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繼還不知道，就在剛纔，嚴佛調忽然就頓悟了。但是他知道，他終於可以參加科考了。懷揣着興奮的心情，他再一次去到了科考報名的地方。
就在嚴繼報名的時候，在荀爽落腳的地方，荀爽與鄭玄兩人正在聊天。
“不知道慈明先生到時候打算講什麼？”鄭玄喝了一口茶，砸吧了一下嘴頗有些感慨的說道：“董伯照弄得這個茶，倒是個好東西啊，靜心凝神。”
荀爽裹着一個被子，看起來有些怕冷，手裡握着一個銅爐，聞言點點頭：“的確是不錯的東西，還能解膩。人老了，胃也不行了，稍微吃的多一些就漲得難受，喝點茶倒是能消解不少。”
“是啊。”鄭玄笑着點點頭：“不過先不說這個，還不知道慈明先生講學的時候，講些什麼呢？”
“《禮》、《易傳》、《詩傳》、《尚書正經》、《春秋條例》、《漢語》、《新書》”荀爽語速很是平緩，說的也是很平靜：“這些內容，都講一講。”
荀爽說的很平靜，但是鄭玄卻聽的一臉佩服：“果然不愧是碩儒啊。”
“不值一提。”荀爽反問了一句：“你呢？康成先生要講些什麼呢？”
鄭玄聞言眼睛一眯：“在下這一次，打算講一些不一樣的。但是...還有一些關鍵的地方沒有想明白，因此想找慈明先生商量一二。”
“哦？”荀爽動容了。
活到他和鄭玄這個年紀，又搞了一輩子的學術，老了老了出現想不明白地方，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又有所突破了。
“康成兄且說。”荀爽一臉鄭重的對鄭玄說道。
鄭玄微微頷首，緩緩說道：“不知道慈明先生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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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這個世界？”這一下把荀爽給問蒙圈了：“康成兄的意思是？”
“我們所處的天下，是真的存在，還是因爲我等覺得它存在，它纔是存在的呢？”鄭玄又問了一句。
荀爽這一次倒是沒有懵圈，而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康成兄覺得呢？”
鄭玄笑了笑：“在下覺得....這天下，因爲我等的存在而存在。”
“嗯？”荀爽有些不明白：“康成兄話裡的天下指的是這天下大勢，還是...世間萬物呢？”
“既是指世間萬物也是指這天下大勢。”鄭玄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你我眼前的這一山一水，到底是真的存在的呢，還是隻是因爲我等覺得它存在，並賦予了他山水的特質而存在的呢？”
“可是......這想象的東西可不是真的存在的啊。”荀爽顯然是個極爲樸素的唯物主義者：“你看在下手裡的銅爐，在下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它的溫度。難道我覺得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了嗎？”
“不是想象。”鄭玄搖了搖頭：“是我等賦予了它的存在，你感受到重量、感受到的溫度都是我等賦予它的。”
“那....”荀爽撓了撓頭：“那康成兄能否告訴在下，我等依靠什麼賦予了他的存在呢？那是不是可以說，因爲你覺得在下是存在的，所以在下才存在？這麼說的話，在下莫非只是你臆想中的人了？”
“這就是在下困惑的地方。”鄭玄揉了揉眉心道。
荀爽沉默了，他總覺得鄭玄走了彎路.....不對是走了一條邪路。
鄭玄還在自顧自的說着：“慈明先生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真實存在的。是某家無法用....意志力改變的。就算某家不承認您的存在，可是您此刻也正坐在某家面前。這就是在下的困惑了....只要將這個漏洞補上，就沒問題了。”
纔不是吧？你的這一套理論全都是漏洞吧？荀爽雖然不明白鄭玄在說什麼，但是光從這三言兩語中就明白，鄭玄壓根就是打算將一個他自己都弄明白的東西拿上臺面上來說。
“康成先生....”荀爽猶豫了一下道：“到時候真的要說這一套東西嗎？”
鄭玄嘆了一口氣，頗有些遺憾的說道：“若是漏洞補上了，自然可以說。可是現在....別人倒是不怕，只怕董伯照察覺了漏洞，到時候被他辯駁下來，那就不好看了。”
荀爽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鄭玄還沒有糊塗。
“不說這個了，慈明先生還是想辦法幫幫在下，看看如何彌補漏洞吧。”鄭玄喝了一口茶，一臉興致勃勃的看着荀爽。
荀爽有心拒絕，可是一想到眼下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好點頭同意。
......
