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在中軍早就見到了眼前的不利情況,他雖然受了點傷,但卻執意不肯回到營中去休息,大家也是都拿他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儘量的保護好他,特別是陳宮囑咐手下人一定要看住程玉,千萬不能再讓他離開中軍一步。
見越來越緊張的情勢,程玉皺了皺眉,四下看了幾眼,想命令張燕的後備隊也加入戰場,意外的發現張燕竟然不在戰場傷?難道他也會臨陣脫逃?這個也太兒戲了吧?“有誰看到張平北了?”程玉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陳宮聽到程玉的疑問湊了上來,對他說:“主公,我剛剛請平北將軍帶兵……”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程玉覺得陳宮的想法略微有一絲冒險,有點擔心的問道:“公臺,真的沒有問題嗎?”
陳宮的臉色一肅:“主公,對於文遠將軍,您不是比我要清楚的多嗎?此時打破僵局也就只有靠他了。”
程玉覺得有理,於是一切盡聽陳宮安排。
戰場上現在的形勢還是膠着成一團,張遼帶領的部隊,確實韌性十足,曹軍的生力軍剛剛加入的時候,隨着壓力的增大,徐州軍稍微的退了幾十步,以後卻再也沒有後退過,每個人都是要麼前進,要麼倒下。
曹軍雖然有兵力上的優勢,但這種優勢還不是壓倒性的,也只有徒呼奈何。張遼卻是需要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發出他最大功用的。他身先士卒卻不莽撞,總是出現在最危機,最需要的地方,鼓舞起一片士兵的勇氣,還能在恰當的時候,指揮整支部隊的行動。
雖然曹軍陣中也混有不少將官,可他們無論綜合實力還是眼光都比張遼要差上一點,因此難以在徐州陣中推進一步。
但他們毫無建樹讓曹操大人又如何能夠接受,就算他穩如泰山,時間一長也難免要動搖,於是曹操命身後僅餘的鼓樂手:“戰鼓加急!”
“再急!”“再急!”
最後乾脆忍不下去,轉身回去,跳下馬來將一個鼓手一把推到一邊,接過鼓錘親自敲起來——不過他的力量還不如這些軍中的鼓手,只不過是聊解他心中的緊張罷了。
曹軍正在衝殺的將士聽到後面鼓聲越來越急,知道主公催促他們奮進,幾員武將各自奮勇向前,指揮手下的軍馬猛攻,可惜在張遼的指揮下,徐州軍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就是不動分毫。
程玉心中的緊張程度絲毫不下於曹操,張燕的行動還需要一陣才能發揮效果,眼下的形勢卻是越來越吃緊,看看身邊還有千把人在,一揮左手,將他們也派上戰場,雖然是杯水車薪,至少可以稍微緩解一下張遼的壓力。
縱然張遼有通天只能,也是會有勞累的一刻,在亂軍中衝殺又與正面衝擊不同,每時每刻身邊都有敵人存在,完全得不到喘息,一陣時間下來,他的身上也盡被汗水溼透,至於他手下的軍兵,就更是個個都到達了極限,只是憑一口血氣在硬撐。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後面的支援這麼少,但張遼的心中堅信主公一定會有良策來扭轉戰局,只要自己堅持到那一刻,因此口中不斷的喊着,鼓舞士氣,任憑聲音嘶啞也不惜。
果然,徐州軍的奇兵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戰場。原來,陳宮覺得無論在正面戰場上投入多少兵力,最後都不過是一個消耗的局面,最後只能是兩軍都將主力投入進去,即使勝利也是慘勝。於是他派張燕帶領手下的人悄悄撤出戰場,由外圍繞到曹軍的側後方去夾擊曹軍。
因爲兩翼有典韋許禇這兩支牽制騷擾的部隊在,如果從他們那裡衝過去,難免會曝露戰術意圖,所以陳宮特意命令他要多繞一段距離,就是這樣才用了這麼長時間方趕到。
當張燕出現在曹軍側後方的地平線上時,正是兩軍交鋒的緊要關頭,張燕命令手下人都禁聲,然後分出一小隊奔曹操偷襲,主力人馬直接殺奔曹軍側翼。
曹操現在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卻沒有想到敵人竟然從側面出現,還好賈詡注意着戰場形勢的同時,也沒有忘記觀察周圍的情況,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沒有想到敵軍竟然將後備隊不投入到形勢緊張的戰場上,卻耽誤這麼多時間搞偷襲——其實陳宮對突襲十分情有獨衷。
眼下曹操身邊卻再也沒有人馬來抵擋敵軍,想回營去調集也已經來不及,賈詡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提醒曹操而已。
曹操突然聽賈詡喊道:“主公,敵人由左面殺來了。”扭頭一看,也嚇了一跳,雖然這隻人馬只有數百人,可現在自己的身邊除了幾十個鼓樂手以外卻是一個兵也沒有,手下的大將也都被派到了戰場上,難道以一己之力對抗不成?
他曹操當然不會是這樣的人,賈詡的話最直接的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情勢危急,主公趕快撤回營中去吧!”
