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七章 碧血染黃沙

無論先前如何運籌,到了激戰發生的一刻,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決定勝負的,唯有勇氣!

義從和先登都是強軍,同樣的精銳,同樣的不服輸。

面對強弩的攢射,白馬義從攻勢如潮,如海浪一般一波波的撲上去,永不停歇。越過同袍的屍身,沿着同袍用血肉踏出來的路徑,突進,突進,再突進!

面對義從潮水般的攻勢,先登死士堅若磐石。面對瘋狂撞上來的戰馬,無論是前排的強弩,還是後排的長矛,都起不到絕對的保護作用。

強弩可以殺傷對手,卻不能阻擋對方的衝刺;長矛雖然林立如山峰,卻沒有山峰那樣堅韌。除非有十杆以上的長矛同時刺中一匹馬,否則就免不了矛斷人傷,讓頹然而倒的戰馬重重的壓在前排的同袍身上。

與其說先登死士是在阻擋白馬義從,不如說他們是在以命換命!

海潮前赴後繼的拍上礁石,水花飛濺,礁石也被一層層的剝離。在短短數息的時間內,先登的傷亡就已經超過了三成,不過,他們不但沒有崩潰,而且還取得了數目相近,甚至猶有超出的戰果。

如果沒有其他因素的影響,這場對決的勝負很難說,雙方都是堪稱天下至銳的強軍,孰勝孰負,恐怕只有拼到最後一滴血落盡才能分出來。

不過,在此刻,終究還是預先有了謀算的先登佔了上風。

白馬義從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強敵。留給他們的選擇很少。要麼不計傷亡,強行衝破敵人的陣勢;要麼設法避開;要麼趁早回頭。種種選擇中。就是沒有揚長避短,發揮騎射威力這一條。

由於衝得太靠前,主將嚴綱在最初的接觸中就已經落了馬,本來就停不下腳步的義從們,更加無從選擇。

而早有準備的先登死士卻有着明確的戰術目的,他們不是在以命換命,而是以命換速度。沒錯,他們換的就是白馬義從的減速!

在先登不計生死的狙擊下。白馬義從的衝擊速度越來越慢。地上的障礙物太多了,就算義從們再怎麼無畏,他們也不可能逆天的在這麼複雜的地形上縱馬狂奔。

而對騎兵,特別是輕騎兵來說,速度就是攻擊力,速度就是生命,速度就是一切!

速度減緩下來的輕騎兵。無論有多麼精銳,實力也會縮水一大半,這個時候,就是敵人反擊的最佳戰機!

“他們跑不起來了,殺!隨某殺上去,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麴義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拋下手中剛發射過的強弩,操起長戈,率先衝出了陣列。

“殺!”傷亡近半的先登們無愧死士之名,矛戈並舉的跟在統帥身後,士氣高昂的發動了反擊。單看氣勢。誰能想象得到這是一支剛經歷過苦戰,傷亡近半的殘兵呢?

麴義的反擊恰到好處。白馬義從前鋒的衝勢已盡,後續的人馬還在遠遠不斷的衝上來,隊列瞬間亂成了一團。由於嚴綱落馬,後陣的公孫瓚離得太遠,一時還沒有看明情況,更沒有下達命令,所以,義從們暫時失去了指揮。

面對先登的反撲,義從們竭力抵擋,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帶着長兵器的騎兵都在前排,後續的騎兵用的都是戰刀,而先登死士的矛戈都是步兵用的加長版,算上鋒刃,整體長度達到了兩丈四!

