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治所,安邑城。
黃昏時分,一支行色匆匆的軍隊,匆匆忙忙的進入了城中。
那是三萬西涼鐵騎,連奔三天三夜,從晉陽城一路趕到了安邑城。
大腹便便的董卓,在李儒的攙扶下登上了城牆,站在高處俯視着他的軍團。
“蒲阪津方向有什麼消息沒有,仲達可跟璜兒會合了沒有?”董卓指着西邊方向問道。
李儒掐指算了一算,方道:“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司馬懿應該已跟璜弟會合,他二人合兵足有一萬人馬,應該能把劉備堵在蒲阪津。”
董卓鬆了口氣,卻又嘆道:“蒲阪津是守住了,可是怎麼殺過黃河,滅了劉備那奸賊,奪回長安,這纔是難題。”
李儒也是一臉憂色,愁眉苦臉,束手無策。
“賈文和,這麼關鍵的時刻,你不能還吃閒飯啊,再想個妙計啊!”董卓目光瞪向了賈詡。
賈詡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只無奈道:“事情到了這般田地,屬下也無力迴天。”
“沒用的東西!”董卓不滿的罵了一聲。
賈詡不敢有不滿,只能默不作聲,忍着董卓的喝罵。
李儒卻眼前一亮,忙道:“太師莫急,那劉備雖然據住了雍州,但太師在涼州那邊還極有威望,太師可派人速往涼州,號召涼州將士率軍兵出隴山,從西面進攻劉備,太師則率大軍從東面進攻劉備,兩面夾擊,必可奪回長安。”
董卓看到了一線曙光,點頭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了,只希望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當下,董卓便打算派出使者前往涼州。
就在這時,斥侯來報,說是安邑城以西,發現了數千兵馬,正向安邑匆匆而來。
董卓臉色微微一變,二話不說,直奔西門而去。
他舉目遠望,果然看到西去的大道上,塵霧滾滾而來,似有兵馬來襲。
“這裡竟會出現大隊兵馬,莫非蒲阪津已失守?”董卓吃了一驚。
李儒忙寬慰道:“太師莫慌,蒲阪津有璜弟和司馬懿在,不可能這麼快失守,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董卓只得先放下擔憂,不安的看着那支兵馬前來。
殘陽西照之下,那幾千兵馬很快就馳近,確實是他的西涼兵,只是個個都披紅掛綵,狼狽驚慌,顯然是吃了敗仗。
緊接着,一騎飛奔至城下,大叫道:“叔父,我是璜兒啊,快放我進城。”
董卓大吃一驚,仔細一看,竟然真的是董璜。
此時此刻,董璜不是應該與司馬懿在蒲阪津鎮守的嗎,怎麼會跑到安邑來?
董卓心中不祥的預感,陡然間強烈無比,即刻下令打開城門。
敗兵匆匆而入,董璜也急匆匆的爬上了城頭,拜倒在了董卓腳下。
“叔父啊,司馬懿那個狗賊,竟然背叛了我們,暗中投靠了劉備,奪了我們的蒲阪津,叔父啊……”
轟隆隆!
一道晴天霹靂,當空轟落,重重的轟在了董卓的頭頂上。
董卓臉色驟然驚變,一雙眼中涌起前所未有的驚恐,身形晃了一晃,向後跌跌撞撞的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司馬懿,竟然背叛了他?
那個口口聲聲宣誓要效忠他,那個臨危受命,主動提出去守蒲阪津的世族公子,竟然在他危難之時,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就這樣背叛了他!
一瞬間,董卓只覺天旋地轉,彷彿整個世界都轟然塌陷了。
他的人生觀,他的價值觀,他對整個世界的認識,都在這一刻坍塌到一絲不剩。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前一刻都道貌岸然,滿口的忠心不二,卻在轉眼間就翻臉不認人,說背叛就背叛了我?他們當真是連畜牲都不如啊?”
董卓仰天大罵,悲憤到了極點。
突然間,他氣血攻心,“啊嗚”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來。
“太師!”
左右的李儒等人嚇到驚恐萬狀,慌忙衝上來把搖搖欲墜的董卓扶住。
看着悲涼的董卓,賈詡卻暗暗搖頭,喃喃嘆息道:“看來,這個冢虎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了心思要投奔劉備,此人城府之深,連我也看走了眼呀……”
賈詡只是在嘆息,城頭上的西涼軍上下,卻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後有蘇哲強大的追兵,前邊又有司馬懿背叛,蒲阪津失陷,他們可以說是陷入了前後受敵的絕境。
噩夢般的消息,很快就遍傳全營,整個安邑城轉眼就被無盡的恐懼陰影籠罩。
“滾開,我不用你們扶,老子我還沒死!”
吐血的董卓彷彿是迴光返照,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把李儒一把推開,掙扎着爬了起來。
然後,他拔出長劍,指向西面,沙啞的怒吼道:“傳令全軍,即刻殺奔蒲阪津而去,老子宰了劉備和司馬懿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牲,老子要宰了他!”
董卓如困獸一般,要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無人敢反對,他們只能心懷着恐慌,跟隨着董卓一路向着蒲阪津方向奔去。
沿途上,劉備的細作不斷的放出風聲,說他當初只是假意歸附董卓,實則是忍辱負重,要爲天下人除掉董卓這個國賊。
劉備更直言表示,他只想誅殺董卓一人,其餘西涼軍將士,除了罪大惡極的董璜和李儒之外,只要願意棄暗投明,就此歸順,他便一概既往不咎。
風聲傳到西涼軍這裡,對本就精神瀕臨瓦解的他們來說,更是致命一擊。
很快,西涼軍的士卒們,便開始不斷逃亡。
從十人到百人,從百人到千人,當董卓好容易率軍趕到蒲阪津時,麾下三萬鐵騎,逃的只餘下了不到一萬餘人。
董卓似乎已經被逼瘋,也不顧崩潰的軍勢,向劉備發出了一封憤怒的戰書,要劉備跟他決一死戰。
蒲阪津,劉軍大營。
八萬步騎大軍,駐紮在津渡一線,旗幟鮮明,軍容整肅,處處透露着一絲精兵的氣勢。
中軍大帳中,劉備正小酌美酒,與司馬懿縱論天下。
“如今的天下,關東諸州,除了並北五郡的匈奴人,還有江東一隅的孫策之外,已盡爲蘇賊所得,其實力不可謂不強,兵馬不可謂不盛。”
“可惜蘇賊比那董卓還殘暴,仗着呼風喚雨的妖術橫行天下,對天下名士無端殺戮,毫無仁義可言,這樣一個殘暴之主,必定失盡了人心。”
“主公現在要做的,就是厲兵秣馬,結連孫策和匈奴人爲外援,共抗蘇哲。”
“只要時機一旦成熟,主公便可率益州之兵,順江東下,先取了蘇賊的荊州。”
“爾後,主公可親率雍涼益三州大軍,兵出潼關直取洛陽,再命一員上將,率荊州之兵北攻許都,兩路齊頭並進,直取中原。”
“介時,那些蟄伏中原的豪傑們,必定羣起響應主公,整個中原定會四方沸騰,叫蘇賊內外無能兼顧,主公何愁蘇賊不滅,漢室不興!”
司馬懿洋洋灑灑一番話,竟爲劉備勾勒了一幅興復漢室的清晰藍圖。
劉備則聽的是熱血沸騰。