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太守府。
韓遂身披毛皮內襯的盔甲坐在大堂上首,卻是一臉的憂色。他上午才收到北方探哨來報說馬騰盡起大軍向金城方向殺來,沿途兩三個縣城已經望風而降,剛纔他又收到探馬的消息,說朝廷派來的五萬大軍已經進入天水境內,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關於朝廷要派兵征討的消息,韓遂早在十天前就知道了,朝廷的官吏把告示張貼在涼州各地城門口,數落了他十大罪狀,宣佈他爲叛亂賊首,決定派大軍前來征剿鎮壓,告誡涼州各地官民兵士人等與他保持距離,但凡從賊者,一經發現,殺無赦。
這個消息傳到他的治下之後,下面那些百姓一個個暗地裡高興,羌族牧民們似乎也開始跟他有意的保持距離,就連他麾下軍馬都接連有兵士出逃,手下將領和官員們也都人心惶惶。
韓遂看着大堂內左右兩側將校和幕僚的臉上一個個神色變幻不定,顯然有人已經害怕了,畢竟朝廷和馬騰同時出邊夾擊,一般人哪能承受得了這種壓力?
“先是朝廷發了詔書宣佈我等爲叛亂之臣,弄得我涼州上上下下人心散亂,上午有馬騰率軍由北至南打過來,剛纔又收到消息朝廷的五萬大軍已經進入天水,這些消息想必諸位都已經知道了,我把你們召集過來的意思你們都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坐在這裡等死吧?”
性格暴烈的馬玩用他那粗喉嚨道:“怕他個鳥?來一個是打,來兩個也是打,直接幹就是了!”
左首謀士傅興看向馬玩,出聲道:“馬將軍倒是無知者無畏,你說開幹就開幹,怎麼幹啦?朝廷兵馬從正面打我們,馬騰從背後打我們,我們是顧頭不顧腚,馬騰的人馬不比我們少,朝廷有五萬人馬,總兵力是我們的兩倍!從前我們可以招募兵馬,但是現在朝廷宣佈我們爲叛賊,百姓們都不來從軍了,那些羌人都不愛搭理我們了,你告訴我們,怎麼打?”
馬玩一張臉漲得發紫,卻是無法反駁傅興,訕訕的退到了一邊,其他將校都是頭腦簡單的貨色,打仗倒是勇猛,但是要讓他們獻計就只能是對牛彈琴了。
韓遂看着衆人沉聲道:“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傅先生,你是韓某的謀士,韓某叫你過來不是讓你給大傢伙潑冷水的,是讓想辦法的!”
傅興拱手道:“將軍,朝廷大軍和馬騰大軍來勢洶洶,實力不是我們可比的,在下以爲不可力敵,理當避其鋒芒,再從長計議!”
“說說你的想法!”
“是!”傅興答應,繼續說道:“在下建議率軍退守西平郡,西平郡靠近羌人各部,再往西地勢逐漸升高,如今已是十月,天氣漸冷,朝廷大軍未必有充足的準備,就算他們在禦寒方面有充足的準備,也耐不住地勢拔高而戰力大減,這種情況在當年皇甫嵩、張溫、董卓帶兵來征討時又不是沒有出現過!時日一久,朝廷大軍和馬騰大軍必然撐不住而退兵,說不定我們還能撈到機會大破之!”
韓遂覺得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雖然窩囊了一些,但實力對比差距太大的情況下也只能裝孫子。
不過另外一個謀士卻站了出來,這人叫程文,乃是已故涼州從事程球之之,而傅興是已故漢陽郡太守傅變的族侄,這二人長期不和。
只見程文道:“主公,傅先生之策雖好,卻不是上策!若我等撤入西平郡,那些羌族豪帥們會不會認爲我們是過去跟他們搶地盤的?再說了,若是我等一退,朝廷大軍趁機佔據金城、隴西、天水等郡不走了,也不西進攻打我們,我們只能被困在西平郡,西平郡雖然地域廣闊,卻是地廣人稀,土地貧瘠,養不活我們這許多兵馬,日久必定會出事!”
韓遂一想,覺得程文的話也很有道理,問道:“不知程先生有何良策?”
程文道:“主公,涼州可是我們的地盤,從長安到這裡有一千多裡,對於輜重運輸可是不小的負擔,從天水到這裡也有六百里,這一路上都是我們的控制區,我們只要拍騎兵偷襲朝廷大軍的糧道,朝廷大軍缺糧必定會退兵。至於馬騰,咱們先派兵頂一段時間,等打退了朝廷大軍再去收拾馬騰也不遲!”
韓遂一聽,覺得這個計策非常不錯,當即大喜,問坐在右手上座的羌族豪帥那不離:“那不離首領,你覺得如何?”
