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冷肅,透着肅殺。秋冬季節,是天殺的季節。人類生產生活進入休息期,也是春種秋收以後的收穫期,正是宰殺動物進食的時候。
秋冬的風,帶來的正是天殺。因爲這在人類生活中,避免不了的是牲畜長成,需要宰殺吃肉的時候了。
古代,也都是在這個時候,進行戰爭,宰殺動物,或慶祝新年。
偶也有糧食不夠的時候就需要進行戰爭消耗更多的人口,去搶去爭去掠奪更多的生產資料。
與一年四季的規律動轉一樣,人類爲此也建立了一套制度,按此進行着人類活動。直到它崩塌,需要重組。
而現在,正是一切崩塌,進行重組的時候。
曹,呂,袁,誰最終能獲得重組的主導權,需要每一個人付出努力。
要成功,就要看他們中的每個人的信念夠不夠深。
張遼已與分散開的兵士們匯合,每人都有死士之心,每人都有堅強的信念,不屈的精神。
張遼看着他們一雙雙哪怕在深夜之中也像狼一樣的眼神,道:“此去,未必能全身而回,汝等可分明?!一旦到達,便是以身爲盾,以血肉之軀爲刃,汝等可有怯心,可怕死?!若不怕死,隨遼一道前去完成屬於咱們的任務!”
衆兵士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全是堅毅。
張遼心中涌上滿意,這股豪情,這股視死如歸的精神,不愧是他練出來的兵!
“全員立即換裝,繼續前行!”張遼道:“到了地方,只候着既可!”
衆軍士沉默的換了袁軍軍服,然後跟在了張遼身後,一路趁夜潛行而去。
此去,無論多難,他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只要接應到了人,便立即與張虎匯合,現去白馬匯合女公子,定然無恙!
夜幕之下,雖瞞過了袁軍的眼睛,可張遼不敢大意,因爲,還有曹操的眼睛更難瞞住。
只要司馬懿露出了行蹤,曹賊定然會有人去阻截。
不可大意啊!
但張遼不信,一旦袁軍的糧草被燒盡,曹操會錯過進攻的時機!哪怕他的精力主要還在白馬!這曹操最擅長的就是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他。天下誰人不知曹賊奸詐!
與他相對,還是要足夠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他給算計進去!
張遼派出來的人是分爲小股小股一點點的先分開放出來的,這纔沒有引人矚目。否則,大批量的帶兵出來,哪怕是夜間,也極易被人察覺。
對於這件事情,張遼是從來都不敢心存僥倖的!
深夜,張遼帶着人漸漸遠去了。
而此時的曹操,也已到達白馬附近,他遙遙的墜在顏良身後,多派斥侯去查探前方軍情。
聽聞顏良停了下來,曹操道:“公達,我們且靠近,去觀戰!”
“主公,若靠太近,恐怕會不利撤退!”荀攸道:“也可能會有閃失!爲觀戰,恐怕得不償失!”
曹操蹙眉道:“若不親自觀戰一番,操於心難安!”
總要親自觀察一下趙雲的實力的。
荀攸知道曹操焦慮,想了想安排在典韋在身邊,應無事。又有許多兵馬在這,俱都是精銳,萬一真有什麼,還能掩護曹操撤退,倒也不怕。因此便應了,親自去督促兵馬靠近。
而此時的顏良,已經繞過渡口,要攻打趙雲。
“趙雲!出來!”顏良出陣,命人呼喚趙雲出戰。
趙雲騎着一騎白馬出來了,手上拎着長纓槍,威風凜凜,精神百倍,只是看着實在是年輕過了頭。顏良微蓄鬚,看了他一眼,都怔了一下。這年輕過頭了,連須都未蓄,可不就是小白臉兒?!
“久仰顏將軍英勇之名,”趙雲道:“不知顏將軍有何指教?!”
“吾代袁公有話要問你!”顏良道:“袁公與你前無怨,今無仇,爲何要引袁尚將軍入兗,逼迫過了頭?!”
趙雲道:“若論前怨,並無前怨,若論前仇,也無前仇,非爲私憤而爲,是各爲其主而爲!倘袁公非要問,雲只能說,今我追袁尚,如當初袁公殺公孫瓚,此二者,同類也!”
