是迅速回答,“主公,暫且不知,戲祭酒在大街上遇刺,甘將軍和扈大人已經趕了去,屬下第一時間前來通傳主公。”
劉奇當下喝令道,“奉孝,你主持府中大局,速速讓閻象、陳忠調遣府中親衛,隨本侯前往。”
看着劉奇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郭嘉想要說什麼,嘴脣懦懦了幾下卻沒有開口,隨後也是跟着劉奇的步伐,往侯府的偏院走去,輕輕摸了摸腰間的長劍,郭嘉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有人還真將大司馬當成軟柿子捏了。”
新都鎮平的東街之上,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羣,這個時候已經四散開來,各回各家,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到,鎮平城的幾座城門,也被甘寧命令李通率人把守了起來。
此刻,除卻跟在甘寧身旁的幾十名漢子,還有司隸校尉扈瑁帶來的四五十名錦衣銳士,當然,圍繞在戲志才周身的百餘名漢子,也是身着錦衣,名義上雖然歸扈瑁管轄,可扈瑁清楚,這些人才是自家主公的心腹,畢竟,錦衣衛李錦衣的名頭,在特定的圈子內,還是很響亮的。
劉奇趕到的時候,衆人正嚴陣以待,劉奇命令衆人騰出個地方,走近才發現,戲志才的左肩上,穿插着一支兩指寬的斷劍,整個貫穿了戲志才肩膀。
劉奇帶着親衛來了,當下毫不猶豫的開口吩咐道,“來人,上擔架,護送志纔回府。”
隨後劉奇才將目光投向了人羣中那個面目全非的漢子,“錦衣,全力搜查,寧錯殺,勿放過!凡有可疑者,都先送到司隸校尉衙門。”
“興霸,封鎖城門,三日以內,鎮平嚴禁進出,如有可疑者,本侯授權你全力抓捕。”
“元珪,速速回司隸衙門,通知廷尉和你一同進行審訊。”
“遵命!”
看着幾人帶着凌然的氣勢離去,劉奇這才朝着閻象吩咐道,“閻象,給賈文和傳訊,讓他派人緊守禁宮內外,以防賊子混入宮中,意圖對天子行不測之事。”
劉奇也緊跟着隊伍的步伐,回到了自家府中,看着客房之中暈了過去的戲志才,劉奇隱隱有些心痛,自己帳下一衆心腹,細細算來,就屬戲志才和劉巴二人功績出衆,劉巴初時跟隨左右爲自己出謀劃策,後來處理荊州屯田,成爲自己最堅實的後盾,戲志才幾乎是憑一己之力替自己拿下了益州。
“來人,扶好戲祭酒!”劉奇的聲音帶着一抹獨特的韻律傳來,“bǐ shǒu,在屋中生上炭火,避免志才着涼。”
等到有人將bǐ shǒu遞了上來,劉奇親自動手,“唰唰”幾下就將戲志才的衣服劃開,小半個上身都luǒ lù在空氣中,現在看那斷劍的插入姿勢,劉奇很明顯的可以看出,這刺客是下了狠手,瞄準的肯定是戲志才的心臟,不過被戲志才巧妙給躲了過去。
劉奇眼中的戾氣也不由得更加熾盛,戲志纔要是仔細算起來,不過算是自己府中的人,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有,軍師祭酒,聽起來尊榮,不過是自己給的一個名號而已,戲志才又沒有與誰人結怨,可天下諸侯都清楚,戲志才,是自己的心腹,這刺殺,很明顯,是奔自己來的。
陳忠跟在劉奇身旁,按照劉奇的吩咐,找來了針線等物,又召來醫官,按照劉奇的要求準備藥材,等到準備好之後,劉奇又命陳忠去取來自己珍藏的麻沸散和蒸餾的烈酒。
“你,過來!”
“你,過來!”
“你,將戲祭酒扶好!”
…………
劉奇一通指揮,命令廳中一衆士卒將戲志才扶着做好,劉奇這纔看着貫入戲志才肩頭的斷劍,將目光投向了其餘幾人,“誰來將這斷劍給拔出來。”
這斷劍寒光訕訕,一看就知道鋒利非凡,最讓人擔心的是,這是斷劍,沒有劍柄,要拔出來,就要用手握着這斷劍,就是有東西包着,一不小心,也會讓自己受傷,更何況,這劍,是釘在戲志才身上的,要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錯,到時候板子打下來,可就是誰主動誰承擔,富貴險中求,可面對身死威脅,真的沒有幾個人有這個膽魄。
劉奇倒是不怕自己動手,可自己動手,要是傷到了手,待會就沒有人給戲志才處理傷口了,所以劉奇只能找個合適的人來拔劍。
“窩囊,我來!”一聲帶着幾分雄壯的聲音傳來。
劉奇擡頭一望,原來是正在休息的蔡陽趕了過來,當下語氣中帶着幾分恭敬開口說道,“有勞蔡老了。”
蔡陽衝着劉奇點了點頭,也不用東西包着那斷劍的斷口,只是擡起右手,手握成拳,食指與中指夾住劍脊,朝着扶住戲志才的幾名親兵開口道,“扶穩了。”
隨後蔡陽一個弓步後退,隨着胳膊一動,這一尺半左右的斷劍就從戲志才的肩膀上抽了出來,這猛然一變,縱然戲志才疼的暈了過去,嘴裡也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隨即幽幽轉醒。
看着廳中陣仗,戲志才帶着幾分驚訝開口說道,“主公……”
聽到戲志才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劉奇擡起右手,豎起中指到脣前,“噓!不要說話,聽我指揮。”
劉奇小心翼翼的從藥包中調配了一小盅麻沸散,混合着烈酒湊到戲志才嘴邊,“志才,喝了!”