那不離笑道:“很好!朝廷大軍的到來,不僅對韓將軍不利,對我們羌人也很不利,還是不要讓他們來的好!”
“此次與朝廷作戰,還要請那不離首領出兵相助啊!”
那不離問道:“韓將軍想讓我如何助你?”
韓遂道:“你的騎兵在黃河以南偷襲朝廷的兩道,而我的騎兵在黃河以北偷襲朝廷大軍的兩道,至於抵擋馬騰由我的人來做,你看如何?”
那不離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不吃虧,韓遂沒有佔便宜,答應道:“好!”
程文當即鋪開地圖,在衆人圍上來之後,他指着地圖上說道:“朝廷大軍的運糧隊必定是走官道,抵達天水之後,就有兩條路,不管他們走哪一條路,我們只要在天水安排探子監視,就能及時得到消息!諸位請看,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這四處地點是最適合偷襲的位置,只要他們的輜重運糧隊經過這四個地點,我們就派出騎兵襲擊!用不了十天半個月,朝廷大軍就會缺糧,那時他們就會不戰自潰!”
“哈哈哈······好,就這麼辦!”韓遂大笑,拍着案桌做出了決定。
韓遂當即做出了相應的部署,他下令讓部將樑興和成宜率軍一萬駐紮在烏鞘嶺抵擋馬騰大軍,派李堪統兵三千駐防在祖厲縣,防止馬騰的兵馬繞道從東北方向進攻。
烏鞘嶺是河西走廊的入口,是自古以來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韓遂又下令除了派去偷襲朝廷大軍兩道的騎兵之外,其他兵馬在金城集結待命,沒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動,偷襲兩道的騎兵不能攻擊朝廷兵馬,只偷襲糧道,放朝廷大軍孤軍深入到金城。
次日,劉成率軍抵達天水城,天水城內的兵馬在得到韓遂的命令後已經撤離了,只留下小貓三兩隻在場內,隨着朝廷大軍的到來,留守之人根本抵擋不住,於是開城納降,歡迎朝廷大軍進城,朝廷不費一兵一卒就收復了天水城。
劉成下令大部兵馬駐紮在城外,只帶少量兵馬入城,還下令各部將軍約束將士,嚴明軍紀,與百姓秋毫無犯,這讓天水的百姓們對朝廷大軍的好感大增。
劉成並不急於進攻,在當前局勢下,大兵壓境所營造出來的威勢和威懾力量更大,快速進攻反而收不到震懾涼州的效果,就是要讓這片土地上的桀驁不馴之徒們害怕、恐怖,如果一路快速殺到金城,反而容易引起涼州各地羌人們的仇恨和反抗,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
在天水城的太守府內,劉成召集隨行謀士賈詡、領兵將軍閻行、臧霸、楊儒、杜凱、臧霸、徐晃、高順等人議事。
劉成問賈詡:“文和,天水城不戰而降,這倒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接下來你以爲我們當如何行事?”
賈詡摸着鬍鬚笑道:“主公,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各地守軍都被韓遂調往金城了,他只怕是想引誘我軍孤軍深入,然後在金城附近與我軍決一死戰。屬下以爲,我軍不應當急於進攻,先把天水郡各縣收復,並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各縣收集消息,只要有韓遂兵馬出現的消息,只怕十有八九就是韓遂想要前來偷襲我軍糧道!這樣既能及時掌握韓遂兵馬的動向,也能對涼州各地產生巨大的壓力,還能讓韓遂軍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氣勢很快消散!”
這時王越匆匆走進來在劉成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劉成聽後吩咐道:“繼續打探,有任何消息立即稟報!”
“諾!”王越抱拳答應後轉身快速離去。
劉成這纔對賈詡和衆將校官員說道:“果然不出文和與奉孝所料,韓遂已經下令把各地的駐軍全部調到金城附近,想讓我們孤軍深入金城城下!另外,他還和羌人首領那不離商議妥當,決定分別派騎兵偷襲我軍糧草,那不離負責黃河以南地區,韓遂負責黃河以北地區!”
郭嘉拱手道:“韓遂倒是打得好算盤,讓我們深入到金城城下,然後偷襲我們的糧道,一旦被他們得逞,我軍很快就會糧草耗盡,不戰而潰!”
劉成問道:“既然知道了韓遂的打算,不知諸位可有良策應對?”
賈詡看了看郭嘉這個年輕人,發現郭嘉智謀之深不下於他,於是問道:“奉孝想必有了對策,不如說出來讓主公和大家聽聽!”
郭嘉笑道:“我知先生肯定也早有對策,不如你我二人各自寫下,看看是否相同?”
賈詡頗有興趣,答應:“善!”
劉成派人給二人送上筆墨和紙,二人各自拿筆沾墨寫下幾個字,劉成看着兩張被送來的紙張上都寫着:“引蛇出洞”四個字,一時間臉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