顏良聽聞大怒,道:“袁公誅公孫瓚,是替天行道,你明明是犯冀州邊境,竟還強辭奪理?!”
趙雲道:“若非袁尚死追不放,也不至於如此。既怨雲犯境,何不勸袁公教好袁尚,切莫深入兗州。他若也不越界,自不會有此事!”
這話什麼意思。這分明是說,他引袁尚沒錯,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裡,袁尚也有很大的責任,所以他敗了是活該!誰叫他輕敵,又犯境兗州!?
顏良一聽,已是勃然大怒,道:“早先汝在公孫瓚麾下時,雖無功績,卻也算是有君子品行,如今跟了徐州呂氏,說起話來都不要臉了!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公,便有怎麼樣的戰將!趙雲,你休廢話,出陣而戰!吾自斬你首級,你到地下再去說廢話吧。”
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嗎?!
趙雲嘆了一口氣,道:“顏將軍不問袁尚是生是死否?!”
顏良面色不善,緊抿着嘴脣,他也怕趙雲說出什麼袁尚已死的話,或是,直接把袁尚的首級給扔到了陣前,那就真的要軍心大亂!
因此竟是一言不發,立即出陣要戰。也是阻止怕最壞的事發生的意思。
趙雲見他出陣,心中便料到了他的意圖,當下也沒遲疑,竟是立即就驅兵殺了過去,主動的,廝殺聲立即就響徹起來。
顏良因爲慌亂,怕趙雲說出什麼不能說的事來,再加上袁軍還想看這趙雲戰顏良,竟是沒有準備。哪裡料得到趙雲根本就沒打算臨陣與顏良對戰,直接就驅兵衝殺了上來。
趙雲竟是直接領頭衝陣。
袁軍根本就沒想到,竟是毫無準備,一時被衝的大亂。
顏良幾乎氣暈了頭,大喝道:“年輕人,你不講武德!有種休躲,看良大刀!”
趙雲聽從禰衡之計,根本不理會他的叫戰,顏良死咬着追他不放,趙雲的衝鋒能力卻最強,在陣中把袁軍衝的亂糟糟的同時,還能避免與顏良交手。
看着好像在下鋒,其實顏良在被他帶着走,袁軍整個的纔是處於下風的位置!
正在亂之間,禰衡又帶了一支人馬從側面衝了出來,一衝進袁軍營中就橫衝直撞,把袁軍衝散的支離破碎!
“殺!”身後渡津的那一支也繞到了後面,閃出一旗來,竟是掩着殺了過來,直接就往袁軍之中衝。
這一下,袁軍可是徹底的慌了手腳,想要找回反擊的節奏,也被這突然的三衝給完全的打亂了,找不到自己的手腳了似的!
不好!
顏良一看這人德性,心中更分心,眼見袁軍落了下風,馬上要單方面被虐菜了,一時之間也顧不上追趙雲,馬上就命鳴金收兵,親自扛了旗,帶着袁軍從左側跑,只有這一側沒有人堵,竟是狼狽不堪!
趙雲這番英勇,皆被在高處觀戰的曹操看在眼中,只見遠遠的一白馬將軍,橫衝直撞,彷彿萬人軍中,無人可以阻攔,在他的領頭之下,袁軍竟是無法擋。
這種無畏,當真是勢不可擋!
觀戰,則是觀看全局。尤其是曹操這種人,精於棋道,在戰場之上,看的也是總攬全局。
曹操道:“此人,便是滅袁尚上萬人馬之人,姓趙名雲者?!”
“應是他,聽聞十分年輕,這般英勇無畏,身手敏捷,是他無疑。”荀攸道。
曹操嘆道:“操若有此類者爲先鋒大將,何愁不能破顏良啊……”
這趙雲一看就是個衝鋒陷陣的高手。這種作戰能力,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勇冠三軍的全局制衡。與張遼都有的一拼。
“此人雖有勇,但此前聲名不顯,只在這一番敗袁尚後才聲名鵲起,倘之前也有大謀,不至於到現在才顯露崢嶸。”荀攸道。
還能爲什麼,身邊有高人指點。
曹操的表情立即就變得很微妙,那個是禰衡,在他心中跟臭狗屎一樣的人,竟然也有如此之才。他的才能配合着趙雲,或者說,他把趙雲的優勢發揮的很明顯。沒有與顏良直接對敵,而是選擇衝陣,破軍陣的方法,這一種是真的很高明。
沒想到禰衡也有破解軍陣的走法。這種的才能,顯然很重要啊。
曹操就很懊惱,他隱隱後悔,沒有殺禰衡,以至現在反受其制。是多了一個敵人。禰衡還最恨自己!可想而知,這番相見,只怕又得面臨譏諷。禰衡爲了黑他,必定無所不用其極!
