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帆過處,寸板不存?”
看着情報司在荊州暗樁飛鴿傳書送來的急報,王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之所以沒派遣太史慈出馬,主要還是想着儘量低調一點,以免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另外就是擔心時間來不及,太史慈要去也不能一個人出馬,至少要把他訓練出的那幾百陸戰隊帶着。這些精銳戰士都是訓練有素之人,化整爲零的潛行倒是不難,但時間上卻未必來得及。
相對而言,被淳于瓊說動,從臨江趕來投奔效力的甘寧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這位歷史上的東吳大將,可是膽色與武力兼備的猛將,王羽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甘寧百騎踏營,夜戰八方的威猛事蹟。當時應該正是張遼在逍遙津大戰中發威,東吳大軍士氣低迷的當口,甘寧的踏營之舉雖然未對曹軍構成太多實質性的傷害,卻極大的振奮了吳軍的士氣。
可王羽這個三國迷,只能說是光看熱鬧,不求甚解的那種,對甘寧的瞭解也就僅此而已,不然他也不會把甘寧的籍貫給記成江州。
他萬萬沒料到,比起太史慈來說,甘寧是個更高調的主兒。太史慈只是一個人愛出風頭,甘寧卻是將身邊的人都調教成了跟自己性格相近的人,錦帆賊這整支隊伍就是一羣人來瘋哇!
要不是這幫傢伙的戰力和他們搞事的能力同樣彪悍,王羽真是懷疑自己找錯了人了。現在麼,他也只能痛並快樂着了。
讓他欣慰的是。甘寧的能力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出色,看過荊州的軍情之後。王羽可以斷言,此人就是爲了水戰和夜戰而生的!
水戰不用說了。從第一場戰鬥開始,錦帆賊在進攻中表現出來的默契和獨特戰法,就讓王羽眼前一亮。
在很高的桅杆上拴繩子,像是猿猴飛躍山澗一樣,高高蕩起,直接落在敵船的甲板上進行接舷戰,這樣的形容或許會讓很多不知情的人感到糊塗,對王羽來說,卻有着一種濃濃的即視感。這不就是中世紀那些海盜的戰術嗎?
這時代,華夏的航海業遠談不上形成規模,大多數水戰的經驗都是在江河湖泊之上得來。內陸型船隻多數都是寬底船,吃水較淺,所以也不會把桅杆弄得太高,以免重心提高,導致側翻,這種海盜的戰術應該是沒有生存空間的。
但甘寧顯然是個奇葩,王羽也搞不清楚。他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領悟出了這種戰術,但毫無疑問,他這招出其不意的使出來之後。肯定是會大放異彩的。
想得更深一些,甘寧喜歡把船帆搞得五彩斑斕,固然是出於出風頭的目的。但未嘗沒有轉移注意力目的。那絢麗的船帆,讓人不會對他的船隊超高的桅杆太過留意。即便看到了,也只會當成是他爲了將彩旗、彩帆掛得更高。更顯眼,故而才搞這種怪出來。
戰術很新穎,在接舷,奪船,轉向這一系列戰術動作中,錦帆賊表現出的嫺熟和默契,同樣讓人震驚不已,要知道,這一切可都是在能見度相當低的夜間進行的!
王羽現在倒是理解甘寧和他的手下們,爲什麼喜歡在身上掛鈴鐺了,除了騷包性格的本質使然,想必也是一種訓練,專爲夜戰而設的訓練。
平時就習慣了從鈴聲中分辨同伴的位置,到了戰時自然和在白天作戰一樣有默契,同樣,這種聽力訓練,想必也會對夜戰中判斷敵人的位置和動向有所幫助,錦帆賊異乎尋常的夜戰素質,八成就是這麼來的。
這些訓練和佈置是甘寧有意爲之,還是誤打誤撞,王羽也不是很確定,他只要知道甘寧比自己所知的更強就足夠了。
倒是甘寧神乎其神的箭術,王羽反而看得沒那麼重,他麾下箭術高明的大將也有好幾位,至少黃忠和趙雲的肯定不在甘寧之下,太史慈的箭術同樣超凡,其他人的即便稍弱,也不會差太多。
隨着戰爭規模的日漸擴大,個人的勇武作用越來越低,能將個人的勇武有效的嵌入到整體戰術之中去,這纔是最爲可貴的素質。
太史慈不負責任的撂挑子之後,青州正缺一員水軍大將,甘寧的出現,和瞌睡送枕頭也差不多了。
當然,王羽的憂慮也是因此而起,不管是從護送任務來說,還是甘寧本身,在他們安全抵達廣陵,與負責接應的徐州羽林軍匯合之前,一切還都是未知數。
一旦被攔截住,自己的損失可就不單是幾名人質的問題了,損失一員大將才是最要命的。
綜合所有請報來看,荊州水軍肯定是擋不住甘寧了。
倒不是荊州水軍太弱,只是荊州現在本身就處於劇變之中,水陸兩軍都是軍心渙散的狀態,而錦帆賊在魚梁洲的那場夜戰已經打出了威風來,此消彼長之下,荊州水軍的攔截自然變得有氣無力。
而且荊州水軍的主將蔡瑁在襄陽事務纏身,不敢稍離,副將張允又被甘寧一箭射死,荊州水軍雖衆,卻是羣龍無首,哪還談得上什麼有效攔截?
