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叔叔,稍等一下。”
王磊打算送趙雲離開的時候,司馬懿這小鬼頭突然開口。
趙雲問道:“小司馬,有什麼事情嗎?”
司馬懿挺着胸脯,神情嚴肅,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不小了,別叫我小司馬。爹爹年輕的時候,比我大幾歲已經娶了孃親;兄長也是年輕就娶妻,子龍叔叔可以稱呼司馬。”
王磊心中冷汗直淌,心說:“留名青史的大人物,年幼的時候都這樣妖孽?”
趙雲走到司馬懿身旁,揉了揉小腦袋:“司馬,有什麼事情嗎?”
司馬懿睜着清澈透亮的眼睛,道:“子龍叔叔,你可以再等一等嗎?”
“哦,爲什麼呢?”趙雲說道。
司馬懿指着童淵,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嚴肅的道:“童爺爺一把年紀了,眼角掛着皺紋,臉上有了褶子,頭髮斑白,鬍鬚稀疏,多可憐啊,您多陪陪他唄。”
一席話,觸動了趙雲心中最柔軟的的地方。
童淵一生無子,只有三個弟子。
大徒弟張任,蜀郡人,張任跟隨童淵習武,學成出山便回益州發展。童淵在冀州,張任在益州,雙方間隔不知幾萬裡,難以見面;二徒弟張繡,西涼威武人,張任的叔叔張濟是小軍閥,有着軍隊,張繡學成出山後回軍中替張濟效力,張繡也沒有時間回來探望童淵。
趙雲是童淵晚年收的弟子,跟隨童淵這麼多年,從沒遇到張繡和張任回來探望童淵。
他離開後,童淵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趙雲看着髮鬚斑白的童淵,眼眶刷的一下溼潤了。
“老師,弟子不孝!”
趙雲撲通跪下,哽咽着道:“弟子只顧自己的事情,卻忘了老師孑身一人。弟子暫時留下來,陪老師一段時間。”
趙雲低着頭,愧疚難當。
童淵眼中溼潤,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走過來扶起趙雲。
他伸出乾瘦粗大的手掌,輕拍趙雲的肩膀,安慰道:“爲師一個人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還年輕,年輕人要出去闖蕩才行,要幹出一番事業。你自幼跟隨爲師習武,老師還不瞭解你的秉性嗎?爲師和你杜叔叔前往鄴縣,現在還有王叔叔作伴,不孤單。你不要擔心,放開了去闖一番,只要記住有一個老頭子等你平安歸來即可。”
趙雲連連點頭,心中更是感動。
“弟子再陪老師說說話!”
趙雲和童淵坐在一起,師徒倆人宛如父子。
王磊招了招手,司馬懿虎頭虎腦的跑來,道:“虎頭叔叔,有什麼事情嗎?”
王磊說道:“叔叔問你一個問題,司馬這麼聰明,肯定知道。”
司馬懿昂着小腦袋,一副大人的樣子,豪氣說道:“您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解決您心中的疑惑。有我在,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王磊問道:“以你的輩分,不該稱呼童爺爺和子龍叔叔呢?”
司馬懿嘴角噙着笑容,笑眯眯的回答道:“雖然我和子龍叔叔一個輩分兒,但我年紀小啊,孃親說了,年紀小可以吃好的,可以更好的,可以得到大人的照顧,我做小輩比較好。”
“你小子,真聰明!”
王磊心中搖頭,這小子真是妖孽。
時間流逝,已經是夕陽西下,雖是初春,冬末的冷意還在,陣陣冷風吹來,讓人忍不住緊了緊衣服。氣溫驟降,天上竟然飄起了白色雪花,落在臉上,冰涼冰涼的。
昏黃的落日、白色雪花、冷風吹來……
王磊看了眼趙雲和童淵,心中輕嘆,他無法留下趙雲,這事兒只能慢慢來。
趙雲給童淵披上一件裘袍,道:“老師,弟子要走了,您保重身體。”
童淵笑着擺手道:“走吧,走吧!”
司馬懿一眨不眨的望着趙雲,道:“子龍叔叔,等一等!”
趙雲微笑道:“司馬又有什麼事情啊?”
司馬懿指着沉浸在書法中的胡昭,眼神狡黠,說道:“老師和友人相聚的時候,朋友離開,老師都會詩興大發,寫一首詩歌什麼的贈給離開的友人。您即將離開,而虎頭叔叔是冀州的主人,乾脆讓虎頭叔叔效仿老師,送你一首詩歌之類的字。”
司馬懿雙手叉腰,不容趙雲反駁,大聲道:“老師,趕緊讓開,虎頭叔叔要寫詩送給子龍叔叔,您又可以看到虎頭叔叔下筆了。”
胡昭瞬間清醒過來,麻利的起身站在旁邊。
司馬懿道:“老師,我聰明吧?”
胡昭揉了揉司馬懿的腦袋,嘴角勾起,一副期待的神情,道:“算你小子聰明!”
司馬懿眼巴巴的道:“晚上可以不抄書嗎?”
“念在你做了一件好事,免了!”胡昭搓了搓手,神色興奮。
王磊當仁不讓,道:“子龍即將離開,我就再獻醜一次!”
趙雲沒有拒絕,他熟讀兵書,文武兼備,對於王磊的字也頗爲眼饞。能收藏王磊寫出來的一副字,回去後時不時的臨摹一番,也很不錯。
王磊撩起衣袍坐下,提筆,卻沒有急着下筆,仔細思考。
這一回,真得應景才行。
冬末初春的落日,一眼望去,大野蒼茫,昏黃的雲彩籠罩天際,還有着淡淡飄雪……
半刻鐘,很快從指尖溜走。
誰都沒有打擾王磊,河畔邊靜悄悄的,冷風吹來,呼呼作響。胡昭看着眼前的王磊,那心如止水的心境頭一次生出波瀾,這小子該不會又有什麼驚喜吧?
有了!
王磊眼前一亮,心中有了腹稿。
王磊鋪平案桌上的蔡侯紙,筆蘸滿墨汁,運筆如風。
別子龍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停筆,王磊吹乾了墨汁,把這一幅字遞到趙雲的手中。
胡昭瞪大了眼睛,手癢癢、心癢癢,恨不得把這幅字收到自己的懷中,可這是王磊送給趙雲的禮物,顯然沒有他的份兒。趙雲接過之後,細細讀了一遍,神色驚喜,整首詩具備的的氣勢和意境,讓趙雲爲之動容。
最後兩句,趙雲更是激動。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趙雲平復了激動的心緒,收起這幅字,看着眼前這個似知己、是朋友、更是敵人的人,抱拳道:“天色晚了,王大人不必相送,告辭。”
毫不猶豫的轉過身,趙雲快步而行,騎上準備好的馬離開。
馬蹄陣陣,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胡昭盯着王磊,眼神火熱,搓了搓手說道:“虎頭,你小子的詩也是一等一的。這首詩和眼下流行的詩歌格局不一樣,但言簡意賅,氣勢和意境堪稱千古絕唱。
韓夢雨皺起眉頭,想到了王磊在州牧府寫的一首詩,也是這種格局。
當時,王磊說是摘抄,是借用他人的。但王磊又寫了這樣的一首詩,韓夢雨心中有些懷疑,這兩首詩都是一等一,做出來後不可能沒人知曉,唯一的可能是王磊做的。
一想到這裡,韓夢雨心中激動,卻沒有點破。
天氣漸冷,趙雲走後,王磊吩咐士兵收拾一下,準備在周圍的村落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