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蘇哲一聲不屑冷哼,“當他降生在你們孫家,當你大哥孫策決心加入爭奪天下的紛爭時,就註定他已經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命運也將由不得他。”
孫尚香眼中含起淚光,卻無言反駁。
蘇哲卻又反問道:“那本王倒要問一句,如果是孫策擊敗了我,奪了我的基業,他會放過我蘇哲的孩子嗎?”
孫尚香啞然,更加無話可說。
忽然間,她向着蘇哲叩首下去,毅然道:“尚香知道這個要求很過份,所以尚香願意代紹兒去死,望魏王開恩。”
蘇哲身形一凜,不禁微微張開嘴巴,眉宇間涌現出了久違的震驚。
他是被孫尚香的犧牲精神,被她對親人的情誼,深深的震驚到了。
這個世界上,多少所謂的英雄好漢,把兄弟情誼掛在嘴邊,事到臨頭,插兄弟兩刀卻毫不手軟。
莫說是對兄弟,能對自己的父母妻兒,做到犧牲自己保護對方的人,也少之又少。
就連蘇哲自己也承認,他也不可能做到。
眼前這個孫尚香,這個看起來剛蠻的弓腰姬,這個女流之輩,竟然卻能爲了保護自己的侄兒,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
這一刻,蘇哲竟對孫尚香肅然起敬。
他便站起身來,把孫尚香扶了起來,嘆道:“孫策有你這樣重情重義的妹子,真是他的幸運啊。”
孫尚香含淚瞧着蘇哲,捉摸不透蘇哲什麼意思。
蘇哲重新坐下,飲一杯酒,淡淡道:“你可知道,本王這次傳你前來做什麼嗎?”
孫尚香茫然的搖了搖頭。
蘇哲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道:“本王要派你去一趟合肥城,勸說孫策開城歸降,只要他肯投降,本王可保他和你們這些留在大陸的孫氏子孫衣食無憂,富貴終老。”
“魏王……”孫尚香大喜,不由破啼爲笑。
“你先別急着高興。”蘇哲擺手打斷了她,“本王還沒說完,如果你還要頑抗到底,合肥城本王照樣還會攻破,到時候,他和他的兒子孫紹,誰都別想活。”
孫尚香心頭一震,驀然間明白了蘇哲的用意。
蘇哲這是念在孫策也算是個英雄,殺了他可惜,所以纔想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而且,蘇哲也想以最快的速度破了合肥城,好讓他可以速度抽身前往夷陵收拾劉備。
所以,他纔要借孫尚香之口,給孫策下最後通牒,試圖逼降孫策。
“我那兄長極爲傲慢,只怕他不肯投降啊。”孫尚香爲難道。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蘇哲眼眸中掠起殺機,“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頑抗到底,他的下場就和袁紹董卓一樣。”
孫尚香沉默。
猶豫權衡了半晌,孫尚香無奈的嘆道:“多謝魏王給他這個機會,那我就盡力一試吧。”
蘇哲微微點頭,輕輕一拂手,便派人把孫尚香送往合肥城去。
合肥城,軍府大堂。
酒氣瀰漫,死亡的氣息充斥着大堂。
高階上的孫策,一身的萎靡氣息,仰頭不斷的灌着美酒,一張臉憔悴之極,半點也看不出江東小霸王的英雄氣概。
“主公……”老將程普想要勸,卻欲言又止,只能搖頭嘆息。
程普,韓當,黃蓋,三員孫家的老將,彼此對視,只能無奈的苦嘆。
就在這時,外面親兵匆匆而入,叫道:“稟主公,小姐回來了。”
尚香?
孫策身形猛然一震,舉到嘴邊的酒杯不由放了下來,還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這時,孫尚香卻不等親兵的通傳,就搶先自己闖了進來,站在了孫策跟前。
“小……小妹!?”孫策一聲驚呼,酒壺都掉在了地上。
程普,韓當和黃蓋三員老將也站了起來,吃驚的看着鮮活的孫尚香,不敢相信她還活着。
“大哥,別來無恙啊。”孫尚香也苦笑道。
孫策這纔回過神來,幾步奔下高階,扶着孫尚香的肩膀仔細打量着,嘴裡驚喜的叫道:“小妹,你竟然還活着,你竟然還沒着啊!”
孫尚香點頭道:“小妹我本來應該被孫權那個畜牲害死,是魏王手下留情,饒了我一死。”
被孫權害死?
孫策茫然,聽不明白她言外之意。
孫尚香便將當日孫權如何爲了活命,不惜把她推下馬的禽獸之舉,如實的道與了孫策。
韓當等人聽罷,無不憤慨萬千。
孫策更是勃然大怒,咬牙罵道:“這個畜牲,我孫家怎麼出這樣的敗類,簡直是丟盡了我孫家的臉,丟盡了父親的臉!”
孫尚香接着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那孫權不光是把我推下馬,他還在建業城破之時,把紹兒也丟在城中不顧,想借蘇哲之手除掉紹兒。”
“什麼!”
孫策身形劇烈一震,一瞬間怒到臉都憋紅,眼珠子都快要炸出來。
那眼神,不僅僅已是憤怒,更是接近困惑,無法理解一個人怎能冷血到這等地步。
“那小公子呢,他還活着嗎?”韓當顫聲問道。
“紹兒他還活着。”孫尚香點點頭,“幸虧有大哥的親信收留了紹兒,躲過了當日的兵災,但卻還是落在了蘇哲手中,現在就在城外。”
韓當等人聽得孫紹還活着,無不鬆了口氣,暗自慶幸。
孫策先是寬慰,接着臉色一變,驀的想到什麼,目光瞪向孫尚香,沉聲道:“小妹,你就老實說吧,你爲何會出現在這裡,蘇哲放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孫尚香便深吸一口氣,默默道:“那蘇哲放我前來,是讓我給大哥帶個話,他說了,他敬大哥是英雄,打算給大哥和我們孫家一條活路,只要大哥肯開城歸順,他就保我們孫家一世富貴平安,否則,城破之後,不光是大哥,我和紹兒也性命難保。”
孫尚香終於道出了來意。
韓當等人也恍然省悟,原來蘇哲放孫尚香來,是要勸降孫策,給他下達最後通牒。
三員老將不說話,目光默默的看向了孫策,等着他做決斷。
孫策則臉色鐵青,沉默不語,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慶幸,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