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是在徐州城頭,正是所謂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在他們苦戰無果的時候,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徐州軍圍了上來,或許在正常情況下,他們對這種高手之爭沒有太大的幫助,可是在這狹窄的城樓上,所有人又都是在用短兵刃拼命,他們的作用突然間變的非常大,不過是一會的功夫,連淩統的身上都帶上了條條血痕。
要說江東軍確實爆發了一陣,但是城樓不管怎麼說都是徐州軍的地盤,隨時都有人上來補充,在同樣的戰鬥力下,就是比江東軍佔便宜,所以纔會將凌週二人包圍。
淩統雖然臨危不懼,卻不能眼見周泰有危險,於是向他喊道:“幼平兄,你身上的傷重,先下去包紮一下,小弟來爲你斷後。”
周泰雖然有點頭腦簡單,但也不至於分不出情況的好壞吧?正因爲眼前的情況開始轉向不利,他倒是不肯走了,對淩統說:“還是公績先下去休息,有我在足以抵擋敵軍。”他的身邊邊說邊有些打晃,這樣明顯的謊言再看不出來就真出鬼了。
兩人這麼謙讓兩回,周泰可受不了了,對淩統說:“賢弟不用再推讓,既然我們都不想退,就合力殺了太史慈再說。”
卻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如此的功勞,怎麼能少了我?”淩統周泰一陣大喜,來人竟然是大帥呂蒙帶領部分人馬前來支援。
要說呂蒙,雖然以多謀而著稱,他最早確實孫家一員有名的虎將,兩人聽他到來,這纔將心反倒放到肚子裡。呂蒙的武藝甚至不在淩統之下,本已爲三人合力,一定可以斬殺太史慈,結果沒有想到太史慈竟然越戰越勇,已經不落下風——其實還是徐州士兵的功勞。
漸漸的就連生力軍呂蒙都感覺心寒,如此的敵將,幾乎就像當年的主公孫策一樣,讓人無可抵擋,而後面的江東軍也逐漸無以爲繼,城樓之上的局面逐漸已經又被徐州軍控制住,淩統急得沒有辦法,向另外兩個人喊道:“呂帥,你是三軍之主,不能有失,以後的戰鬥還要靠你,快和周大哥先下城樓去吧,晚了就危險了,這裡我頂的住,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情的。”
呂蒙和周泰有着本質上的不同,他衝動的時候少的可憐——今天算是一次,眼見再打下去確實危險,要是自己這些主將都在城頭遇難的話,江東軍還不一敗塗地?只有一咬牙放棄淩統:“公績保重!幼平,本帥命你馬上下城整頓人馬!”
正是因爲周泰有些死腦筋,眼下卻成了他的優點,條件反射的一聲“得令”,然後馬上順身邊僅存得繩索上滑了下去,等到了下面纔想起主帥還在頂上,再想爬回去,卻已經沒有那份力量。
見周泰已經下城,呂蒙虛晃一戟跳出圈外,又用不知什麼感情的眼神看了淩統最後一眼,然後也順繩索滑下。
隨着主將撤離戰場,城樓上的江東軍也再支撐不住,紛紛不是撤退就是爲徐州軍所殺,淩統更是支撐不住被太史慈趕的步步後退,眼見到了城牆邊,卻無法得到機會轉身。
正在這時,突然城下椅子羽箭竟然飛了上來,直奔太史慈面門,要知道把箭射上城牆本身就很不容易,何況爲了瞄準距離還要更遠一點,太史慈也嚇了一跳向後一避讓,終於讓淩統抓到機會緣繩索而下。太史慈追之不及,再斬斷繩索,卻也沒有傷到淩統,只有看着一個個敵人全身而退。
這一戰江東軍雖然攻上城樓,殺傷不少敵人,損失卻也較以往爲大,呂蒙等人都自覺體力不足,更不忍再讓士兵多受損失,於是也就先回營休息。到了營中,淩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處詢問剛纔是誰放箭救了自己,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自己的仇人甘寧,讓他不知是謝好還是不謝,最後只是乾巴巴到甘寧面前說了一句:“今日之事,來日定然回報。”
甘寧也不以爲忤,淩統對他不惡言相向救不錯了,何況還說“回報”呢?