勤政殿內，劉辯正在認真的畫着圖紙，看模樣應該是一個新鮮玩意。他旁邊張全一邊幫他磨着墨一邊小聲說道：“陛下，一會兒呂常侍就來了。若是看到您在這裡畫圖紙，又要數落您了。”
呂常侍，指的是呂強。
劉辯聞言手一抖，然後道：“你啊你，也學會嚇唬朕了。”
“奴婢不敢。”張全笑着回道：“呂常侍說好今日會過來的。前些日子陛下不是讓他去辦事了嗎？應該是事情有結果了。”
聽到這裡，劉辯停下手中的活計，站起來道：“將圖紙收了吧。別弄壞了，不然小心你的皮。”
張全輕車熟路的收拾着，聞言笑了笑道：“陛下要是想罰奴才，早就罰了。”
“就你知道得多。”劉辯給了張全一腳：“收拾完了之後拿後面去，然後將之前讓你放的名冊拿過來。”
“奴婢明白了。”
張全抱着圖紙下去，劉辯則整理了一下衣冠，安坐在矮几後面，拿起了一份奏摺認真的看了起來。
之前他一直在蔡邕那裡處理公務，這些日子都放在了勤政殿裡。手上的奏摺是關於上計的，其實已經送過來很久了，只不過東西太多，他一直沒有看完。
一來他本就不是個勤勉的帝王，二來他也相信有董明和蔡邕兩個人把關，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揉了揉眉心。尚書檯做的奏摺其實很走心，不但有今年的數據，還有跟去年的對比數據。
每一個郡做的如何，只要看一下對比數據就行了。從數據上來看，除了少數幾個郡發展還不錯之外，剩下的不是倒退就算優秀了。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去年一年大漢朝可是多事之秋，變法也纔剛剛開始罷了。
“看一看洛陽的吧。”劉辯想到變法，就想看看洛陽的變化。畢竟變法最先在洛陽施行，很多政策也是在洛陽開始推行的。
從卷宗中翻了一會兒，找了司州的部分，攤開之後第一篇就是關於洛陽的數據。
“人口...變化不大....”
“耕地面積倒是增加了不少....”
“稅收的話.....嗯？增加了五成？”劉辯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個漲了一大截的數據。連忙仔細看了看。
“商店街...南市....”劉辯很快就發現了稅收變化的原因。商店街和南市兩個地方，在年末的兩三個月裡的稅收幾乎可以說是頂的上前面數年的稅收了。
洛陽稅收的增長可以說是這兩個部分扛起來的。
“這兩個...都是變法的功勞吧...”劉辯頻頻點頭，對變法的成效很是滿意。
其實看總體稅收也能看出來變法的效果。相較於去年，今年的財政收入提高了接近一成，這還沒有算上錢莊的收益。
等到明年的時候，變法更進一步的向周邊蔓延，依託整個司州，再加上萊州灣鹽場、銅礦和劉備的酒廠、軍屯等，財政收入至少在今年的基礎上增加三成。朝廷有錢了，纔好辦事。
劉辯正看着呢，張全走了回來，拿了一個卷宗遞給了他：“陛下，奴婢來的時候，見到了呂常侍。”
“來了？”劉辯笑了笑道：“將呂常侍請進來吧。”
“已經讓他過來了。”張全笑着說道。
劉辯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倒是機靈，都知道朕想幹什麼了？”
張全聞言眉頭一挑，連忙躬身道：“陛下說笑了，奴婢就是嘴巴快了一些，可猜不到陛下在想些什麼。”
“朕.....”劉辯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呂強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陛下！”呂強上來便是大禮參拜。經歷了桓帝和先帝的呂強，對劉辯其實非常滿意了。除了愛畫個圖紙之外，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在政事上也還算勤勉。
最關鍵的是年輕，而又有上進心。
“不用這些虛禮，說說吧，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劉辯笑着問道。
呂強聞言深吸一口氣道：“事情已經辦妥了。”
“哦？”劉辯眼睛一亮：“人呢？”
“奴婢將他們安置在了金市那邊。已經爲他們報了科考了。”呂強點點頭繼續道：“這些人都是人中翹楚，考中科舉問題不大。”
劉辯擺擺手道：“無妨，科舉朕本身就能決定其中一百個通過名額。”
呂強聞言勸解道：“科舉乃是爲國選材，掄才大典之上還是不要這樣比較好。畢竟這是爲了朝廷。若是陛下如此，其他人會不會跟着效仿呢？”
“呂常侍放心，朕心裡有數的。”劉辯笑眯眯的答道：“對了，一會兒你們點一些東西，送給荀攸，就說是朕賞他的。”
“奴婢知道了。”呂強躬身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