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探馬急報,北邊有兵馬向郯城靠攏。”明月高懸之夜,曹操剛睡下便被手下心腹大將夏侯惇叫醒,並聽到了這個並不算太妙的消息。
“臧霸那出了問題嗎?”不跳字。曹操除了剛聽到消息,睜眼的那一剎那閃過一絲驚亂,之後卻是鎮定自若。招呼着帳外的夏侯惇等人入內,低聲道可知有多少冀州兵馬?”
夏侯惇聞言搖頭,開口道麾下探馬未能接近這隻兵隊,遠遠後便疾馳報告。”言語中雖然有着遺憾,但卻沒有任何不滿意,畢竟探哨能夠及時回報消息,就是很大的功勞。
“傳令,全營戒備。”曹操的跳脫性思維也是很強大的,簡短的吩咐道既然我們能他們,那他們就一定能此處營地。去吧,敵軍夜襲”
“諾”夏侯惇其實也想到了這點,不過他可沒有調動兵馬的全力,若是讓曹操他事先調遣將士,那將面臨的懲罰可是無法預計的。現在曹操親口下令了,夏侯惇當即抱拳回身而走,開始召集麾下小校,然後分派營寨各處駐防。
正如曹操與夏侯惇所料,僅僅半個時辰,一小隊兵馬藉着月色迅速靠近這座曹家大營,爲首兩人正是徐晃與許攸。看着燈火通明,時不時就有兵卒巡視而過的營寨,許攸冷笑道曹孟德動作卻是不慢,不過以後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一旁徐晃也頗爲贊同的點頭,這次走的急,完全沒想着逼開曹家暗哨的眼線,所以兩人也就放棄了偷襲,只是帶着小隊人馬來看看,情況是不是與所想那般。現在眼前的一切都證明,曹操領兵來了,又看了半晌纔開口道走吧,先回營地”
曹操還在城外,這就說明城池還在張飛等人手中,不過了此事,徐晃也沒有趁夜進城的打算。他這種兵馬留在城外暗處,可比放在明處有威懾的多。徐晃轉身回撤的同時,心中也篤定明日曹操是決計不敢傾力攻城的。
一夜無事,當曹操再次領兵離營來到郯城外,鎮守城門的張飛很敏銳的發覺似乎攻城將士少了許多。以往城外即便不會排滿幾個萬人的兵陣,也絕對能讓城頭兵卒看到連綿的長隊。可現在,城外將士似乎也只有區區萬人而已。
或許只有張飛能把‘萬人陣’看做尋常陣勢,自覺琢磨不出曹操又要耍詭計,只得沉聲下令道衆兒郎不可輕敵,全力擊殺城外兵馬”
張飛並不徐晃已經帶着兵馬到了城外,更不清楚曹操之所以沒有全軍壓上而是留了一半人手,怕的就是徐晃白日來襲。昨夜堅守一夜沒有看到人影,這讓曹操不得不謹慎對待。
當城頭將士展現出比前一日還要強硬的防禦時,攻城的夏侯惇也無奈搖頭,前餘日他兩萬將士奈何不得此城,如今單憑一萬兵卒想攀上城頭都顯得困難。
郯城外戰事依舊,而距離北門八里遠的泗水岸邊,徐晃正與許攸在新立的營寨中商議下一步的計劃子遠,我等今日該如何行事?不去偷襲曹營,難道也不能偷襲江東?”
