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吶……
咋就能壞到這個份兒上呢?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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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毒了!
賈詡與牛輔相視無言,他很有股子衝動,回去給王羽下點毒……
那香囊裡的東西,他猜了一路都沒猜到,最後竟然發現,這東西算計的不是牛輔,或者說不光是牛輔,分明是連他一起都給算計了!
裡面居然是一隻耳朵,又大又黑的耳朵……
耳朵的來源就不用說了,近段時間,洛陽城周邊最著名的事件,就跟耳朵有關。
賈詡欲哭無淚。
天知道王羽到底怎麼想的,他居然把這隻耳朵存放了一個多月,最後拿出來擺了自己一道!
這人,咋就這麼壞呢!
要是知道香囊裡面是這玩意,賈詡說什麼也不會拿在手裡招搖過市。看到的人太多了,誰能保證將來不會有風聲傳到董卓那裡?
難怪王羽不怕自己不回去呢,原來還有這麼具有針對性的計策!
以那小子的狠辣,自己要是真不會去,他肯定不憚於散佈流言,然後自己要麼乖乖回去,要麼等着被董卓遷怒……
那個取關的計劃看似風險很大,不過也就是看似而已,自己要是據此定計取王羽性命,恐怕也很難。
所以,面對這樣的局勢,不需要很聰明,就能輕易做出抉擇。
賈詡當然不會出錯。
還有一個辦法是銷燬證據,可是……看牛輔那副驚魂未定,卻眼睛發亮的模樣,賈詡心知,這事兒同樣很難。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這是《孝經》中,開宗明義的句子。董卓算不上是讀書人,但對讀書人那套東西卻很推崇,否則他就不會徵召那些名士了。
沒了只耳朵,對生活沒什麼影響,但少了這個器官,身體就有了殘缺,將來入了土,都不得安定。
賈詡不知道王羽是怎麼想的,但依照他對董卓的理解,對方應該有這種想法。
所以,對牛輔來說,事情就很簡單了,這隻耳朵,就是功勞!是他鹹魚翻身的希望!
只要把耳朵帶回給董卓,就算能力依然不被認可,但孝心卻是盡到了的。至於耳朵怎麼來的……
當事人只有三個,王羽、賈詡,牛輔,只要這三個人不說,牛輔就可以自行編造。比如:被俘期間偷的,王羽被呂布打跑的時候撿的,賄賂了王羽的手下買的……
類似的理由,賈詡隨口就能編出一大堆,牛輔雖然笨點,但應該也能想到幾個,反正只要能體現出老牛的主動性就可以了。
說來話長,不過,以賈詡的智慧,想通這些前因後果,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這計策不算多高明,只是太過猥瑣,所以才瞞過了賈詡,正常人,誰會把一隻耳朵留了這麼久,還從懷裡掏出來啊?
賈詡敢對天發誓,他觀察得很仔細,王羽掏香囊時,動作神情一點異樣都沒有,好像那就是個普通的香囊似的!
賈詡很好奇,難道這小壞蛋就不覺得噁心?
好吧,不管怎麼樣,現在的形勢已經很分明瞭。
趁機叛逃是不現實地,說服牛輔,完成任務纔是最佳策略。其他事,就放到以後再說吧,現在,那壞小子佔了先手,自己也只有見招拆招的份兒。
“賈……哦,不,文和先生,您這次來,可是王將軍有何吩咐?”牛輔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的想法,完全在賈詡的意料之內。開始,他被嚇了一跳,滿心驚怒,但很快他就把事情想清楚了,這分明就是個機會。
不過,要想把機會轉化爲實際的好處,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給好處不收報酬,可不是那個惡魔的風格。
看着牛輔的神情,賈詡知道,先前的猜測沒錯,王羽手中果然還有牛輔的把柄,爲的,就是應付類似的局面。
小滑頭想的還真挺遠呢。
賈詡笑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王將軍如今駐兵關下,然後讓賈某來見牛中郎,爲的,自然是取關了。”
“噝!”牛輔倒抽一口冷氣,他早知道王羽的要求不會太簡單,但還是沒想到居然這麼棘手。
“取關?這個忙我可……文和,你應當知道,丞相他很快就要離開洛陽了,即便取了虎牢關,又有何用?若是真想攔住丞相,他就應該繼續在河陽,威脅函谷關纔對啊?”
牛輔一副急得要哭出來的樣子,看得賈詡陣陣心驚,這人雖不太聰明,但也不至於兩句話就慌成這樣。現在這情形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被生擒之後,遭受了極可怕的虐待,留下了極深刻的心理陰影。
“而且,而且,取虎牢關,我真的幫不上忙,現在我手中根本沒有兵權,收攏的潰兵,只在虎牢停留三五日,湊足一定人數,就整批迴洛陽。我在這裡,就是個擺設,不,連擺設都不如……”
“唉,悔不該當日,不聽文和你的良言啊!”說到傷心處,牛輔真哭了。
你哭,我還想哭呢!不是你亂指揮,我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嗎?賈詡心裡大是不以爲然,笨不要緊,可不能固執,得能聽進去勸,牛輔這種,純屬咎由自取。
算了,少扯閒話,完成任務要緊。
他溫言安慰道:“牛中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徒增煩惱,你還是要向前看。”
“向前?我這眼前,是一片漆黑啊……”爲了增強可信度,牛輔把白天關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沒有丞相撐腰,別說胡軫,連那些司馬、軍侯之流的都欺到我頭上來了,整個司隸州,不,全天下都在傳頌王將軍的事蹟,然後恥笑於我,你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牛中郎,其實,你不妨換個思路想想……”
“怎麼想?”牛輔一愣。
“王將軍在河陰行刺,其實怪不到你的頭上,人們詬病的,主要是孟津之戰。你敗了,後來呂奉先一到,王將軍就撤兵了,對比之下,你就……但你想想,如果呂布也敗了呢?你的處境是不是會好很多?”