要說呂蒙軍中既然有甘寧這樣的大將,爲何棄之不用呢?其實甘寧是押運糧草剛剛趕到徐州,原來孫權違背孫策的遺志,與仇人劉備聯合進攻程玉,怕手下的老將不服,因此多用年紀地位都比較低的少壯派,而甘寧因爲當年曾經是孫策身邊的侍衛武將,也就被他當成保守派的一員,不敢委以重任,但他也知道甘寧的本領,如果完全棄之不用,實在不甘心,讓他乾點押運糧草之類的事情確實問題不大。
甘寧的身份地位都不比呂蒙小,眼下呂蒙卻是東路軍的主帥,甘寧的言語之間倒是沒有一點不滿,問道:“子明將軍,爲何今日您要親自上陣?眼前的太史慈雖然厲害,您卻還是隻要指揮就可以啊?”
呂蒙聽的有些慚愧,纔將太史慈侮辱周瑜之事說了出來,這下連甘寧都勃然大怒:“匹夫,當日見他之時還以爲他是坦蕩君子,想不到竟然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我願意作爲先鋒,明日向他討戰,非要折辱他一番不可!”呂蒙正愁周泰受傷,手下沒有什麼勇將可用,甘寧主動請戰,正中下懷:“那就有勞甘將軍了。”
此時的太史慈,卻正在城中審問唯一的幾個俘虜,被對方一陣破口大罵以後,他才知道原來是周瑜去世,他與周瑜的感情雖然沒有和孫策那麼好,卻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知道是自己做的有欠妥當,也就不怪那個士兵,命令將他好好的押下去。
這個周瑜雖然背棄盟約,進犯徐州,但是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今天的事情確實有些過火,大不了以後有機會再向江東軍解釋一下,免得自己落下一個壞名聲。
次日清晨,太史慈剛剛睡醒就得到城外有敵將主動約戰自己的消息。要是往日他也就不會在意,但自己昨天做了點過分的事情,如果再不應戰,難免被人當成小人,還是出去解釋一下爲好,於是也披掛整齊出城迎戰。
等到太史慈出得城門,卻見面前之人彷彿相識,更近一點,終於看清是甘寧,他與甘寧當年比武一場,彼此惺惺相惜,加上他又是一個比較重感情得人,於是主動策馬向前,抱拳施禮:“原來是興霸到了,慈這裡有禮。”
甘寧一見他想起呂蒙所說他侮辱周瑜的事情,氣就不大一處來,當下言語之上不再客氣:“匹夫太史慈,何必惺惺作態,你連死者都不尊重,還裝作什麼君子。”
太史慈見他言語無禮,心中有些不快,但想到昨天確實自己做的有點過分,於是又壓下火氣說:“昨日之事,我確是不知公瑾仙逝,以爲是那逆賊孫權……”
話還沒有說完,甘寧已經變臉:“匹夫無禮,我主的名諱何曾是你能叫的?還要狡辯,來來來,再與某家一戰。”說完輪刀就砍。
聽甘寧口口聲聲稱自己爲匹夫,太史慈的性子本來也不好,再也忍耐不住,舉槍相迎,兩下戰在一處。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交手,彼此對對方的武藝依然記憶如新,伸手之間都沒有一點含糊,既不敢絲毫掉以輕心,也不願將先手交給敵人,一上來竟然就是激烈的對攻。
這種對攻形勢的打法雖然兇險異常,但因爲兩人的武藝相差無計,所以誰也無法佔據上風,反而逐漸陷入了膠着狀態。兩人越打越興起,越打越忘記了彼此的目的,竟然將兇險的沙場較量又當成當日比武較技一般,全身心的都投入到戰鬥中去。
此時城中協助太史慈守城的陳羣得到消息也來到城牆之上,一見太史慈竟然忘記身份親自上陣與人搏殺,雖然看不出兩人武藝高低,卻也能知道其中的兇險之處,現在城中缺兵少將,全靠太史慈一人支撐局面,何況他又是羣臣中品級最高的大將軍,怎麼能讓他冒如此的危險,忙令人鳴金喚太史慈回來。
太史慈剛剛殺到高興之處,突然背後鑼響,難免有些掃興,可他要做軍中表率,怎能有令不遵,只得撥馬返回。甘寧略微追了一下,但是敵人並未戰敗,距離又已經拉開,追之無益,雖然不敢也只有返回本隊佈置人馬攻城。
太史慈一回到城上,就面帶不快的問到:“剛纔是何人鳴金?”