等到戲志纔將這一小盅烈酒喝盡,劉奇又遞過一條毛巾,疊的方方正正,湊到戲志才嘴邊,“志才,咬住,待會有些疼,你可給本侯忍住嘍!”
等到戲志纔將麻巾咬住,劉奇這纔將調配好的其他幾樣東西分類擺放開來,拿起工匠按照自己要求打造的鑷子,將一團紗布扔進酒碗中,蘸着烈酒,就大開大合的替戲志才清理起傷口來。
烈酒刺激到傷口,疼的戲志才牙咬的咯咯作響,面容都不由得扭作一團,等到替戲志才清理完傷口,劉奇才拿起另一個調配好麻沸散的小碗,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初用沸水燙過的毛筆,蘸着混着烈酒的麻沸散,往戲志才的傷口上刷了起來。
看到戲志才面色逐漸舒緩下來,劉奇這纔開口問道,“志才,傷口還有感覺沒?”
戲志才衝着劉奇輕輕眨了眨眼,劉奇這才笨拙的穿針引線,手中鐵針自蠟燭上一掃而過,劉奇帶着一絲顫抖,針頭一挑,絲線就從戲志才肉中穿過。
費力的打了個結,隨後劉奇全神貫注,替戲志才縫合起傷口來,等到縫合掉前邊的傷口,劉奇站起來時,已經有幾分眩暈,劉奇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活計,真不是人乾的!隨後劉奇就想起了,傳說中要給曹操開顱的華佗,心中不禁腹誹,要是華佗這傢伙在這就好了,自己也不用費心費力的去幹這狗屁倒竈的縫合傷口的事情了。
上次是劉奇指揮着張仲景給自己縫合傷口,劉奇還不覺着有什麼,可現在是劉奇給戲志才縫合傷口,劉奇是真的感覺到了壓力,同時劉奇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是自己一個不小心,傷了戲志才,那自己手下,就少了一個左膀右臂。
命令一衆親兵擡着戲志才,小心翼翼的給戲志才翻了個個,劉奇這纔給戲志才縫合起背後的傷口,等到傷口縫合完畢,劉奇一步後退,一個屁墩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氣,縫合傷口這種事情,真的太考驗人了,劉奇現在迫切希望,能培養一個外科醫生待命。
等到劉奇休息了好一會,這纔在縫合的傷口外,刷了厚厚的一層烈酒,將浸溼的小塊紗布蒙了上去,隨後用沸水煮過的麻布條將紗布纏了起來,畢竟,沒有醫用膠布那種21世紀的高科技,現在的黑科技劉奇也不敢輕用,只能用麻布湊活纏起來了。
不過劉奇慶幸的是,現在是冬天,天氣冷,傷口不會化膿,要是大夏天的話,劉奇還真擔心,自己救不過來戲志才。
劉奇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都不要杵在這兒了,都出去候着,去找兩個機靈點的伺候志才,另外,去讓昭姬從後府中劃撥兩個侍婢來,伺候志才起居。”
等到安排下去,得知有大事發生的蔡琰,雖然在後堂之中不方面出面,可得到劉奇的吩咐,絲毫不敢大意,將自己身旁兩個最爲乖巧的小丫鬟給派了過來。
等到四人到了,劉奇這纔開口吩咐,什麼房中炭火溫度要保持好,不能太悶,也不能讓屋子太過冷清,什麼要準備好沸水,涼了重溫,讓戲志才飲用,杜絕旁人探視,傷口不能觸碰,不能讓傷口外邊用衣服裹住,等等等等。
等到劉奇叨叨完,看到兩個小丫鬟那怪異的眼神,劉奇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就化身爲怨婦了,隨後劉奇尷尬一笑,讓兩個小丫鬟照看好至西站,兩個機靈親兵在門外候着,準備隨時幫手,這才揹着手出了屋子。
等到劉奇走出屋子以後,郭嘉、閻象等人怔怔的在院中候着,看着幾人目光,劉奇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有本侯出手,志才定然無虞,換個地方說話。”
隨後劉奇將目光投向了蔡陽,“蔡老,還要勞煩你往襄陽一趟,調張仲景往鎮平走上一遭,將人馬帶充足,如今敵軍膽敢對志才動手,那張機的安危,就更加重要了,敵人能對志才動手,那肯定不會輕易放張機來鎮平。”
蔡陽拱手道,“主公厚恩,蔡陽無以爲報,既然主公有吩咐,蔡陽定當效死以報。倘張機無法入鎮平,那蔡陽定然已到了九幽之下報效主公,還請主公不要遷怒秦琪纔是。”
劉奇上前一步,重重的拍了拍蔡陽肩頭,“蔡老,多帶些人馬,倘若此番出了變故,那劉某定然視秦琪爲同胞兄弟,保他富貴安康。”
蔡陽深深鞠躬,“如此,就拜託主公了,老朽去也!”
等到蔡陽離去,郭嘉這纔開口問道,“主公……”
看到劉奇轉身往院外走去,閻象拉了拉郭嘉的衣角,輕輕搖了搖頭,等到劉奇走了有一小段路了,二人才跟了上去,閻象壓低聲音說道,“奉孝,不要多問,關心則亂,主公,多半是在故佈疑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