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和胡車兒兩個人猶如兩根利箭,陡然迎着大軍衝了上去。半路上的時候,丁平忽然想到,完全可以騷擾牽制就行了,爲什麼要衝上來呢?
可是已經來不及後悔了,胡車兒馬快,已經殺入了敵軍陣中。胡車兒的命運其實已經改變了,這個莽漢本來該是張繡部將,不知道怎麼的混成了董卓麾下。胡車兒本身武藝稀鬆平常,可是力大無窮,體力綿長。在接受了李儒的建議之後,換了一柄長柄開山斧作爲武器,把力大無窮的優點無限放大。
簡單地說,胡車兒雖然武藝不行,但是就他的力量和開山斧,真要掄起來,呂布來了都得麻爪。
在場上,更是一個殺神。開山斧一揮舞,那真的是碰着就死,沾着就傷!再加上胡車兒這個人,那是個茅坑拉屎臉朝外的漢子。上了戰場誰也不怵,打起來就狀如瘋魔。跟張飛、徐暖那種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開無雙,開無雙還打不過那就打下重新來過的人相比。胡車兒屬於上來就開無雙。
殺的爽就完事了,其他的他壓根都不考慮。
丁平則不然,見胡車兒上頭了,立刻接管了西涼鐵騎的指揮權。他的指揮能力,要比他的武藝好多了。
兩軍絞殺在一起,雖然漢軍兵少,但是場面上一時間並沒有處於劣勢。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漢軍兵少的缺點一定會暴露出來。
眼下的大漢,雖然內裡已經千瘡百孔了,但仍然保留漢人的驕傲。一漢當五胡,現在也不是一句空話。戰場之上,殺起外族來,那叫一個猛。
丁原控制着軍隊,不停地在戰場上做出調整,努力的減少漢軍的傷亡。畢竟主力大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來。
這一戰一直打到了日落時分,畢竟是都是騎兵,打着跑着,跑着打着,你追我趕的。漢軍其實已經快被打散了,一萬人到了這會兒還剩下四千出頭,當然白馬羌爲此也付出了上萬人的生命。
眼下,漢軍已經開始徐徐撤退,但還是綴在白馬羌主力部隊後面。
“胡車兒!不要再衝殺了!我等拖住他們即可!”
胡車兒殺回本陣還沒歇一會兒呢,又要衝出去。丁平連忙攔下他,可是胡車兒已經上頭,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不過沒走幾步,他胯下戰馬轟然跪倒在地,猝不及防之下,胡車兒被甩了出去。
“胡車兒!”
丁平見狀大驚,連忙打馬上前。後者很快站起來,滿臉是血。
“你沒事吧?”丁平問道。
胡車兒抹了一把臉,道:“某家沒事兒!好在馬不快,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快去找隨軍大夫看一下吧?”丁平還是有些不放心。
“來不及了。”胡車兒道:“白馬羌又追上來了。”
丁平聞言一愣,緊接着就聽到了萬馬奔騰的聲音。
“全軍注意!上馬!目標!隴西方向!且戰且退!”丁原反應很快,翻身上馬,一伸手將胡車兒也拉上了戰馬。
兩人一馬,明日天涯.....哦不,且戰且退。
可是畢竟是人困馬乏,終究還是被追上了。胡車兒見狀大喊道:“放俺下去,區區蠻夷面前,豈能丟了漢兒臉面?”
“也好!某家就隨兄長衝殺一番!”丁平也被激起了胸中豪情,大笑一聲道。
“諸君!不跑了!咱們殺回去!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漢家男兒,豈能被區區蠻夷追得猶如喪家之犬?”丁平大喝一聲。
周邊士兵聽到了,也都勒緊繮繩,共同大呼:“兄弟們!反身,殺胡!”
“殺胡!”
“殺胡!”
剩下的不到四千人,全都停了下來,在胡車兒和丁平帶領下,撲向了白馬羌追兵。
將軍百戰死,視死忽如歸!
這一刻,沒人回頭,沒人害怕,只有屬於漢家男兒的驕傲。寡不敵衆又如何?我漢家男兒,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有那勇猛之輩,被數十人圍殺,臨死之前,仍高呼殺胡;也有低層軍官,整個小隊全都戰死,仍然奮力搏殺,身邊人全都倒下了,他仍然紅着眼就,埋頭前衝,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之後,栽倒在地,仍然高呼大漢萬勝。
“殺胡!殺胡!”
胡車兒已經全身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他的嗓音已經嘶啞,仍然以最大的力氣高呼着。
丁平此時已經躺在了地上,他武藝不行,肚子上被捅了一槍。幾個親衛守在他身旁,隨軍的大夫已經四十多歲了,戰場之上,他抿着嘴,精神高度集中,手止不住的顫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他在爲丁平包紮。
丁平喘着粗氣,紅着眼睛,對着守在自己身邊的親衛大吼道:“別管某家了!殺胡!殺胡!殺胡啊!”
“殺胡啊!”
“將軍!”護衛虎目含淚:“我等護送你殺出去!”
“少他孃的放屁!給老子去殺胡啊!”丁平眼淚都出來了,大吼着!