“這麼說來……”在賈詡的引導下,牛輔若有所思。
賈詡淳淳善誘道:“當然,呂布那件事已經發生了,無法可想,但你想想,眼前就有個好機會呀。”
“你是說……”牛輔不哭了,神情也變得專注起來。
“虎牢關!”賈詡覺得自己也挺壞的,不過他很坦然,因爲他是被逼的,有報應,也會報應在王羽身上,不關他事。
“想想看,盟津之敗,也算有情可原,畢竟剛炸過一次營……現在之所以被人罵得厲害,是因爲沒有比較的對象啊!面對同樣的對手,要是有人比你表現得更差,就算有人還記得你,也不會一直揪着你不放了吧?”
賈詡的語氣很柔和,語意卻很誅心,牛輔聽得驚心動魄之餘,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
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有個分擔火力的,總好過自己扛着。胡軫那幫人那麼囂張,若是也來場慘敗……只要想象一下慘敗之後,那些人的臉色,牛輔就覺得很暢快了。
胡軫若是真的丟了虎牢關,那無能程度肯定在自己之上,據雄關以守,敵人的數量也不多,這樣還能輸,那不是廢物是什麼?
牛輔在心裡恨恨的想着,理論上來說,當時他在盟津面對的是河內全軍,數量在兩萬以上。
而現在呢,胡軫坐擁雄關,麾下有上萬敢戰之士,面對的敵人只有數千,剩下的多半都是輜重兵……推車抗包的,不是輜重兵是什麼?
這要是再輸了,那麼,再有人說自己無能之前,恐怕先要把胡大帥拎出來嘲諷一番吧?
“只不過……”他仍有些顧慮。
賈詡微微一笑,牛輔心裡那點小算盤,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鬥不過王羽,不是因爲智謀不如,只是身份使然。他區區一個俘虜,想把敵人主將玩得團團轉,那主將得多無能,他得多逆天?
當初勸不動牛輔,同樣是身份問題,牛輔根本聽不進諫言,他一個新晉的小都尉,能怎樣?
現在不同了,藉着王羽的勢,他牢牢的掌握了主動權,牛輔只有跟着他的思路走的份。
“牛中郎,你是不是擔心開關縱敵,可能會留下話柄,甚至走漏風聲,導致董丞相……”
“對,對,文和知我心也。”牛輔象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其實,王將軍也知道你的顧慮,所以他提出的要求根本沒那麼複雜,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等下襬一桌酒宴,把華雄請過來,然後把他灌醉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牛輔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能置信。
“就這麼簡單。”賈詡肯定的點點頭。
實際上,這個要求也沒想象中那麼簡單,要是他一開始就提出來,牛輔肯定會疑神疑鬼。爲了是否出賣友軍而躊躇不定,就算王羽手裡的把柄確實很厲害,牛輔也不一定會照辦。
現在,就不會有意外了。
看牛輔的神情,大有意猶未足的架勢。到時候王羽的計劃奏效,還怕他不做出最恰當的選擇嗎?
若非如此,王羽幹嘛非得冒風險讓自己來呢?能玩弄人心於股掌之上的,非自己不可啊!
智謀深遠,知人善用,不愧……
啊,不對,自己明明就是被逼着來的,有什麼好得意的?
發了會兒愣,牛輔也琢磨出點味道了,他遲疑着問道:“就算他醉了,明日他也大可以不出戰啊?如果是那樣,王將軍不會怪罪……”
“王將軍自有主張,”賈詡又給了牛輔一顆定心丸,“他說了,牛中郎只要依計行事,將來他就不會再拿前事來尋你。”
“當真!”牛輔覺得,自己的春天終於來了,一張臉幾乎放出光來。
“自然不假。”賈詡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他很想知道,王羽手裡的把柄到底是什麼,居然把牛輔吃得這麼死。
……
“很簡單啊。我就是威逼利誘了他一通,讓他說了很多董卓的隱私,然後編了點罵人的言辭,讓他親筆寫成一封信,告訴他,他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信送給董卓。”
回到軍營,賈詡的疑問立刻就得到了解答,真相讓他十分無語。
“……將軍,賈某可不可以問一句……”
“都說要坦誠相待了,先生但管直言便是。”
“我就是奇怪了,將軍您生得相貌堂堂,玉樹臨風,英武過人,望之便不似凡俗之人;爲人也是豪爽瀟灑,大有古君子之風,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嗯,行事更是威武霸氣,處變不驚……”
“……先生是想誇讚王羽麼?”
“不。”
賈詡一擺手,深深的望着王羽,嘆道:“詡就是奇怪,將軍你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損招的呢?這些招數既損且毒,詡原本以爲,只有自己才能……沒想到啊,沒想到,將軍你這樣濃眉大眼的人,居然也……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人誠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