“正是下官。”陳羣毫無懼色,上前一步應道。
太史慈在徐州無論官制地位都比他高,被他打擾了自己的戰鬥,心中的不快還沒有消散,有些不滿的問:“你可知道城中誰是主帥?”
“是您。”
“那我下令鳴金沒有?你還知道我是主帥?”
陳羣聽這話,猛然擡起頭來,怒視太史慈,搞得他也有些發毛,然後說:“雖然大將軍作爲徐州禦敵的主帥,但今日的行爲卻有失妥當。爲主帥者應指揮人馬各盡其值而非騁匹夫之勇。現在徐州城中一切事情還要仰仗大將軍決斷,如果您在戰場之上遇到了什麼危險,誰來負責徐州的防禦?萬一城池爲敵虜所破,讓天子與百官受辱,那些也是大將軍的職責嗎?你還能對的起徐公,對的起天子,對得起城中的百姓嗎?”
一番話說得太史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愧萬分,恨不得找個地方鑽下去,好在此時敵人爲他解了圍,甘寧戰退太史慈以後,軍中的士氣又開始轉的高昂起來,在甘寧的親自指揮下,對徐州城發起了攻擊。
太史慈這才找到一個臺階下,對陳羣一拱手:“都是下官的錯,受教了,請先生避一下,敵人馬上就要攻過來了。”
陳羣昂然回答:“貪生怕死豈是大丈夫所爲,我即食君之祿,便應擔君之憂,不用管我,今天我就在這裡爲大家助陣。”
城上的士兵本還對昨日敵人的進攻心有餘悸,但見陳羣這樣的文人都毫不退縮,心中豪氣一生氣勢更高,江東軍昨天的氣憤勁已經過去,所以攻擊的強度略有下降,雖然也給城池造成了一些威脅,卻還是有限。
突然,一隻流矢向陳羣的面門飛來,幸虧太史慈的反映快,一戟將羽箭打飛,在看陳羣,面不更色,太史慈的心中對陳羣也生出幾分崇敬。
這一戰一直打到日暮,江東軍方纔收兵回去。此後的幾天,呂蒙一直都保持着這樣的進攻強度,陳羣大概覺得自己在城上的感覺十分好,也每天都在城上督戰,呂蒙幾次耍詭計,都給陳羣識破,讓太史慈更加倚重,漸漸的,一起公事這麼久都沒有什麼交情的陳羣太史慈兩人,竟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終於在苦守多日以後,有消息傳來,程玉帶走的人馬現在已經到了北門之外,即將進城,聽說程玉回來,太史慈恨不得馬上飛出去與程玉見面,可眼前城上的形勢又一點也讓他放心不下。
陳羣知道他的心事,對他說:“大將軍,既然徐公回來了,您就去迎接吧,城牆上有我照應,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您只要快點回來就可以了。”
太史慈也確實很想見到程玉,這些天的接觸,讓他對陳羣也很信任,於是也就同意。等他趕到北門的時候,程玉軍已經進到城內,爲首的將軍是程玉手下的虎將管亥,見到太史慈忙行禮,他們多年的交情也沒有太多的客氣,太史慈對他喊道:“老管,主公呢?什麼時候能到?”
哪知管亥卻說:“回大將軍,我也不知,主公命我先回來,他繞道其他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