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誘人的香氣飄進李重的鼻孔。這香氣對李重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李重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那個破廟裡。
自己就躺在木質的供桌上,身下還墊着一張顏色很熟悉的獸皮,身上的傷口也包紮起來,雖然用的是破布,但很顯然手法很專業,一點也不影響活動。
供桌邊上火光熊熊,帶來一絲暖意,透過火光能隱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影,但這不是最吸引李重的,火堆上吊着的香爐像磁鐵一樣吸引着李重的注意力,那裡面是翻滾的肉湯。
“你醒了!”魁梧的人影頭也不擡的說道,仍然專心致志的撥弄着香爐裡的肉湯。
“嗯,多謝大哥。”李重趕緊道謝,很顯然,就是這個人影把李重救了回來的。了站起身,坐到火堆對面,這纔看清人影的長相。
救命恩人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年紀,蓄鬚留髮,一雙眼睛在火光的掩映下熠熠閃光,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讓本來威猛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身穿着一件翻毛皮衣,樣式很復古。
“不用謝,自己兄弟說什麼謝字。”大漢的聲音十分低沉,彷彿能震動空氣。
“自家兄弟?你也是和張導開工的?”李重驚喜的問道。
大漢猶豫了一下,有些驚奇的問道:“張導是哪個渠帥的手下?”
“渠帥?我不認識啊,新晉導演嗎?江山輩有人才出啊,現在是那一年了?”李重趕緊問道,看來自己失憶有一段時間了。
大漢疑惑的看着李重,上下打量一番,這才說道:“現在是永漢元年。”
“永漢元年!古代、三國!”李重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恢復思緒,作爲一個現在人,李重對三國時期並不陌生,羅貫中老先生的三國演義李重至少拜讀過十餘遍,永漢元年也就是公元189年,在這一年最著名的歷史事件就是董卓入主洛陽,控制了東漢政權,李重明白過來,穿越啊,老子也穿越了。
李重對大漢的話深信不疑,如果真的是穿越,那麼之前見到的城池,武將,甚至野狼都說的通了,唯一的疑問就是那個武將爲甚麼要殺自己。
大漢饒有興致的看着李重的表情從迷茫到震驚,再到興奮,他很奇怪,這小子表情變化的真快。
很快,大漢又見到李重的表情由興奮轉化到憤懣。此時李重正暗自控訴着老天,怎麼?老子是後孃養的嗎?穿越了爲什麼沒有福利呢?空間戒指,帶老頭的戒指,神器啊,鬥氣啊,內力啊,光腦啊,異能啊,怎麼一個都沒有呢?
而隨後大漢又見到了李重的表情由憤懣轉變成絕望。
三國初期中國大約有五千萬以上的人口,可是到了三國後期,中國的人口數量銳減,據統計大約有七百萬左右,加上隱瞞的也不過一千萬,也就是說十個人裡要死七八個,李重一想到這點就感覺到頭皮發涼,穿越到亂世不是悲哀,沒有外掛就是穿越者的悲哀了。
“爺爺呀,你可害苦我了!”李重怨念橫生的說道。
看到大漢疑惑的神情,李重也顧不上熟不熟悉了,開始述苦,他儘量減少現代詞彙說道:“這位老哥,我家本來也有武術傳家,我祖父弓馬嫺熟。而我很喜歡武藝,從小就跟祖父習武。”
大漢點點頭,微笑着說道:“看出來了,你能徒手殺死一隻餓狼就很不錯了,何況你還受了傷。不然的話,就是它吃你了。”說着,大漢指了指香爐裡的肉塊。
“可是實際上我的祖父並沒有教我真正的武藝,不然的話,我也不可能這麼狼狽。現在的世道沒有點防身的手段……哎!”李重嘆了口氣說道。
李重沒說實話,事實上李重的祖父確實是個拳師,據爺爺自己說師承國術大師孫祿堂,李重估計爺爺是在吹噓,畢竟武神大人的光芒太過耀眼,任誰都想沾點光。不過李爺爺確實一身武藝,李重曾經親眼見過爺爺一掌就把豆腐大小的青石拍碎。
於是自十六歲開始,李重就在爺爺的指導下站樁,站樁要感覺到一股熱氣自尾椎直衝頭頂,俗話叫煉精化氣,遺憾的是,李重苦練兩年也沒找到爺爺說的感覺。
這時候李重的母親終於找到機會了,立即找到藉口讓李重專心學習,在李母的眼中,考大學纔是王道,練武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練好了也沒什麼用,頂多給人家當個保鏢,還有生命危險。
李母最大的願望就是,李重考上清華、北大之類的重點大學,畢業後當個公務員、白領什麼的,再取個漂亮媳婦、自己就等着抱孫子了……