就算賈詡不說,曹操現在也已經下定了這個決心,現在風度之類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慌慌張張扔下手中的鼓錘,翻身上馬,轉身就跑。還好此時他還記得賈詡,不忘回頭喊一句:“文和,這裡危險,你也不要逗留,快和我走。”
那幾十鼓樂手也並非是傻子,主帥都逃走了,他們還硬撐什麼,將手中的鼓錘號角一扔,一窩蜂的逃走了。
雖然戰場之上殺聲雷動嘈雜無比,但位於後面的曹軍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背後的鼓聲突然消失,有些人就忍不住回頭觀望,這一回頭可了不得,不但發現自己的本陣已經全體逃亡,更有人發現了正從側後方殺向自己的敵軍。
一下子曹軍就亂了套,有人紛紛喊了起來:“不得了拉,敵人從後面殺上來了!”
也許他們的本意是提醒自己的兄弟不要被敵人偷襲,可是這些叫嚷聲卻不幸成爲擾亂軍心的根源。比較靠前的曹軍本沒有發現身後的異動,聽到自己後面這麼亂紛紛的喊起來,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加入擾亂者的行列。所說的波及就是這樣,如同在平靜的水面上投入一塊巨石,混亂很快就蔓延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混亂中的曹軍戰鬥力自然要大打折扣,反而被張遼軍的一陣衝殺,逼退了不少,這樣異常的表現,馬上引起了程玉等人的注意,他馬上轉過頭來問陳宮:“公臺你看是不是張平北的奇襲發動了?”
陳宮卻也不是能掐會算,但他卻早有安排,向附近一個小丘上望去,上面他已經安排下人,只要張燕那裡一發動,馬上給本隊這裡發信號。果然,山頭已經升起了點點黑煙,於是肯定的回報程玉:“稟主公,正是,我軍是否要發動反擊了?”
既然局勢已經對自己有利,還有什麼猶豫的,程玉馬上點了點頭,陳宮一揮手喊道:“鼓角齊鳴,發動總攻。”
隨着他一聲令下,已經沉寂多時的號角轟然吹響,戰鼓也完全放棄了原有的節拍,變得雜亂起來,但雜亂中卻充斥這殺伐之意。
前軍的張遼,本就不是需要別人提醒的主,早在發現敵軍的陣勢有所鬆動的時候,就一直在組織兵馬反擊,如今聽到背後的號角吹響,戰鼓也在垂足催促自己,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根據武將的直覺,他已經知道戰局在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於是在馬上一舉大刀喊道:“兒郎們,敵人已經不行啦,隨我衝啊!”
一聲令下,以他所在的地方爲中心,整個徐州戰線緩緩向前做起了加速度。
縱然曹軍陣中還有想力挽狂瀾的人在,卻已經是獨木難支,兵敗如山倒,已經失去了後方的曹軍又怎麼會在盡全力。在徐州軍的強大壓力下,曹軍士兵如絕堤洪水般一潰而不可擋。戰場形勢完全倒向了徐州軍方面,任誰也無法阻擋。
當張燕帶領的奇襲部隊加入戰團的時候,他們卻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夾擊之勢,因爲曹軍現在的陣型已經完全崩潰,只好加入到追殺的行列之中。
這一陣,終於以曹軍的慘敗而告終,典韋許禇在發現已經勝利無望的時候,也各帶領手下的殘兵退了下去,說起來,現在他們剩餘的也就只能被稱爲殘兵而已,本來他們兩翼的進攻就是起牽制作用,打了這麼久已經損失的差不多,虧在兩人驍勇,才平安逃回營中,但身上已經都或多或少受了一點傷。
至於曹操,他的運氣還是不錯,雖然張燕分出襲擊他的人馬都是騎兵,卻因爲被他發現的早,只能望其背影生嘆。
眼看徐州軍的各路人馬稱勝追擊,很有希望一舉擊潰曹軍大營,但在關鍵時刻,曹軍還是有人挺身而出穩定了局面,這個人卻是敗將韓浩。
原來,韓浩被夏侯敦派人押解到長安的路上,正好遇到曹操趕回的軍馬,本來曹操聽說韓浩竟然爲了個人恩怨而影響到整個的戰局,心中十分生氣,便要處置他,得好友毛玠等人爲他開脫,曹操審問過當日敗兵以後,得知他說得一切都是事實,親自到關押韓浩的帳中向他致歉,然後撫慰他一番,命他跟隨大隊人馬一同回到兗州,因爲他報仇心切,曹操今天也就將他編入前鋒部隊中。
本來在戰場傷,韓浩的表現就十分活躍,組織其麾下人馬對徐州軍造成了很重的打擊,但奈何全軍敗潰,雖然他也是想力挽狂瀾的人之一,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在敗軍的裹挾之下,連陣腳都穩定不下來。
終於到了臨近軍營的時候,韓浩部才被逃跑的軍馬給帥了出來,雖然今天的敗局早以註定,但韓浩卻知道,如果所有的人馬都這麼一窩風的逃回大營去,搞不好連自己的軍營都沖垮了,那時候可就真的一敗塗地了,於是聚攏殘兵,對他們說:“大丈夫當死在戰場之上,豈能中箭背後,如今敵人追的這麼緊,即使逃跑的話,也難逃一死,如果奮力死戰,或許還能平安退回營中,兩相權衡,何不死個轟轟烈烈?”
他手下的人馬,受到他鼓動的很多,又截留了不少其他部分的敗軍,竟在軍營前不遠,又重新集結起一條抵擋徐州軍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