沔水,也就是漢水在經過襄陽之後,整體呈東南流向,在竟陵以東匯入雲夢澤,最後在漢陽一帶與長江匯合。在江夏戰局日漸糜爛,水軍已經無法巡視江防,阻擋江東水軍西進,故而纔有了那一十三道防線,目的主要就是防止江東軍輕兵突襲竟陵或襄陽。
按說這麼多道關卡,如果每道都嚴防死守,就算拼消耗,也能把錦帆賊消耗大半了。可問題是,魚梁洲之戰,以及北面的幾道關卡被甘寧勢如破竹的突破之後,後面的關卡士氣直接跌落到底,都是望風而遁了。
由於有飛鴿傳書的便利,王羽得到的情報都是最新的,延遲頂多只有五六天。結合情報推測,目前甘寧的船隊已經進入了雲夢澤範疇,澤地之中地形相當複雜,即使蔡瑁整合大軍追擊也來不及了。
荊州軍已不足爲慮,但接下來的難關,卻變成了更強的江東軍!
孫策的性格,王羽還是有幾分瞭解的,若只是龐德公一行人過境,他未必有那個心思阻攔,綁票人質什麼的本就不符合這位江東小霸王的作風,上次約鬥已經用過一次了,這次孫策肯定不會再用。
問題是甘寧這一路太招搖了。那錦帆過境,寸板不存的說法可不是甘寧自己吹噓的,而是荊州人用來形容他的威風的。
在十三道水上關卡一戰而潰,或望風而逃的威猛戰績的襯托下,這種形容倒也不爲過,只是考慮到孫策那不服不忿的脾氣,江東水軍大舉出動的進行攔截也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
嚴峻的形勢由不得王羽不擔心,但青州軍在長江流域的勢力範圍,僅侷限在廣陵、江都一帶,對江夏一帶完全是鞭長莫及,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得力的措施。
因爲太過擔憂,以至於王羽在喜宴上的情緒都顯得有些低沉。
“主公,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大家可都看着您呢。”賈詡端着酒盞,湊過來提醒道。
“可能是彼此都太熟,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
王羽不知道後世那些由同事變成親密關係的情侶,平時是怎麼相處的,反正他是挺不習慣的,特別是張寧、糜貞這二位,平時都是一本正經和自己請示或談論工事,冷丁變幻個身份,怎麼都覺得有些彆扭。
二喬、甄宓這幾位,則是太陌生了,特別是甄宓,王羽直到班師回高唐,纔算是見了第一面。感覺當然是驚豔無匹,可問題是,剛見了這麼幾面,話都沒說幾句呢,就娶回家了,這感覺能不彆扭嗎?
當然,娶二喬和甄宓的意義是很重要的,甄家是中山國的望族,二喬的家族更是名聲在外,娶了她們,對安定地方人心很有好處,而且還能給自己籠罩上一層念舊情的光環——當初喬瑁可是跟老爹王匡很是嘀咕了一陣子,在這個時代,這就算是投契的表現了。
“處着處着也就熟了。”
賈詡舉起酒盞輕啜一口,呵呵笑道:“七美過門,盡是傾國之色,主公您若還是冷着個臉,未免也太不知足了。何況那甘興霸奮迅荊襄,威震沔水,對我青州軍的實力是個極大的補充,主公慧眼識人,拔豪傑於草莽的名頭也更響亮了,可謂雙喜臨門啊。”
“在人沒回來之前,這一切還都是未知之數啊。”王羽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長嘆了一聲。
“主公,所謂前事不可待,往事不可追,接應行動既然已經安排了下去,儁乂行事穩健,士元足智多謀,又有虞仲翔從中轉圜、斡旋,不過是接應而已,成事又豈會很難?”勸慰幾句,賈詡向廳中某處一指,意味深長的說道:“主公無需多慮,且將精力集中在眼前方是!”
王羽下意識的循指看去,正見許久未見的呂布大踏步的走進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