許攸捋須搖頭如今曹孟德與孫堅聯合,在未攻克徐州前斷然不會讓江東兵馬大損,昨夜肯定已經派遣了兵卒前去江東營地報信。你若現在領兵偷襲,不會有任何戰果。不如這般,這般行事,或許能有所斬獲”
徐晃擅長領兵長驅直入,即便麾下兵卒不歇息也能再戰,何況現在休息了一夜,當聽完許攸的計劃後,贊同的點頭道一切皆聽軍師之意。”從這似乎無法看出,就在一月前許攸還把他給罵的狗血淋頭、一文不值。
許攸的計劃很簡單,耐心的旁觀白天的戰事,然後於傍晚殺出,將一路敵軍徹底留下。至於選擇哪處作爲目標,自然是曹操麾下大將夏侯惇所率領的本隊兵馬。
昨夜一夜都沒見着敵軍,而這一個白天下來也沒聽到任何偷襲的信號,毫無斬獲正準備退兵回營的夏侯惇心中不禁有些疏忽。在他想來,肯定是前來援助徐州的冀州兵馬趕路太急,還需要去恢復將士氣力,卻沒想到徐晃正如一隻猛獸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太陽逐漸西斜,夏侯惇看着又一次攻城兵隊被城頭將士阻截,大手一揮便下令撤兵。聽到這個命令,攻城勞累一天並倖存下來的兵卒迅速從城牆邊撤離,就連雲梯也落下許多不管。
而就在夏侯惇帶着兵馬徐徐撤退之時,官道兩旁忽然響起陣陣破空聲,隨即而來的便是一片黑色利刃,無情的收割回撤最迅速的兵卒的性命。
“敵襲,敵襲”徐晃的耐性是夏侯惇所料不及的,而這次伏擊更令他無所適從,當弩箭攻擊停歇,一隊隊手持刀盾的兵卒從道路兩旁閃身而出,夏侯惇心底一涼,今日凶多吉少。
城頭上的張飛原本看着夏侯惇撤兵就準備吩咐副將一聲歇息,不過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城外居然想起了不弱於攻城時的呼喊。這些呼喊張飛一聽便清楚不是夏侯惇去而復返,是他中了埋伏從而使兵卒不自覺發出的就命聲響。
“打開城門,援軍來了”爲了確保沒有耳誤,張飛愣是站在城頭眺望許久,在依稀看到一隊隊鐵甲兵卒出現在城池遠方後,大喜喝道破敵就在此時,衆兒郎都隨我殺出去”
容不得張飛此刻不激動,雖然這幾日他也曾帶着麾下騎兵出城衝陣,但那都是被城外兵卒逼的太緊,被迫出城迎敵。眼前局勢不同了,雖然看不清是那一路援軍到來,但眼下夏侯惇後路被阻,只要領兵衝殺進去,完全能將其全殲。
“殺,殺,殺”城頭將士無不情緒激昂,被動挨打這麼久,終於等到他們發威了。
聽到身後城頭傳來陣陣殺喊聲,眼看着就要腹背受敵的夏侯惇可是急得目呲盡裂,奈何他那身板卻與楚漢樊噲差了不止一截,所以儘管他模樣嚇人,但也沒幾個兵卒被他唬住。
“元讓,我等護你殺出去”一旁李典緊了緊手中長槍,指着前方還未全部走出道旁矮林的刀盾兵開口道你且離開,迅速知會主公來援,我在這撐着”
“殺”夏侯惇沒有多說廢話,提起手中長刀便直往前方刀盾兵陣中衝刺,身側有衆多兵卒與李典護衛,勢氣也是不弱。
不過這個埋伏可是徐晃安排許久的產物,如何會讓夏侯惇輕易殺出去。手中長斧翻轉,就站在最前頭冷笑的看着直衝的夏侯惇,他是不會讓這裡有任何人逃脫的。
“叮”長刀與重斧相交,即便徐晃沒有任何加速,僅僅是坐在馬背上揮動斧頭,也與夏侯惇拼了個平手,並順勢將斧頭向左側一劃,攔下了意欲強攻的李曼成。
“既然來了,就別想離開”厚重的開山斧猛然橫掃,迫使夏侯惇兩人拉着戰馬後撤數步,而隨之而來的兵卒卻紛紛被刀盾兵攔下,片刻間就倒在地上再無動彈。
攻城一整日,幾乎所有的曹家兵卒都身心疲憊,面對以逸待勞守了他們整個白天的毋極精銳兵馬,如何是其對手,就是能撐過刀盾兵一合的也是甚少。
