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是,現在咱們所用的丈量器具,還是太顯粗糙了,難以達到大秦的標準化生產工藝。”聽了張進的這一番言語之後,陳祇亦不由得感慨了一聲。張進一聽,心中不由得一跳:“公子,何謂標準化”這個名詞似乎頗有深意,張進心中裡似乎隱隱觸摸到了什麼,趕緊問道。
要知道,這兩日與公子攀談下來,自己也是受益不淺,心知這位公子爺腦袋裡邊的奇思妙想往往能讓人眼界大開。
陳祇翻了兩白眼,暗恨自己嘴快,這位張進兄臺偏又是個打破沙鍋問底倒的性子,若不是給他解說清楚,天知道這傢伙會不會又像昨日一般,讓自己連上趟廁所都不得安寧。
略略一想方道:“這標準化,實際上從前秦之時便開始了,比如車同軌,定天下之軌矩皆爲六尺,不過,歷經前漢至今,不說那車軌了,就說江陽城裡的店鋪,每一把尺子的長短,都略有差距,爲什麼就是因爲秦尺與如今的尺寸有所差別,而且,也無一標準之物來用以界定,所以,標準化,難矣”
其實秦朝就有標準化,後世那些科學探密節目陳祇並沒有白看,只不過,陳祇可沒那閒功夫去挖秦代的古墓,發掘秦代的標準化物品來給張進上一堂考古課。要真那樣做的話,怕是曹操也得頒一枚摸金符給自個,獎勵自己這位穿越者在盜墓行業的傑出貢獻。然後讓無數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有”張進聽了陳祇此言,忍不住爭辯了起來:“由古至今,長度皆取黍的中等子粒,一個縱黍即爲一分,一百黍爲一尺。”嗯,很激動,不愧是搞學問的,扯上了這一類問題,非要爭出個輸贏,問個究竟,看到這位兄臺如此,陳祇也只能暗暗翻着白眼。
“好,那我且問你,世間萬物,真有一模一樣的物體嗎就像頭上的頭髮,會不會有兩根一樣長短而你所說的黍,你真能憑眼睛擇出一百粒一模一樣的來嗎”陳祇溫言笑道。咱是文化人,不跟你急,只跟你講道理。這下,倒真把張進問住了,當然,張進也可以厚着臉皮說有,但問題是他是一位治學態度嚴謹的數學家,不是一位政客,從客觀實際的角度出發,他只能點點頭:“進沒有見過,所以沒辦法答公子,不過,據進所知,天下萬物,似乎還真沒有完全一致的,就算一母同胞之兄弟,總有細微之差異。”
“正是,你想想,每一粒黍之間都會有大小差別,而且每一個人的眼光都不可能一致,在多種條件的影響之下,自然,所做出來的尺寸必然會有差別,這樣一來,自然就不會統一,不統一,有何標準可言”陳祇雙掌一攤,有些無奈地道,自己也沒摺。除非自己有了巨大的權勢,又或者是聲望,讓自己來設立一個標準,推行天下,不然,這標準化,也就只能是說說而已。
“標準化”張進依舊作埋頭苦思狀,陳祇卻有些洋洋得意,嗯,至少這位兄臺又讓自己給打擊了一把。兩個亦是一身素衣的丫頭躲在一旁邊擠眉弄眼的偷笑,陳祇趕緊嚴肅了表情,很殺氣地瞪了一眼,兩個該死的丫頭片子這纔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紅的丁香小舌,擺出一副恭敬的模樣,這纔像話。
陳祇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擡頭張望街口,卻沒瞅見,那兩丫頭正衝他的背影在做鬼臉
--------------------
不多時,街口處已然出現了約約綽綽的大批身影,這時候,不知是不是殘留在陳祇身體裡邊那人對親人的渴望,使得這一刻,陳祇的心裡邊原本的忐忑和不安倒全然地消退了去,反倒是升出了一絲絲的期盼和想到大步迎上前去的衝動。
樣子古拙且顯得高大的車馬,在家丁們的擁護之下,漸行漸近,孟管家就走在馬車的邊上,時不時擡起頭跟車上之人說着什麼。而馬車邊上,是一位騎着馬與馬車並行的男子,年不過三十,身量頗高,頭頂高冠,嘴脣薄如紙,眉疏目朗的英俊男子,而且他留的那點小鬍子也打理得很漂亮,嗯,一字胡,很有點後世著名文學家魯大先生的那種鬍鬚氣勢,不過下頷下還有一小綽,讓陳祇覺得有些滑稽,不過一轉念,又覺得釋然了,應該是自己受多了影視劇的荼毒少見多怪,還以爲古人的鬍鬚都長得一個模樣纔對。
而當陳祇的目光落到了馬車之上時,原本還想刻意地擠出笑容來迎接熟悉陌生人的陳祇,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在了微彎的嘴角處。
坐在馬車上的那位二十許歲的漂亮女子,那修長而末梢飛揚的黛眉,那清明透亮的雙眸,還有那看到了自己之後,那股子欣喜中帶着憐惜的疼愛之情溢於顏表
“大姐”陳祇下意識地喚出了聲,女子的容貌在他模糊的雙眼裡邊與另一副面龐重合在了一起,陳祇很不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凝神再看之時,那位女子已然踩着家丁方自擺好的落腳蹬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馬車,輕盈地移步至了臺階之上,看着自已的弟弟一身素衣,還有那顯得迷茫的目光,大姐繡娘不由得悲中從來,上前一步,將陳祇攬入了懷裡。“祇弟,我苦命的祇弟,阿姐在這兒”
聽到了這聲熟悉的呼喚,那股子淡淡的體香,還有那綿軟的聲音,讓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受到了父親的責罵之後,在大姐的擁護之下,陳祇覺得心裡得酸得要命,眼睛裡邊似乎也浸滿了澀澀的液體。
大姐哽咽的聲音在陳祇的耳邊溫暖地俳佪着,就好像是一隻裹住了陽光的手,輕輕地,撫在了陳祇的心靈之上,讓他覺得有了踏實的依靠。陳祇貪戀地深吸了一口氣,那股子淡淡的香味,還有她那綿軟的聲音,讓陳祇消去了最初的那一絲絲被這女子擁在懷裡的尷尬,在她那溫暖的懷抱裡邊,放下了心裡所有重負一般的暢快,這些天來的擔憂與忐忑,也變成了過眼雲煙,散得無影無蹤。
“或許這就是上天的一種公平,讓你失去,也讓你得到,她就是我的大姐,不論這是否是她的前世,至少我活在這個時代,在她的臂彎裡依靠過,她就該是我的親人。”陳祇悄悄地拭掉了臉上的眼痕,終於擡起了頭來望着這位女子,心裡邊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繡娘看着自家弟弟那張熟悉的臉龐,還有那已然拭過,卻還殘留着的淚痕,心中一悲,伸出了手替陳祇撫去了殘留的悲傷,略帶哽咽地道:“祇弟,雖然阿父和阿母都不在了,可阿姐還在這兒,別傷心了。”
“小弟哪有傷心了,只不過是很久沒能看到大姐和妹妹了,一時之間,高興過了頭而已。”陳祇畢竟是男兒,情緒流露之後便又覺得尷尬,嘴硬地道。倒是這話讓大姐繡娘不由得綻顏一笑,親暱地在陳祇那張稚氣未褪的臉蛋捏了一把:“你啊,還是那麼的嘴硬,莫非你還怕阿姐笑話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