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一片蕭條,大街上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董卓、董旻統領的長安時期。
東吳向北魏開戰的消息早就已經傳到了長安城內,而北魏的軍隊被打得節節敗退的消息更是被長安城內的百姓所探聽到了。整個長安城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私底下打着逃離長安的想法,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一些北魏的官員。
而爲了應對這個措施,曹『操』早在幾個月前就下達了命令,將整個長安城戒嚴,不準任何人進出。而且還將宵禁的時間也大大地提前,此時太陽還沒有下山,大街上就已經沒有一個平民。長安城的民宅甚至到了晚上連燈都不敢點,只待等到日落之後,長安城便會變成一片漆黑。
在長安城靠近皇宮的一處大宅,正是當今大漢丞相,北魏魏王曹『操』的府邸。夕陽的陽光就彷彿給這座大宅澆上了一盆鮮血一般,讓整個大宅都籠罩在血紅當中,就連宅子裡面守衛的軍士以及僕人也不例外。
而在宅子最裡面的一個院子,卻是進進出出地不少人,大多都是些下人。在院門口,一名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匆匆趕來,守在院門口的一名家僕正滿臉急『色』,一見到那名男子頓時臉上就浮現了一絲驚喜。家僕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前,朝着男子一拜。
而這名男子面白無鬚,長得甚是風流倜儻,只不過現在卻是一臉的陰沉,身穿着黑『色』的官袍,走起路來帶着風響,顯然是很着急,見到了那家僕,便皺着眉頭對那僕人低聲喝問道:“父王現在怎麼樣?裡面的情況呢?”
“三公子!”那名家僕連忙低聲回答道:“魏王自從前天得到幷州的軍情之後,便一直昏『迷』,到現在都還沒有醒。如今大公子、四公子、五公子和六公子都已經在裡面候着了,還有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在魏王身邊服侍。二夫人見到三公子未到,便特地暗中囑咐小人在這裡等待三公子!”
男子一聽得家僕的回答,身子不由得一震,隨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最後冷冷一笑,自言自語般說道:“竟然連老三和老四都跑來了!看來父王這次是真的不行了!”男子說出這句話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就在身邊的那名家僕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當即便是臉『色』大變,男子所說的這最後一句話,那可是真真切切的誅心之言啊!又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聽得的!
男子彷彿沒有看到那家僕的臉『色』有多麼的難看,當即便撇開那家僕,一個人就往院子裡面衝去。到了房門口,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拼命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的兩隻眼睛,頓時將眼睛變得佈滿了紅絲,然後又趁着別人沒有注意,吐了幾口口水,抹在了臉上。隨即大聲地哭喊了起來:“父王!父王!兒臣來了!父王!”就這麼哭喊着,男子便一路小跑的朝着房間內趕去。
此時在偌大的房間內除了周圍服侍的家僕和婢女之外,在地上還跪拜着四名男子,看年紀都和這名男子差不多,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臉上掛着淚痕。在房間的最裡面,擺放着一張十分大的牀榻,周圍用輕紗圍住,在榻上的兩邊,各坐着一名美貌少『婦』,同樣都是滿臉的哀傷。左邊那名美『婦』看見男子趕來,那眉頭不由得輕輕一皺,而右邊的那名美『婦』卻是面『露』喜『色』。
而躺在兩名美『婦』中間,頭上纏着絲巾的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雄霸北方多年,一代梟雄曹『操』。只不過此時的曹『操』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霸主氣『色』,面『色』蒼白,眉頭深皺,兩隻眼睛緊緊地閉着,臉上只透着虛弱的氣息。