而就在夏侯惇兩人被徐晃攔下相鬥不止時,張飛帶着城內的騎兵衝了出來。一里的距離對於騎兵而言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情,張飛更是帶着胯下王追威風凜凜的衝入了敵陣。
有足足一里地加速飛奔的騎兵絕對是可怕的,就是騎兵們不動手,單憑跨下戰馬的衝擊就足夠眼下不過幾千之數的曹家將士喝上一壺。更何況天天在張飛手底下操練,這些騎兵一個個也沾上了張飛那嗜武好殺的性子,就怕出手慢了,怎會毫無動作。
側耳聽着逐漸靠近的馬踏聲,夏侯惇的心終於慌了,而他面對的是何人?是能與趙關張相鬥仍然遊刃有餘的徐晃。巔峰戰將相鬥哪怕一個疏忽都會引發鉅變,何況是心境的崩壞。
抓住夏侯惇出刀時的猶豫,徐晃手中原本指向李典的長斧猛然回劈。“唰~~滋咔~~”夏侯惇在最後關頭總算偏移了身子躲開些許,長斧的斧刃僅僅划着他臂肩上的護甲,拉出一段刺耳的噪音。噪音過後,‘啪嗒’一聲,護甲一分爲二,夏侯惇的右肩上漸漸滲出猩紅。
原本以夏侯惇準巔峰實力的戰將加上一個穩穩站定一流水準的李典,要對付徐晃並不是太難,就算一難以取勝也絕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奈何眼下戰事,徐晃是將的身體調整至了巔峰狀態,而夏侯惇兩人卻因爲種種原因連八成實力都沒能發揮出來。
戰場是無情的,沒人會因爲夏侯惇兩人發揮不佳而放過他,就如徐晃只會爲沒能一擊將其斬殺而懊惱一樣。不過沒有一擊必殺並無大礙,趁勢打殺便是,徐晃的大斧頭再次高舉,這一擊若是沒出意外,夏侯惇的腦袋斷然是保不住的。
“休要小看我李典”夏侯惇左肩受創,一難以舉起大刀去防禦從上而下的大斧。不過誰讓他有個好戰友呢,李典提馬上前半個身位的同時高舉手中長槍,愣是在夏侯惇腦袋頂上不足一個拳頭的距離處,攔下了徐晃的大斧。
“刷”因爲要救夏侯惇,李典是冒了絕大的風險的,此刻他雙手已經高過前胸,而他身上僅僅是一件薄甲,再無其他防護。就這樣身前空門大開,與找死無異。
不用徐晃下命令,在刀盾兵之間穿擦遊走的毋極近衛便看準了時機,三五人同時扣動右手上的弩機,數支利箭猝然飛射,就連一息的躲避也不給李典。
“噗”“噗”“噗”“噗”“噗”五支利箭帶着巨大的衝力穿透了李典身上所穿戴的薄甲,箭刃直入其體內,一口鮮血頓時從李典口中噴出,就連身形也把持不穩、搖搖欲墜。
“走走~~”又是一口猩紅吐出,李典的眼神中放射出名爲‘輸死一搏’的光芒,雙手舞動着長槍將徐晃牢牢攔住,卻對一旁夏侯惇怒吼着。
夏侯惇現在嚮往前突破是沒有可能了,而往後走更是丁點勝算也沒有,留給她的路就只有官道兩側的矮林。雖然心中充斥的不甘的怒火,但他心底也明白,此刻不走,當身後張飛到來與徐晃夾擊時,不但李典要死,也絕對活不了。
不能讓李典白白犧牲,此處發生的戰事一定要傳告知主公,夾雜着種種信念,夏侯惇一咬牙猛然揮動長刀向左側直劈,將圍上來的刀盾兵逼退後,調轉馬頭便向山林中逃去。
“夏侯休走,你爺爺張飛來了”張飛剛擺脫衆多曹家兵卒的圍堵就看到夏侯惇要逃跑,怒喝一聲便追了上去。不過兩人之間本就隔着不少兵卒,加之夏侯惇是卯足了勁要離開,當他身影沒入山林後,張飛依然沒有衝出官道。
“益德,莫要追趕”徐晃見張飛還要往左側矮林中追,不得已開口道林中早有兵馬布置,夏侯惇沒那麼容易逃走”話雖這麼說,但徐晃大體清楚這次恐怕是抓不到夏侯了,林中雖然有親衛埋伏,但想要抓住夏侯惇,他們還差了不少。
