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瑛從馬背上取下寶劍,在林間翩翩起舞,甄堯坐在一旁靜靜看着,不一會便沉浸其中。柔美的劍舞展現在衆人眼前,就連一旁的兵丁也爲之陶醉。
“張瑛姐姐太好看了!”偏偏此刻有個小丫頭破壞氣氛,拍着手出聲道:“宓兒也要學,哥哥你說好不好啊。”
看着甄宓的可愛模樣,甄堯伸手摸了摸小妹腦袋,點頭道:“好,等宓兒長大了,讓張瑛姐姐教你。”小丫頭聽完喜滋滋的跑至張瑛身邊,央求起來。
遊玩的時間總過得很快,當太陽逐漸西垂,甄堯等人便重新踏上官道,緩緩走回毋極。與張飛兄妹在甄府前告別,甄堯帶着小妹走入自家,一進去就見下人來報:“少爺,老爺醒了,請少爺過去。”
“好。”甄堯點點頭,讓甄宓自行玩耍,快步走回父親甄逸的臥室。臥室內依舊充斥了中藥氣息,父親甄逸靠着臥榻平躺着,見甄堯走進來,伸出手臂指了指一旁的墊子。
雙腿跪在軟墊上,甄堯輕聲說道:“父親。”
甄逸看着眼前的小兒子,許久纔開口道:“出征一事,是否順利?”
甄堯緩緩點頭,將此行征討黃巾的大概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一些細節,如擒殺張寧、逼死張角之類的話題。甄逸聽完後,點頭道:“如今戰功你已具備,只待成年便可出仕天子。爲父時日不多,甄家以後就全都靠你來支撐了。”
甄逸這些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甄堯寬聲道:“父親莫說喪氣話,孩兒覺得父親今日氣色比之往常要好上不少,想必再休養月餘,便可康復如初。”
話說得多了甄逸止不住輕咳幾聲,呼吸順暢後才繼續說道:“我甄家在冀州雖爲大戶,卻依舊算不上頂尖。你想要在此地有所作爲,必須首先考慮到袁家。袁家四世三公,而甄家已有許久無人在朝爲官了,此間差距你當謹記。”
甄堯邊聽邊點頭,袁家勢力之大的確不是現在的他可以相抗衡的。甄逸似乎準備一次將所有要交代的事情都說出來,暫緩片刻接着說道:“堯兒若有成就,當悉心照料好你母親與兄長、小妹。此乃爲父囑託,堯兒能否應下?”
見甄逸隱隱有吩咐遺言的念頭,甄堯連忙說道:“父親放心,母親與小妹堯兒定會悉心照料。父親只管安心休養,待走下牀榻便能看見,三位小妹都能活蹦亂跳的在府內嬉戲。”
“你自幼與宓兒親近,但也不能與你二妹、三妹疏遠,你自己斟酌。”
甄堯緩緩頷首,他與另兩位妹妹的確見面次數少了許多,一來是兩個小娃太小並不常在府內走動,二來甄堯自近年起便事務繁忙,不像以前能時常抱着還不會走路的甄宓四處遊蕩。
“你出征之時,爲父已書信遞往洛陽幾位友人,如今你破賊有功,想來他們也會爲你在天子面前多多進言。爲父能幫你的就這些了,以後如何,你當自己好生決斷。”
“父親。”甄逸在病重之時還替自己向洛陽的舊友說清,甄堯驚訝之餘卻是慚愧不已,醫者都說了不能讓父親有所操勞,可如今,父親卻爲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耗費心力。
“你去吧,爲父累了,想睡了。”甄逸擺擺手,低嘆一聲又閉上雙眼,昏沉睡去。
爲甄逸蓋上衣被,甄堯緩緩走至屋外,看見一旁的老管家站在邊上候着,甄堯低聲道:“錫伯,父親病勢勞你費心了。”
甄錫緩緩點頭,作爲一個幾十歲的過來人,他很清楚甄逸能夠活着的時間不多了,只能如此答應道:“少爺放心,老奴會盡量照顧好老爺的。”
回到自己的小院,甄堯無力的倒躺在牀榻上,家中父親病情越發惡劣,今日雖然面色好轉,但卻令甄堯響起一個詞彙:迴光返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心底越亂,雜亂的思緒充斥着大腦,甄堯只能用睡眠去暫忘。
第二日天明,雖然一夜都沒睡好,但甄堯還是早早的來到縣衙,一邊看着手中竹卷,一邊細想待會自己改如何處理昨日出遊所詢問出的問題。
三位簿記沒過多久都走了進來,甄堯瞟了三人一眼,並沒當即發問。將眼前公務處理完,突然說道:“你等可知毋極所轄鄉、亭一共多少?如今暫代其職的又是何人?”
三位簿記不知自家少爺所問爲何,但互相一望還是有人出聲答道:“毋極縣內有三亭六鄉,其中任亭長的均是當地長着,一鄉之長大多由當地鄉紳暫代。”
甄堯雙眼逐一從三人面色劃過,見三人都沒有任何變化,便開口道:“上月本就是深春農耕最後時期,我離開後,往這些鄉、亭派送谷種之事,是你們中哪一個負責的?”
對甄堯突然問起這個,三位簿記雖然感到奇怪,但也沒人敢說謊,站在中間的中年簿記開口說道:“回少爺的話,均是經甄圖手中運出縣城的。”
甄堯閉目點頭,手指輕巧案桌,連續四五下過去,突然睜開眼沉聲問道:“甄圖,你入我甄府多少年了?少爺我是何事賜你本家姓氏的!”
甄圖聽了甄堯問話冷汗從腳底往上冒,顫聲道:“圖入府內已有十五年之久,是少爺在三年前賜予圖本家姓氏,並相送房屋與五畝良田。”
甄堯冷哼道:“這麼說我甄堯待你也算不薄,可你,爲何令我失望!”
甄圖聽罷雙腳一軟,像他這樣的家僕如何經得起甄堯如此重說,甄堯說出這句話就等於要去他半條命,跪在地上甄圖低聲說道:“圖不知哪裡惹怒了少爺,還請少爺責罰!”
甄堯見其還裝作無辜,冷聲道:“既然是你分派谷種往各鄉各亭,那些鄉亭間的事情你會不知?你會不知有人私自扣下少爺我發放的谷種,並脅迫一方百姓!”
甄圖見事情如此嚴重,面色一滯哭聲道:“少爺冤枉,圖從未聽聞此事,自谷種分發下去,圖便時常去查看,所有土地都種下谷種,不曾有過私扣!”
“你還狡辯?”甄堯雙眼逐漸變冷,開口道:“這三亭六鄉有幾位亭長鄉紳是你家親戚,統統都給我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