“將軍!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隨君大夫看着丁平流出血的越來越多,啞着嗓子安撫丁平。
“殺胡啊!某家死了也無妨”丁平不管不顧的對着護衛們大喊。
護衛們見狀,猛地一咬牙,拎着武器衝了出去。大夫繼續幫丁平處理傷口,可是他也知道,已經是徒勞了,丁平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陳先生,某家要死了吧?”丁平輕聲問道。
陳先生,就是隨君大夫,姓陳名乙。
“將軍,你不會死的。”陳乙眼淚流着。
“好可惜啊,本來答應兄長陪他一起成爲大漢將軍的。”丁平苦笑一聲:“現在......抱歉了啊,兄長。”
“將軍,你不會死的。”
“生死有命,將軍百戰,馬革裹屍,某家這輩子也值了!若是有機會,把某家的屍骨帶回大漢!這裡...太冷了。”
“將軍!”陳乙聽着丁平的話,眼淚更加忍不住了。
“男子漢大丈夫,追亡逐北,馬革裹屍!快哉快哉!”丁平猛地坐起來,大喊道:“兄弟們!殺胡!殺胡啊!”
說完,丁平腦袋一歪,倒在了陳乙的懷裡。
“將軍!”陳乙悲哭一聲,保住了陳乙的屍首。
陳乙漸漸止住了眼淚,將丁平的長槍拿在了手裡,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端着長槍,紅着眼睛,大吼一聲也衝向了敵軍。
“殺胡!”
陳乙怒吼一聲,義無反顧的殺了上去,一槍捅死一個羌族。還沒等到他將長槍抽出來呢,就覺得後被一疼,緊接着一個槍頭,破胸而出。
陳乙掙扎了兩下,只覺得喉嚨一甜,鮮血瘋狂的涌了上來。他艱難的轉過頭,看向了後面,一個面色猙獰的羌族士兵。
“殺....殺胡....”
說完,他頭一歪,死了。
此時,本應該接應前鋒的主力軍,卻被參狼羌大軍攔住。誰也不知道參狼羌爲什麼會忽然出兵,也許是怕脣亡齒寒,也許是又發生了什麼衆人不知道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樣,主力軍被攔住了,一場大戰說爆發就爆發了。
亂軍之中,朱皓左衝右突,高呼殺胡。跟前鋒戰場不同的是,主力軍戰場上,漢軍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朱皓、朱符兄弟二人,鐵憨憨丁原,還有以鄉勇出身的馬騰。四人猶如殺神,殺得參狼羌倉皇而逃。尤其是馬騰,幾乎沒有敵手,殺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殺胡!”
“殺胡!”
戰場之上,殺胡之聲不絕於耳,直打的參狼羌苦不堪言。此時參狼羌的頭人後悔想要殺了那個建議他出兵的漢人。
漢軍中軍,雖然漢軍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但是盧植和朱儁兩人的臉色並不輕鬆。尤其是盧植,眉頭緊皺。
“耽擱的時間太久了!”盧植輕聲說道。
朱儁聞言點點頭:“某家有些擔心前鋒那裡!希望他們不要衝動。”
“沒用的,除非他們轉身就逃,不然一定會被白馬羌主力軍銜尾追擊!”盧植搖搖頭:“而我等給的命令式,儘量拖住敵軍主力。”
“速戰速決吧...我軍實力頗強,他們應該能撐住!”朱儁也清楚,前鋒軍就算沒有被全軍覆沒,也差不多被打殘了。
“希望如此吧!”盧植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戰,打成現在這樣,已經不是戰爭的問題了。背後牽扯的東西太多了,讓他有些身心俱疲。朱儁也是一樣,頭髮都已經花白了。
.......
隴西,董卓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韓遂已經佔了隴西。董卓兵圍隴西,看着城牆上的韓遂,實在是氣得不行。
三尸神暴跳,七竅裡生煙。
“韓文約!你枉爲漢人!”董卓騎着戰馬,對着韓遂破口大罵:“你也曾食君之祿,爲何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韓遂面色不變,大聲回道:“仲穎,某家回不去了!”
“大不了一死而已!如今因你所爲,我大漢朝數萬兒郎可能就此埋骨白馬羌,你於心何忍?”董卓大聲喊道。
“仲穎放心,若是大軍現在回來,某家定然撤出隴西!!”韓遂大聲喊道。
董卓聞言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韓遂忽然出聲喊道:“仲穎,如今參狼羌已經去攔截漢軍主力!勒姐羌和卑湳羌也即將南下,你在這裡耽擱的時間越多,漢軍主力就越危險。”
“什麼?!此言當真?!”董卓聞言一愣。
“某家何苦騙你?!”韓遂大喊道。
董卓咬咬牙,道:“韓文約,記住你說的話!漢軍歸來,你撤出隴西!衆將士!後軍變前軍,出發!”
董卓大軍來不及休整,馬不停蹄的轉身離開。不過卻沒有去漢軍主力的方向,而是直接撲向了勒姐羌和卑湳羌的方向。
“衆將士,隨某家殺胡!”
“殺胡!”
“殺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