所謂一分長一分強,長度的優勢,讓先登佔盡了便宜,失去速度的輕騎兵,只是一羣活靶子罷了。

後排的騎兵想用弓箭增援,可兩邊戰成一團,很容易誤傷自己人,只急得拉開弓弦團團亂轉,卻遲遲無法鬆弦。

有的騎兵忍受不了光捱打還不了的處境,翻身下馬,試圖以步戰來打開僵局。長矛雖強,可若是被持刀的戰士逼近身前,就只有捱揍的份兒了。

可是,衝到近前他們才發現,這支敵兵實在是一支相當怪異的軍隊。他們每個人都是箭不虛發的弩手,揮起矛戈來也是遊刃有餘,而且,他們還攜帶了近戰的短刃,格鬥水平絲毫不比短兵精銳差。

棄馬步戰的結果,可想而知。

無所適從之際,後方的命令終於來了,只是太來遲了些。

“退,退出去!”軍官們高聲呼喝,這種時候,死拼到底就是意氣之爭了,承認失敗,捲土重來纔是王道。

“想走?沒那麼容易!”麴義注意到了敵人的動靜,他眉毛一豎,露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冷笑:“弟兄們,都讓開,讓開!”

隨着他一聲斷喝,正打馬迴旋的義從們驚訝的發現,一直黏在陣前的先登突然退了開去,並且整齊的左右分開。

疑惑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從敵陣深處涌起的漫天煙塵,和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已經將一切都詮釋得清清楚楚了。

義從們互相看看,憑藉目光的交流,極富默契的分成了兩隊。位置相對靠後,年紀較輕的人被排除在了大隊之外,在同袍們帶着催促和責怪的目光中,緩緩撥轉了馬頭,疾馳而去。

敵人的爪牙藏了很久,等待着的,就是眼下這一刻。將要來到的,會是雷霆萬鈞的一擊,遠非失去了速度的白馬義從所能抵擋。

大部分人斷後,留下一部分種子,這是唯一的選擇,無奈而絕望的選擇。

狂風撲面,卻撲不滅心中的悲痛,和眼中的熱淚。

身後,驚天動地的戰號聲再次響起,壓倒了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充斥了整個天地之間,彷彿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後的那一聲絕響!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爲證!”

敵陣深處,冀州軍的爪牙急速探出。三面將旗迎風飛舞。兩快一慢,彷彿一隻從天而降的禿鷹,飛撲而下!

快的是兩翼,“顏”,“文”兩面大旗宣示了主將的身份,部隊的衝刺速度暗示着他們的兵種。

慢的是中軍,“張”字將旗與‘麴’字將旗匯合在了一處,伴着轟雷般的馬蹄聲。彷彿一柄巨錘一般,砸進了義從的隊列。

碧血染黃沙!

“嗚嗚……嗚嗚……”號角聲像是在嗚咽,如果抵近觀察,的確會發現,號角手們滿臉都是熱淚。儘管他們都知道,主公現在下達的是全軍出擊的命令,但他們仍止不住心中的悲痛。

因爲。已經來不及了!

若是能提前片刻發佈撤退命令,也許能撤回來一半以上的人;

如果在意識到敵人計謀的同時,不留人斷後,全軍撤退,也許能逃回來一兩成;

如果沒有貿然發起衝鋒……

當然,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已經發生的事已無可挽回,白馬義從的榮譽,讓他們無法忍受落荒而逃,被敵人從後面追上,象砍木樁一樣砍殺的命運。

即便要面對死亡。傷口也只能在胸前!

這纔是幽燕好男兒的命運!

“咚咚……咚咚!”戰鼓聲越來越急,從別易水。變成了戰邯鄲。

這是全軍出擊的命令。秦風嗚咽着,向王羽做出瞭解釋,可是,早在幾刻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以強弩梯次殺傷,挫其銳氣;以重甲步卒正面接戰,亂其節奏;以輕騎兵兩翼包抄,斷其後路;然後正面以具裝甲騎強衝!

一切,正如王羽當日讓秦風帶給公孫瓚的諫言所說,完完整整,一絲不差。彷彿理論與實際結合的教學一樣,清清楚楚的將所傳授的,和實際發生的結合起來,讓人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來不及了,當然來不及。

幽州軍的雁行大陣正面展開後,足有數裡,在這麼寬大的正面上,兩翼的部隊想攻擊到中軍的部隊又談何容易?如果可以輕易做到,那武將們還擺什麼軍陣啊?