雖然走了一條大魚,但眼下的收穫同樣不少,一萬曹家兵馬都倒在這就不消多說,就是曹孟德十分器重的李典也在眼前摔落下馬。不過這傢伙失血太多,剛纔又那般死拼,恐怕是挺不了。這讓徐晃有些遺憾,畢竟斬將與俘虜,是兩個檔次的功勞。
兩名主將一逃一亡,剩下的兵卒也都沒了戰意,一個個的丟下手中兵刃宣高投降。當然,幾千人中自然也有不少遁入兩旁林地的,不過他們可不是夏侯惇那樣的戰將。在林地內,等待他們的就是毋極近衛兵的弩箭與冷刺。
戰事逐漸步入尾聲,清掃戰場,收編俘虜,這一些繁雜的工作自然有城內的兵卒處理,反正之前城下的死屍還沒來得及清理,這裡的戰場也就順帶‘打掃’了。當林中的兵士一個個的走出來排成兵隊後,張飛皺眉道就這些兵馬?不是說你與張頜一同來的嗎?”不跳字。
提到‘張頜’,徐晃暗自苦笑,將自青州之後的戰事簡單的說出,張飛聽罷卻是暴跳如雷,叫囂着現在就要領兵殺入泰山,把那些賊寇都給清除乾淨。
就這樣交代了兵馬分散開來的原因,張飛納悶道那軍師哪去了?他也領兵給你做掩護了?”徐晃聽到此言,好懸沒被張飛嗆到,就許攸那體格,如何做得誘餌。
“軍師留了些人在營地,說有大用,並未與某同行。”徐晃略微搖頭,他確實不許攸到底還有安排。但他對許攸的能力是信服的,不說以往幾年間的功績,就這一路來所出所使的計策,就足夠讓人目瞪口呆。
徐晃並不清楚,就在他埋伏曹家兵馬的時候,他口中的‘軍師’,也在做着一件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而現在,事情已然結束,整個新建的營地都被河水所淹沒。
想要淹沒一座城池需要特定的時節,特定的地形,這是十分複雜的一門學問。而要淹沒一個建造時就沒花多少心思的營寨,那可就不用費功夫了。此刻許攸正站在高丘上往下眺望,就在方纔,有不下七八千之數的兵卒在咆哮的河水中求生。
許攸想要留在營地,便是盤算着是否會有人前來偷襲,或許是他好運,還真讓他在手下兵馬布置完一切時,等到了一隻人數衆多的江東偷襲兵馬。
就這樣,江東兵馬貿然闖入營地,當他們發覺這是一座空營後,便想着把營內的輜重與糧草都搬,也不枉領兵出來一趟。
可就是這小小的貪念與一時的耽誤,讓這隻兵馬失去了逃生的機會,營寨旁的泗水用屬於它的憤怒告訴這羣渺小的人類,在大自然的怒濤前,人數只是一個笑話。
所謂‘淹死會水的’,江東弟子一向自詡水性極佳,可在上游河水呼嘯而下時,卻沒能成功的保存住的性命。運氣不好的,直接被河水淹死在營內,就算運氣不的,也隨着河水的奔騰,呼嘯着飄向遠方,也不能不能離開大漢國土,飄向東面的海洋。
只有少許運氣十分不的將士,纔在這次水患中保存了生命,但就算如此,他們回到營地也少不了大病一場,畢竟這時候的河水還是蠻涼的,不像夏日中那般舒服。
僅依靠身邊三百餘兵卒佈置的場面,就解決了江東幾近八千人數的兵馬,許攸這一戰算是徹底揚名大漢了。之前他出名是在中原一地,可此戰一過,便是南方也都開始流傳起他的故事。更何況許攸本就是南陽人,這種身份就更是閒人們吃飯喝茶時的聊資。
當許攸帶着三百兵卒走入郯城時,迎接他的衆多將士呼嘯而來的歡呼,他們已經了就在剛纔不久前發生的戰事,每個人都在爲有這樣的軍師而驕傲、自豪。當然,這其中自然有張飛等人的算計,畢竟郯城被圍這麼多天,說人心未散那肯定是騙人,不但是他們,就是城中的百姓也需要一場,兩場乃至更多的大勝來鼓舞士氣、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