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屋中衆人,除去田疇心中早有計較外,無論是呂布妻嚴氏還是僅餘下的大將曹性,更甚者呂布唯一一個女兒,眼神中皆是寫滿詫異.
要知道,此時他們所處之地,可是幷州太原郡,向西、向北乃是大草原,正是匈奴、鮮卑等遊牧民族之所,向東、向南正被袁紹、劉備隔離開來,惟有與幷州稍有牽連的司州,卻也正被劉表佔據着,可以說,此時的他們,早已成爲了劉備等人甕中之鱉。
“文遠,溫侯不在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是不知好歹,只是那青州與我等相隔甚遠,我們這些老弱,如何能夠安然抵達青州?”嚴氏心中細細思慮了一番,心中仍舊沒有底氣能夠帶着女兒安全去往青州,畢竟,劉備既然有着勇氣偷襲呂布,自然不會將他們這些家眷放過,平白爲自己增添麻煩。
嚴氏言罷,曹性也是滿臉緊張的盯着張遼,對於呂布,他是真正的忠心不二,畢竟,在呂布手下諸將幾近全部背叛之時,只有他明知必死,仍舊堅定的留在了晉陽。
一邊上,田疇看着張遼的眼神卻是亮的晃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張遼,雖然說張遼的提議正是他心中所想,他卻仍舊十分好奇,一個武人出身的張遼,到底能夠說出怎樣的一番道理。
“諸位也知,溫侯乃是身在陽城被劉備偷襲而亡的……”說道這裡,張遼小心的瞥了一眼嚴氏,正好見到其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心中不由的也是一暗:“遼無能,對於此事竟然絲毫不曾察覺,劉備算計了溫侯之後,便設下了十面埋伏之策,將陽城通往幷州的通道盡皆封鎖,遼無奈之下,卻是繞道兗州,之後走的,卻是袁紹、劉備兩家交界之地,繞了一大圈後,纔算是趕回了晉陽,遼既然可行一次,便有把握再次通行。”
張遼之言,頓時將屋中幾人驚得雙眼圓睜,就連堪堪可及二八芳華的呂綺玲,也是聽得呆住,紅鬱的櫻桃小嘴兒更是張成了可愛的o型:從兩家諸侯領地中穿過,想想都覺得瘋狂,更何況他張遼已經親自帶着手下行走了一遍。一瞬間,呂綺玲望向張遼的眼神中,不由帶上了一絲崇拜之意,在她的記憶之中,這等的英豪之事,也只有他父親才能夠做得出,而今日,卻是又多了一個,張遼,張文遠。
“文遠行走時,一者袁紹、劉備二人不備,這纔會形成勢力空隙,讓將軍抓住了時機,今時不同往日,劉備、袁紹二人豈會犯下同樣的錯誤?再者說,將軍部下皆是精壯之卒,吃得苦楚,而且疇相信,一旦是他們跟不上隊伍,只怕將軍立時便將其捨棄了吧?”田疇看着張遼的眼光,更是欣賞了起來,之前呂布在的時候,對於呂布手下的這些將領,田疇還是有一些認識的,只是他終究不願爲呂布嘔心瀝血,對於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的關心,此時發覺張遼,頓時猶如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心中對於此次逃生,更加多了一些把握。
“這……”田疇一開口,便直指問題的關鍵之處,一路之上,他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之前的兄弟被他棄在後邊,雖然說不一定就會死亡,他心中仍舊是覺得堵得慌,此時被田疇提起,頓時便又記起了那一路上行走間升騰而起的悲壯,登時間就頓在了那裡。
“哎呀,既然不行,就跟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還怕了他們不成。”邊兒上,曹性見田疇開口之後屋中的氣氛便陷入了死寂,不由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曹大哥豪氣,小妹定然與大家同生共死。”曹性話音落下,一個清脆略帶稚嫩的聲音頓時打屋中響了起來,曹性看時,不由的嘿嘿的傻笑了起來。
原來,卻是呂綺玲霍然起身,將曹性的話頭接了過去,渾然不覺她的一番動作,卻是將她母親嚴氏嚇了個半死,急慌慌的伸手拉住她,彷彿是一鬆手之後,女兒便會消失不見一樣。
“果然巾幗不讓鬚眉!”田疇心中,暗自呼喝一聲,看向呂綺玲的眼神,也不由的多了些讚賞,原本,對於呂布留下的遺孀,他也只是抱着盡力即可的態度,此時呂綺玲的一番動作,卻是將他心中埋藏深處的一根弦觸動,將她們母女妥善安置的念頭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對於呂綺玲的突然爆發,張遼卻是沒有多少意外,呂綺玲年幼時,呂布根本就沒有如同大戶人家一樣將女兒鎖在閨房之中,反而還時不時的會親自帶着其上街玩耍,對於呂綺玲的“豪爽”,別說是張遼,即便是已經叛逃而去的郝萌、魏續、成廉、宋憲等,也是會經常得見到,此時張遼的全部心神,卻是停留在了田疇所提出的問題之上,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將呂布的家眷安然帶至青州,纔是他最爲在意的問題。