曹操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悔過。後悔的要死要活。
只怕這一次相見,必是極不愉快。
曹操垂下眼皮,道:“呂嫺竟能容下此人,還將他給與趙雲。”
趙雲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哪怕禰衡再不容於世,再異類,這樣的老好人,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這一點,是曹操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的。
荀攸自責道:“是攸失職了。當初若知此,定勸主公殺禰衡。”現在憑白的多了一個棘手的對手!
曹操顯然也是一個能自黑,並且是能夠自省的人,道:“……非公達失職。是操容人之量,不如呂嫺多也!”
“她本爲女子,本是異類,所以才容那麼多根本無法容於世之人,也是劍走偏鋒了。”荀攸道:“對能人異士的寬容,也未必能討好得了正派文士。”
荀攸本意是想勸一勸曹操想開些。
然而曹操卻道:“用人用才。操若是她,必也願意容人,只要有用!”
荀攸沉默下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了。這呂嫺什麼牌都敢打,什麼人都敢用。這一點,是真的誰都沒有料到的。
荀攸見曹操沒有出兵之意,便沒有主動張口。他陪在側,隨着曹操繼續觀戰!
顏良見叫陣失敗,不防被衝散了兵陣以後就鬱悶的帶着袁兵先撤退了。
趙雲帶着人掩殺了一陣,也沒有逼急顏良回頭來殺,見好就收,撤退途中,尋到禰衡,要一併帶回營帳。
衆將見趙雲找到禰衡以後才鬆了一口氣,便笑道:“將軍如今也多倚賴軍師也。”
禰衡得意的笑。
趙雲也沒否認。
回了帳以後,只剩下二人時,趙雲才勸禰衡道:“曹操就在顏良身後,曹軍隨時出沒,以後軍師只押後,不必再衝上陣。”
禰衡蹙眉道:“難道還怕了曹操不成?!”
“先生是不怕,雲卻懼怕。”趙雲不掩關心之意,道:“先生露出才能,助我之事,曹操焉能沒有覺知,先生未去荊州而隨雲左右,曹操不知多恨先生,倘在作戰之中失散,先生爲曹操所捉,必人首異處。先生,不要冒險!”
趙雲是真的怕他太猖狂了被曹操給恨的捉去給剁碎了!
禰衡行事,說話什麼的有時候是真的太刻薄,他是能包容,但他也知道這樣不留餘地,是要遭天譴的。
別人被曹操捉去,也許看在名聲份上,或是別的份上,曹操還能留對方一命。但禰衡……毫不猶豫,立即就能斬殺。一點僥倖都別想那種。趙雲心知肚明!
禰衡卻無所謂的道,“無妨,若死,也是死得其所,衡死之前,必唾其面!叫他無地自容!”
這猖狂的勁兒,作起妖來!
趙雲都無可奈何。
現在的禰衡真的就是太鹹魚,這種鹹魚不是那種躺平什麼也不幹的鹹魚,而是鹹在於,他以前還特別在意趙雲怎麼看他。現在呢,反正吃定了趙雲,趙雲也接受他了,然後兩人也早說開了,他就本性畢露了,就不在意趙雲怎麼看他了,反正他太知道趙雲一定是容他的,並且還是擔心關心他的。所以,他就鹹魚了,以前還好歹知道要掩飾一下,現在卻完全不,有時候,那惡劣起來,性情真的是一言難盡。
龐統算是比較放飛自我的人了,他也是管不住馬超的,而在趙雲這,則是他管不住禰衡。禰衡比龐統更一言難盡。騷操作更多!
比如,曹操要來了,趙雲用腳想,都知道禰衡深恨曹操,必定要搞事,所以這不光是擔憂,也是勸解,奈何,禰衡這話像聽進去的樣子嗎?!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