跪在下面的那幾名男子,皆是曹『操』的幾名兒子,跪在最前面的,一臉俊朗,卻帶着一絲剛毅的,正是曹『操』的長子曹昂。在曹昂身邊,身形高大,濃眉大眼,滿面黃鬚之人,正是曹『操』的四子,被曹『操』戲稱爲“黃鬚兒”的曹彰。接下來一人,身形消瘦,卻是長得風流倜儻,面清目秀,乃是曹『操』第五個兒子曹植。剩下最後一個,面『色』蒼白,竟然和現在重病下的曹『操』有幾分相似的,正是曹『操』第六個兒子曹熊。
而剛剛哭喊着跑進來,跪在曹『操』榻前的男子,正是曹『操』第三個兒子曹丕。當然,曹『操』的兒子遠不止這些,但是曹『操』身邊真正說得上話的妻室,卻是隻有丁氏和卞氏兩位,也就是現在守在曹『操』左右兩邊的兩名美『婦』,其他妾室對於曹『操』來說,恐怕也只是好『色』的曹『操』的一個收藏罷了。
丁氏雖然沒有子嗣,但是隨丁氏一同嫁給曹『操』的丁氏的侍女劉夫人爲曹『操』生下了長子曹昂和次子曹鑠,劉夫人早亡,而次子曹鑠也在出生沒有多久便夭折,剩下長子卻是由丁氏撫養長大,丁氏視爲己出。至於卞氏,雖然不是曹『操』的正室,而且出身是一名卑賤的歌舞伎,但卻是極有主見,特別是在當年曹『操』從洛陽逃走的時候,正是卞氏幫助曹『操』打理家中事務,才使得曹『操』的家沒有散掉。所以曹『操』成事之後,對卞氏也是極爲敬重,因此對自己與卞氏所生的四個兒子曹丕、曹彰、曹植和曹熊也是很看重。
如今曹『操』病重,而且看着情形,只怕曹『操』這次是抗不過去了,曹『操』的這幾個兒子自然也是開始有些小動作了。曹丕之前被曹『操』委以重任,去長安以北打探消息,這次卻是得到母親的傳話,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可卻沒有想到,其他的四名有競爭力的兄弟,此時一個不拉地全都趕來了。
聽到了曹丕的哭聲,曹『操』緊閉的眼睛顫動了一下,隨即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線,『露』出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珠。曹『操』費勁地張開了嘴巴,輕聲問道:“是,是子桓回來了嗎?”曹『操』現在的聲音沙啞,已經完全沒有往日的雄壯、威嚴。
但饒是如此,聽到曹『操』呼喚的曹丕等人,全都是不由得一顫,曹昂四子頓時也都跟曹丕一般放聲大哭起來,而曹丕自然是哭得更加大聲。只見曹丕跪在地上的雙膝唰唰地往前面移動了幾步,也靠近了曹『操』少許,對曹『操』哭着回答道:“父王!父王!是子桓回來了!”
或許是被兒子們的哭聲給吵醒了,也或許是曹『操』的身體好了些,總之曹『操』的眼睛睜大了少許,眼中的神采也多了幾分。聽得兒子們的哭喊聲,曹『操』的眉頭不由得又皺緊了一些,低聲喝道:“閉嘴!我還沒有死呢!別再給我哭喪了!”
雖然曹『操』現在身子虛弱,聲音也很小,但是曹『操』常年上位者的威嚴還在。這一句話喝出,卻是把幾個兒子的哭喊聲全都給壓了下去,衆人沒有一個再敢大聲哭喊了,全都是趴在地上輕聲抽泣。曹『操』這才示意身邊的兩位妻子將自己給扶起來,丁氏和卞氏雖然擔心曹『操』的身體,但是曹『操』的命令她們確實不敢違抗,只有將曹『操』慢慢地扶起,只不過丁氏卻是執意將曹『操』靠在自己的身上,這一點,卞氏也不敢和這位正室去爭。
這一番動作雖然多是兩位妻子用力,但是對於現在的曹『操』來說,那也是極爲吃力的。好不容易坐了起來,靠在丁氏的身上,曹『操』卻是累的氣喘吁吁,休息了好一會兒,這才擡起頭望向了跪在下面的曹丕。曹『操』輕聲問道:“子桓,你此去北邊探聽消息,可曾有什麼收穫?”
“父王!”曹丕止住了哭泣,擡起頭,卻是沒有馬上回答,臉上『露』出一絲難『色』。倒不是他這次北上沒有探聽到消息,而是怕探聽的消息說出來,這曹『操』是否扛得住。
曹『操』那是何等精明之人,況且知子莫若父,看見曹丕的這個表情,便馬上猜到了曹丕所探聽的消息不會是什麼好消息,輕輕一嘆,說道:“子桓!說吧,到了現在,還有什麼樣的壞消息是我扛不住的!你就儘管說吧,現在冀州和涼州的情況怎麼樣了?”
曹『操』都這麼說了,曹丕哪裡還敢隱瞞,馬上磕了個頭,老老實實地說道:“回稟父王,根據情報,涼州已經被東吳軍徹底攻陷,而至於冀州,曹仁叔父帶着冀州原本的大軍以及張飛將軍從兗州敗退的大軍,被打得節節敗退,退守到渤海城內,而青州的包保大軍、兗州的趙雲大軍、幽州的甘寧大軍以及幷州的周瑜大軍已經從四面將渤海城團團圍困住了!”
曹丕說完這些情報之後,身後的曹昂等人全都是臉『色』大變,反倒是曹『操』卻是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臉上依舊保持着平靜,亦或者說是麻木吧。自從東吳建鄴點將,宣佈全面攻擊北魏開始,散關大敗、兗州大敗、箕關大敗,這一系列的敗績,將北魏本來就遜於東吳軍事力量折磨得差不多了。
曹『操』艱難地擡起了一隻手,在空中輕輕地擺了擺,說道:“你們,你們都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