李重的智商顯然比李母期待的低很多,別說清華北大了,李重連一所普通的大學都考不上,要不是身體素質過硬,靠着體育特招的名額混進一個三流學校,李母的期望立即就會化成泡影。
不過結果也差不多,李重畢業後的就業問題和很多大學生一樣……呵呵、畢業就等於失業。
“還沒請教救命恩人的尊姓大名呢,光顧發牢騷了。”李重一臉歉意的問道。
大漢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叫管亥,就是攻打北海未果的管亥。”
“你是黃巾管亥!”李重大聲叫道。
“你知道我?”大漢問道。
李重心中一震,但還是不動聲色的答道:“我當然知道了,你不是黃巾將領嗎,我很佩服你呢。”
李重驚訝的是並不是大漢的名字,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也有管亥這個人,不過在三國演義中,管亥在攻打北海時被武聖關羽斬了。
眼前的管亥可是活生生的,這叫李重不免心中氣憤,心說羅大大你爲了給關羽臉上貼金,連活人都能給寫死了,真是佩服,這不是誤導觀衆嘛。
而且,年代也不對啊,管亥攻打北海應該是在193年左右,但是現在才189年,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歷史寫錯了,肯定是這樣了。
細想了一下,李重覺得也正常,三國演義上記載管亥帶領數萬人馬攻打北海,這明顯不大可能,這數萬人自黃巾失敗後三四年間吃什麼?喝什麼?躲藏在哪裡?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吧,然後忽然就冒出來攻打北海,根本不符合常理。
這時候管亥笑道:“大家都是大賢良師的教衆,談不上佩服二字。”
李重笑道:“我真不是天公將軍的信徒。”
“你不是我黃巾教衆?”管亥顯然不信李重的話,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自從張角死後,太平道一落千丈、分崩離析,自認是教衆並沒有好下場,各方郡守更將黃巾恨之入骨,追剿起來不遺餘力。
想到這裡,管亥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指着李重苦笑着說道:“既然你不自認是大賢良師的信徒,那就換身打扮。”
李重聞言一愣,扯着自己的戲服一看,這才明白過來管亥爲什麼這麼說。估計導演是爲了美觀,李重這件仿製皮甲外面正是用土黃色的布料束緊。真是倒黴啊,李重終於知道爲什麼那個武將一見面就給了自己一箭,這真是躺着也中槍。
見李重不是黃巾教衆,管亥也懶得理他,開始低頭撥弄着火堆。
李重也沒什麼話說,只是圍緊狼皮,自顧發呆。
管亥給火堆添了點乾柴,自懷中取出一把小刀,又撿了兩根木條,給自己削制了一雙筷子,隨即又把小刀遞了過來。
李重道了聲謝,一言不發的接過小刀,也挑了兩根樹枝,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自己做筷子。
這時候李重心事重重,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如何在這個亂世活下去。
等了良久,管亥這纔開始說道:“肉好了,吃吧,能碰到一起總是緣分,還沒問你姓名呢。”
“我叫李重……字子悔,幷州人士。”李重隨便給自己杜撰了個字。
管亥一邊嚼着狼肉一邊說道:“李子悔,沒想到李兄弟你竟然有字,看來也是家學淵源啊!”
古代有身份的人是比較注重字的,而名並不是常用稱呼,並且常常帶有貶義,比如曹操和袁紹關係比較親近,曹操就稱呼袁紹本初兄。和袁術關係不好,就經常直呼他的名。
“家學淵源,算是吧!”李重心中極不要臉的說道,老子還上過大學呢,放到這個時代也是國子監門生了。
管亥看到李重點頭承認,有了一些談興,有些莊重的問道:“那子悔就說說對我們黃巾將士的看法吧!不用顧慮,有什麼說什麼。”
“黃巾……成王敗寇,有什麼好說的。”李重想了一下,三國演義上對黃巾介紹的不多,出來的人都是給主要角色添加戰績的,只能含糊的說道。
“成王敗寇!成王敗寇!”管亥嘴裡低聲重複着這四個字,忽然一拍大腿,眼裡光芒閃爍,大笑道:“好一句成王敗寇啊,不過大賢良師是寇麼?大漢朝廷局一定是王嗎?陳勝王當年也曾經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既然如此,我就……我們黃巾教衆在各地還有百萬之數,未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