“那麼,到底應該怎樣做呢?”張遼低着頭,苦苦思索着,在外人看來,此時的他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身子一動也不動,對於屋中衆人的動靜,根本沒有起一絲的反應。
“先生所慮,遼卻不知該要如何才能做得完好,只是如今情勢,由不得遼不去拼上一拼了。”不只是過了多久,屋中一直在說着話的衆人不知是在何時便已停歇了,張遼擡起頭時,眼神之中再無一絲的猶豫遲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定之色。
田疇即便是在與衆人說話之時,心神也多在張遼身上,此時衆人安靜的各自想着心事,田疇的眼光更是轉也不轉的盯在張遼身上,其一開口,田疇眼中,一絲光亮霍然劃過,見張遼與他對視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欣喜之下,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文遠志堅,疇有一策,若得文遠相助,此時定然可成。”田疇的笑聲,頓時將衆人的眼神吸引到了他身上,對於此,田疇怡然承受,口中之言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主遺孀,全賴先生之力保全,還望先生教我,先生大恩,遼自然捨命相報。”張遼臉上,頓時寫滿了激動,田疇的話,猶如久旱甘霖,將張遼本有些絕望的心頓時給拉了回來,也不再去不顧及上首上坐着的嚴氏,咚的一聲跪倒在田疇面前。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時代的人雖然說沒有這麼強烈的意願,卻也有着自己的尊嚴,如同張遼這樣下跪求教的,少之又少,更何況,張遼此行,卻不是爲了他自己私利,更見珍貴。
想想也是,以着張遼的武藝,手中握有大軍,只要不是遭人暗算,基本上少有人能將其留下,若是其一心逃竄,即便是劉備、袁紹兩人聯手,也幾乎不可能將他留下,當然,這倒不是說他張遼武藝已經天下無敵了,機智,纔是最爲重要的一點。這一跪,田疇看得明白,嚴氏看的明白,就連大老粗一個的曹性,也是看得懂了,頃刻間,也是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你們來看這裡……”田疇在來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對策,本來就是準備將他的謀劃說與衆人知曉的,如此,便將地圖攜帶在了身邊,只是沒想到,竟然意外的發現了張遼之智,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說着,田疇將地圖展開,指着一處道:“晉陽北百里處,便是浮沱河,沿着此水一路向東,到這裡……”田疇手指在地圖上劃拉着,很快的越過新興、常山、中山三郡,至河間中水城止住,見衆人皆認真的聽着,嘴角微微一笑接着說道:“沿河而下,本非是最安全之策,也是如此,疇所言,卻還需將軍相助。”田疇說的很是鄭重,即便是連稱呼,都認真了起來。
“中水?先生可曾想過,那河間也是兩家之地,屆時又該如何?”田疇之策,雖然比張遼所言要好上一些,卻也不見得就會安全了,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城池,大多數都是建在河流不遠處,如此的話,很容易會被敵人發覺,想到這裡,張遼不由的就出聲問了起來。
“這個不妨,一路之上,溫侯家眷卻是隱匿於商隊之中,這些日子文遠不在,有些事情卻是還不大知道,青州諸葛瑾已經派人前來聯繫,言及願護佑溫侯家眷,這一次所用,便是其水軍僞裝而成的商隊。”話已說開,田疇便也不再遮掩:“文遠不知,汝等在行至陽平時,諸葛瑾那邊便已發覺你們的行蹤,只是未有諸葛瑾命令,便一直不曾出面,中水之南,約三十里處,便是樂城,此地如今已被諸葛瑾手下水軍秘密佔據,我等正好自此處再上船,沿河流一路而下,沿海路抵達青州。”
“……海路?”屋中幾人,不由的有些吃驚了,這樣一個時代,大海便是一個禁地,但凡是涉足其中的,很少有人能夠完好回返,是以,在田疇說完之後,屋中幾人看向田疇的眼光,詭異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