現在看來,冀州軍的殺機在中軍,兩翼可能比較空虛。但玄襄陣的特點就是虛實之間的變幻,由虛轉實,由實轉虛,除非明確的知道對方用的是哪個陣圖,否則誰能確定冀州軍的虛實?

讓兩翼的騎兵放棄正面的對手,集中攻擊中路,不被敵人趁勢包圍了纔怪呢。

最關鍵的是,就算幽州輕騎們逆天的攻到了中路,也會被顏良文丑的輕騎給擋住。冀州軍的殺陣就是當日王羽破敵的翻版,兩翼的輕騎主要是擋路,限制空間的,真正的殺着來自中路。

大戟士憑藉重甲開路,先登死士隨後掩殺,這個組合殺人的效率,比輕騎高出太多太多了。幽州軍的救援註定了遠水不解近渴。

從未有哪一刻,秦風如此憎恨自己。

挽救袍澤的機會就抓在他手心,如果他的說服力再強一點,態度再堅決一點。哪怕以死相諫,甚至勸王君侯離開冀州,只要讓主公把話聽進去了,不這麼輕敵衝動,就能……

自家人說話,總歸比外人強吧?

只可惜,自己沒能做到,而是把希望放在了君侯身上,完全沒考慮軍中內部的暗流,結果,錯過了能挽救數千袍澤的機會。

不,還不止如此,袁紹如此處心積慮,爲的肯定不僅僅是一支義從,他要的是打敗幽州軍,將勢力範圍擴大到整個河北,以遂他的權傾天下的野心!

秦風想的沒錯,就在幽州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中路的時候,冀州軍的兩翼已經開始推進了。玄襄陣重在防禦、惑敵,移動速度很慢,但也不是絕對不能動,關鍵還是要看指揮者的統率力。

如果是大手一揮,喝令全軍突擊,玄襄陣肯定亂成一鍋粥,能勝的仗,也輸了。但翻手之間覆滅了天下強兵——白馬義從的沮授,又豈是那種白癡?

在他的指揮下,冀州軍陣緩緩前壓,諱莫如深的軍陣中,數以萬計的羽箭騰空而起,冰雹一般砸向了幽州軍。

玄襄陣的攻擊力也比較差,但冀州的富庶彌補了這個不足,用大量的遠程攻擊來彌補不足,這就是沮授的對應之策。

即便是身處敵對陣營,秦風對於沮授的老練和智謀,也不由心生讚歎。特別是在己方的應對如此拙劣的情況下。

冀州軍大舉反撲,幽州輕騎進退兩難,攻向中路,只會把側後暴露給冀州軍的兩翼,會被包圍,整個戰局都會徹底糜爛!但中軍催戰的戰鼓卻始終不停,只是節奏越來越快,催的越來越急。

儘管離中軍很遠,但透過鼓聲,秦風依稀看到了大哭着擂鼓的主公的身影,要說現在最痛心,最後悔的是誰,無疑就是他了……

大概是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吧,所以,他拼命擂鼓催戰,想挽回些什麼,卻不知道,他這樣做,只會把更多的袍澤推向深淵。

發現了這個意外的戰機,冀州軍的反應極其迅速,顏良文丑兩支輕騎在完成了兩翼包抄的任務之後,在中路合兵一處,直撲公孫瓚的中軍!

秦風看得睚眥俱裂,兩翼被牽制,白馬義從所剩無幾,能保衛中軍的,就只有步卒了,堪稱幽州軍軟肋的步卒!

“走吧。”就在肝膽欲裂之際,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耳邊傳來的聲音與手掌一樣,寬大而厚重。

一如既往的,下一刻,洶洶的戰意隨着咆哮聲燃起:“隨我來,給義從的兄弟們報仇!”

“誓死追隨!”包括還沒將自己當成泰山軍一員的趙雲在內,一千支手臂高高舉起,轟然響應。

萬馬齊喑之中,一千輕騎逆流而上,迎着剛剛葬送了白馬義從,看似不可戰勝的玄襄大陣,疾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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